第30章 怎么会有马甲
高岭之花邀请自己。
傻子才拒绝。
之前一直憋着，没好意思打扰。
但现在她有机会蹭个伞，又没摘星破坏规矩！
斟酌取舍后，顾佩就利落站到了容易身旁，道了句谢。
就是那副努力按耐喜悦的模样，太过显眼。
黎印耳钉泛着光，偏了偏头，微不可察地淡了眸光，才低笑出声，一副被抢了台词的无奈模样。
耸肩摊手：“本来打算借伞给两位的。”
“毕竟伞太小，女孩子受凉了可不好。”
男生唇角扬了扬，睫毛微掀，歪了歪头，露出乖巧无辜的笑，半开玩笑道：“但没想到，才晚了一步，好好的剧本就被容师妹抢先了。”
浑然一副热忱帮忙，坦率清澈的少年人模样。
姜沂平静地对上容易的视线，才挪向黎印那张酷拽少年脸。
笑得有些淡，并不接招：“就不打扰三位接下来的工作了。”
但等姜沂转身朝门口走去，正欲出门时，却被迎面进来的人，给唤住了。
“姜沂。”
和队友匆匆复返的程祈，猝不及防地就撞入了视线。
男生眼帘轻掀，眼神微拢，动作轻巧利落地走至女生身旁，像是熟稔地在搭话。
程祈碎发沾湿，有些乱，自发间滑落而下的雨水，落在冷白泛凉的锁骨处。
眉眼慵散清隽，五官又生得出众惊绝，是无论如何也被忽视不了的长相。
深邃眉骨下，长睫微垂，淡漠微敛。
男生轻哂，低头笑了笑：“你们明天应该不会再来。”
“所以——”
“方便等等吗？”
男生微微倾身，垂眸静望过来。
神情自若，语调微缓，似是带着商量。
那双惊艳隽冷眉眼里，本该盛满的压迫感早已消失。
只余刻意为之的温然和缓。
像是已然被人乖巧驯下。
雨水沿着颔角线条滑下，滴落进锁骨，呼吸平缓。
姜沂眉心跳了跳，直觉最近她大概是水逆。
这个画风变了？眼前的男生，这遭活像是被人附了身。
不过，这个感觉，怎么那么像——
刚才的黎印？
姜沂眼神微顿，莫名意会，顺话而下。
眉梢浅带，女生弯出和煦笑意。
状若熟稔地戳了戳男生的胳膊，神情自然，隐隐带着信赖，问的话却是：“你知道？”
知道黎印不对劲？
他怎么会知道。
程祈递过热饮，笑意不改：“爱吃瓜不行吗？”
于是，有注意到角落动静的人，便见到，女孩似是颇为不好意思地看了一圈，还是收回了动作。
而后她才仰头说着什么，又递了纸巾，两人间的气氛，看上去倒是十分融洽。
但其实，从两人简短寒暄，再到男生和队友汇合，也不过短短两分钟时间。
总之，虽然看得出不是恋人关系，却也看得出关系融洽匪浅。
远处的黎印，微不可察地深了深眸子，眉梢半挑，笑得意味不明。
像极了潮湿晦暗的阴影里，缓缓而出的蛇，粘腻又难缠。
男生唇微抿，气压有些低。
姜家的……大小姐。
总该比其他人有意思些了吧。
不要哭得太早啊。
黎印眸色微暗，却神情温柔又认真。
———
待黎印一行人离开后，姜沂倒也当真留了下来。
她兀自坐上看台的一角，抱了杯热饮，看着是在尽地主之谊的几个队员。
他们大概领了教练吩咐，来送雨具和热饮。
姜沂耐心静等着。
却不是因为，她真要等着程祈要说什么。
而是她正好，有要说的话。
明天，她们就会返京，那不如再说明白一点。
她不想骗人。
不讨厌是事实，但也应该没有喜欢。
望着场地中央的亮灯，刺眼又烤灼。
姜沂有一搭没一搭地，踩着脚下的边线，消磨时间。
她叹着气。
这种事，果然还是那么麻烦。
但如果非要究其原因，那姜沂暂且厚脸皮地觉得——
一定是因为模糊记忆里，奶奶潜移默化的教导，教得她太过善良。
才会让她，哪怕对着秦涵阳，终究也没有做出过，太让人难堪的事。
老人说，来自旁人无恶意的喜欢，都不该被轻易践踏。
所以应对起来，怎么会不麻烦。
老实讲，虽然人类繁衍组合才是常态。
但人一定要有个伴侣吗？
姜沂其实不太认可。
她叹了声气，只觉得风月事，果然是古往今来，屹立不倒的辩题。
就，挺麻烦。
——
片刻后，姜沂终于等来了人。
只是，那句“要不边走边说”，还没等她说出口。
一张《推理世界》的内测资格证，就推到了眼前：“要回去看看吗？”
姜沂抬眼看去。
熟悉的中二风格。
能把内测资格证，做得又臭屁故弄玄虚，又拽得这么二五八万的，也只有这家美其名曰保持游戏氛围的推理游戏了。
《推理世界》是一款经营策略为主的悬疑推理养成游戏。
手游端游互通，极大地方便了玩家交流。
世界观不算宏大，却极其严整。
主角没有好看的建模，只有清一色的黑白模型小人。
面具也只有七色选择。
纯纯的无情刷本工具人。
至于为什么把主角做成这样，它还能长久不衰地占据前榜。
自然是因为，制作组给出的副本故事，推理严谨，情节精彩，且附带的世界经营玩法也多样有趣。
哦，还因为游戏世界里，画风和故事人物的建模，确实精美。
所以对比起来，只有主角的画风，割裂得寒酸无比。
它是姜沂在刚上高中的那个暑假，入坑的游戏。
除了训练外，她剩下的消遣时间，大多花在了里面。
但自从她上大学后，已经很久没回去看过了。
今年姜沂隐约听过这游戏要开新升级重置，但名额有限，一从排行榜上往下数，二纯靠运气去开放日抢。
毕竟，这是个奇葩到，哪怕氪金，也只能用在收集到的故事角色上的游戏。
没有装备可以买，也不是卡牌回合制。
只是一款纯推理经营游戏。
故事角色就只能被收集，只能像手办一样，被尽数收入主角在游戏世界里的家中。
但因为建模太好，很多人就开发出了换装玩法。
制作方也愿为斗米折腰，紧接着上道地开发出了服装商城。
因此，《推理世界》的氪金玩家，氪金于积分排行上，基本无用。
姜沂很久没打关了，积分早不知被甩到谁后面去了。
她上次回去，还是去年，因为看到邮件消息，就返游回复了几个搭档老友的关心。
“你查我？”姜沂一笑，迎上视线，语调微微拉长。
“这不厚道吧。”
“程祈。”
姜沂嗓音落下，眉梢轻顿。
那些年，因为学校不在一起，她和姜以南，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小时候那么多。
而后来，她也没刻意提过这款游戏。
因此，她想不出其中还有什么合情合理的逻辑，会让程祈也知道。
不料，男生全然没有被戳破的心虚。
反而一笑，神情松缓，语调缓了缓，眼角微牵：“这次真没有。”
“寄件，我也才收到。”
“寄件人，叫伊夫霍尔。托我，转交给你。”
男生深邃眉眼慵懒下来，语调微缓，落得有些轻。
“我的那份拆了，这是你的那份。”
姜沂闻言笑意瞬间滞住，却是把男生看了又看。
最后，才语调迟疑地问了句：“你是谁？”
《推理世界》有单人副本，也有组队副本，姜沂从前懒得来来回回地换，就长期赖在了一个小分队里。
顶着伊夫霍尔这个id的人，是小分队的队长。
所以，程祈是谁？
小分队总共也没几个人。男队员里，压根就没有和他对得上号的人。
程祈眼角微牵，低眸笑了笑：“你觉得，我会是谁。”
显然，这是个没打算等回答的问题。
程祈微微俯身，平视着望向女生，语调里带着点笑意，却有些慵懒散漫，少见地深了深笑意：“是——别烦我。”
“姐姐。”
男生嗓音轻而慢地落了下来，语调微扬，缓声而出。
已经极为克制地压住了笑意：“总不会忘了吧？”
但神情里，却是浑然不做遮掩的愉悦。
该说一句，他今年运气果然不错么？
本来已经寻不到出口的弃路，偏偏有人雪中送炭，给照亮了出口。
他从来不想逼她做选择。
他也明白，她的雷区不能碰。
所以，弃路本没必要刻意重提。
那样没意思。
每一步，都该有它合适的落子位置。
抬眼对上男生眼里毫不作掩的愉悦。
姜沂神色僵了僵，终于体会到蒋丹意那晚希望删档重来的心境了。
大概十个人里，就有八个是现实知书达礼，网络上活得像个流氓。
而流氓，显然不分男女。
姜沂叹了口气，如果是小时候厚脸皮的姜一霸，那大概会立马耍赖就跑。
但现在的姜沂，还不至于心虚到这种地步。
只是——
【你多大了？】
【那该叫我姐姐。】
【乖乖叫我姐姐，就带你啊。】
【行，那姐姐罩你啊。】
副本推理有难有易，总有人遇上太难的，刷过不去，升不了级。
所以游戏世界里有个雇佣厅。
强带弱，老带新，付酬金，刷积分，升等级。
【别烦我】就是她在大厅逛了一圈，自以为捡到的萝卜头。
又黑又矮的小个子，戴了个白色面具。
头顶三个字：【别烦我】。
酬金给得很高，但脾气不太好。
又臭屁又中二。
活像是在头顶，无声挂着一句话，“尔等凡人”。
但偏偏是个连新手任务，都走不出去的菜鸡。
而姜沂，纯粹觉得臭屁小孩有意思。
并没有什么慈母长姐心态，就当多收了个小徒弟。
但游戏里并没有师徒设定。
至于为什么非要让人叫姐姐……
她单纯觉得，让臭屁小孩，心悦诚服地叫姐姐，很有意思。
仅此而已。
尽管小孩和她是同龄人，但名分定了怎么能改？
至于后来的半流氓行径……
姜沂很有些不堪回首。
尽管完全没有违背核心价值观的地方，但如果认真分析，确实算她调戏了对方。
如果问：【面基到熟人怎么办？】
那姜沂现在，是彻底有了答题的发言权。
甚至于，男生是怎么知道的，或者当初是不是有意套路，都不重要了。
无论怎样，如今的结果，都不会变。
“行……”
“我认了。”姜沂顿了顿，一脸复杂。
“所以？”
姜沂对上男生的视线，轻轻拧眉，神色认真。
却并未注意到两人此时的距离，早已有些过界。
程祈垂眸，一瞬不瞬地，将女生的情绪变化，尽收眼中。
眉梢微挑，很难不笑。
他怎么偏遇上个榆木脑袋。
所以？
所以她只把自己的话，当成了题来解析吗？
步骤如何，最优方案如何，答案又如何？
然后，便可交卷大吉了么？
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怎么会仅仅是答案既定，无法更改，便再寻不出其他无限的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