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不想欠你太多
也就吃个洋芋箜饭而已,怎么吃出那么多心眼儿?
嘉陵江的风,今晚谁吹谁心虚,谁吹谁难受。
白薇薇挑了沈逾碗里的锅巴,是经过他本人允许,当然,也怪自己受不住美食的诱惑,才惹来蔺娜的‘杀气腾腾’。
总觉着今天的气氛不太对,白薇薇后知后觉自己大概率无形之中又当沈逾的挡箭牌,上次就惹恼了蔺娜,怕会惹来“杀身之祸”,还是劝自己老老实实做个人比较好。
可当她想以回家喂狗的理由开溜,那俩傻狗却趴在沈逾跟前睡觉,无论她怎么唤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傻狗不理,白薇薇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双手摇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又好像想起什么,保持安全距离,与沈逾对话:“方便的话,手作坊的钥匙借我一下,我得去拿皮影,答应朋友今天寄出去的,拿完之后我把钥匙放在外婆家……”
沈逾没怎么吃,扒拉几下碗里的饭,放下勺子便起身:“走吧,我陪你回去拿。”
他面部没什么表情,就连那句‘我陪你回去拿’也没什么温度,没好气的起身离开,俩傻狗也警觉的睁开眼睛跟随,只有白薇薇一脸茫然无措。
回到手作店的路上,沈逾与白薇薇一前一后,没说一句话。
到店铺门口,沈逾拿钥匙开门的间隙,白薇薇在他身后欲言又止,沈逾推门而入伴随清脆的铃铛声中还混杂着刺耳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随即,白薇薇一愣,正侧身想要往回瞧时,身后无数个石子儿又一次扔向落地窗,还传来男人嬉笑怒骂声。
那个声音太熟悉了,一听就是中介王麟,想起上次半夜放蛇场景,她一下神经紧绷,下意识抱住脑袋,站在门口不敢动弹,沈逾迅速一把将她拉进手作店,并且让她躲进屏风内的桌子底下。
白薇薇仰头看着冷静中又略显慌张的沈逾,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眼睛里泛着泪光,神情紧张:“你别出去。”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
沈逾站在屏风内,目光落在对面头上缠着纱布的王麟身上。
“不行,”白薇薇拽住他的手,不肯松,眼看着沈逾挪步往外走,就着急地胡言乱语,“与他有过节的人是我,你别多管闲事行吗?”
因为上次放蛇的事情,白薇薇大概了解王麟的行事作风,一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一旦触碰他的利益,他应该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她开始害怕,害怕沈逾因为自己与王麟产生过节,好像这种害怕,比自己知道爷爷去世的那刻还要恐慌。
王麟这次敢砸手作店的玻璃,下次又会对沈逾做出什么样的事情,白薇薇不敢想象。
沈逾低眸看了一眼白薇薇紧紧抓住的手,秀嫩修长又娇柔,唇角微勾:“这次与王麟有过节的人,是我。”
白薇薇的手越发拽的紧,手背泛着白,低头不敢看沈逾,喃喃自语:“我不想欠你太多。”
“你没欠我什么,今天是王麟砸了我店铺的玻璃,这事儿也与你无关。”
话落,她稍抬眼睑,与沈逾深邃、淡漠又隐晦不明的目光相撞,竟也看见他眼里难有的疏离。
随后,沈逾移步到屏风外,正巧也看见对面的王麟用如同万丈深渊的眼神注视着他,投射出无尽的凶煞之气,王麟身旁的小小混混则乐此不疲的捡起酒吧门口的小石子砸落地窗。
其中一个身材微胖,衣服却好似故意选小两个码子,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小混混一边砸窗,一边与王麟说话,“麟哥,咱们出院就找他们晦气,真是解气!”
王麟眼神阴郁,斜眼瞪了粽子一眼,厉声道:“这就解气了?劳资头上缝的八针和我妈冰凉的尸骨算啥?”
“这事儿好办啊。”
粽子附耳过来,在王麟耳边小声嘀咕几句,紧接着王麟脸阴戾的脸上才逐渐展开笑容。
小混混们的石子儿将落地窗砸的七七八八,才停了动作,白薇薇紧随沈逾身后,对于自己刚刚为了撇清关系,对沈逾说的的那句‘不想欠你太多’,心里五味杂陈。
或许是这边动静太大,闹得乌泱泱的,店铺周围满了人,面对大家的指指点点,王麟嚣张跋扈的气焰也丝毫不减。
王麟踩在酒吧门口木凳上,皮笑肉不笑地朝手作店的沈逾摆手挑衅:“沈逾,劳资一出院就送你一个小礼物,开心吗?”
沈逾走出手作店,扭头看了一眼被砸的破烂不堪的落地窗,又冷着一张脸,眼神毫无波动的看向头上裹着纱布的王麟,语气平稳:“扯平了。”
王麟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身上的戾气很重:“平不了,咱们之间的事儿变得复杂了。”
“能有多复杂,你都冲我来就行。”沈逾说。
王麟不屑地朝沈逾轻“呵”了一声,弯腰捡起脚下的小石子儿,又一次朝玻璃窗砸去,随着那一声刺耳的破碎声响起,他走进人群,背对沈逾挥手的同时,还留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他刚刚说,要让我们为他妈偿命是什么意思?”
白薇薇看着王麟离开的背影,心口像是被什么压着、揪着,紧张到不能呼吸,听到他那句话,更是紧绷焦虑,一个劲儿地追着沈逾问。
沈逾并不想告诉白薇薇,她无意搅乱王麟房屋买卖合同,那笔中介费刚好是王麟缴他妈妈尿毒症治疗费的费用,更不想她为此去烦恼。
“我只是搅乱了他房屋买卖合同,为什么牵扯到他妈妈?”白薇薇继续追问。
“张叔,麻烦帮我再按之前落地窗的尺寸做一扇玻璃,我这次想要那种加厚型的,麻烦到时候您再送来安装。”
沈逾故意回避白薇薇的问题,转身背对着她,掏出手机给之前安装玻璃的人打了电话。
谁料,这时候蔺娜与陶然一行人,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只见蔺娜铁青着脸,盯着白薇薇忿忿地说:“他不说,那我来告诉你。”
蔺娜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她的高跟鞋与地面摩擦出的声音,像是在白薇薇心上打鼓,使得她心脏猛然跳动,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是你搅了王麟的卖房合同,耽误了……”蔺娜原想一五一十说出缘由,却被沈逾恼怒的一声“闭嘴”给打断了。
“你到底要护着她到什么时候?”蔺娜问。
沈逾恼怒:“我让你闭嘴,没听懂吗?”
陶然和刘川乌见状况不对,开始疏散人群,周围的游客和邻居散了后,蔺娜的状态更加不好。
林柒拉住蔺娜,让她别冲动,可是,她见沈逾还在维护白薇薇,气不打一处来,两颊红得像杏子。
霎时,蔺娜红了眼,完全没将沈逾的愤怒和警告放在眼里,崩溃边缘试探他的底线:“她早晚会离开这里,回到古城,她不过是与父母斗气,你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还看不清吗?她自己惹的麻烦,你就应该让她自己解决!”
沈逾的怒火压制在胸口,不想此刻与失去理智的蔺娜正面冲突,眸色一沉,语气又冷又带刺:“这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是我自作多情,”蔺娜自知自己已然是沈逾眼里的小丑,也就再也不想维护那一份尊严,不管不顾,没脸没皮的撒了一次欢,“你为了她,为了一个白爷爷口中念叨的人,值得惹上这么一摊子麻烦吗?”
白薇薇虽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可看着蔺娜如此激动,她似乎也能猜出一二,沈逾一定是为了自己和王麟结了怨。
她站在旁边低着头,没说话,蔺娜指着那一地破碎的玻璃,怒斥白薇薇:“我就很奇怪,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短短一个月而已,就能让他不顾一切的维护你?”
说着说着,蔺娜泣不成声,委屈与不甘涌上心头,崩溃至极:“因为你,因为你搅了王麟的合同,他没来得及缴上他妈拖欠医院的治疗费,导致他妈当晚去世,王麟把这笔账算在你身上,可那个自以为能抗下所有的傻子却帮你挡下所有。到底凭什么,我和沈逾一起长大的感情也抵不过你们的一俩月的相处,你告诉我,凭什么?”
林柒和陶然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蔺娜如此失控,在旁边不敢出声,怕会惹得她更加失控。
然而,林柒实在心疼她,也知道她这么多年一直努力迎合的不易,安慰了一句:“娜姐,我哥那人就爱管闲事儿,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和白薇薇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爱管闲事儿?”蔺娜也顾不得那些所谓的颜面,眼底划过一丝苦涩,“他管了我的闲事儿吗?凡是我有事拜托他,他每次都因为皮影而忘了,我要念叨很多次他才会记得那么一件事儿。”
“林柒,你别安慰我了,沈逾看白薇薇的眼里是放着光的,那不一样。”
“他们真的不是情侣关系……”
“那不重要。”
一向要强,凡事都要求做到最好的蔺娜,小心翼翼的喜欢了沈逾很多年,原以为自己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会等到沈逾皮影之路明媚,回头看见自己的那刻,再怎么也没有想到,半路还是杀出了白薇薇。
其实,从早上蔺娜回家路上,碰见王麟知晓全部事情的时候,她就知道无论自己回不回来,都输了,输得很彻底。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沈逾只是感情慢热,再加上皮影的担子太重,才会对她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现在她才知道,她输得体无完肤不是自己太差劲,而是沈逾从未动过心。
说着说着,蔺娜抱着林柒哭地更厉害了些:“林柒,你知不知道,我们以为文质彬彬,眼里只有皮影的沈逾,实际会因为王麟放蛇吓唬白薇薇,他就去酒吧找王麟,还用酒瓶砸了王麟脑袋,他一个不惹事儿,不打架的人,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竟与一帮混混起冲突,你说说,就算他们不是情侣关系,那白薇薇也是走进你哥心里的人!”
“你这怎么短短一天,什么事儿都搞明白了?”林柒抱着蔺娜拍着后背安慰,眼风凛然看了一眼躲在一旁的陶然,咬牙切齿,“我回来这么久都不知道。”
“那事儿,”陶然心虚地吞了吞唾沫,矢口否认,“我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刘川乌疯狂摇头,更是云里雾里。
蔺娜擦了擦眼角的泪,再次看向白薇薇,质问道:“王麟现在没爹没妈,天不怕地不怕,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你就忍心沈逾为你担起所有,让王麟发了疯的报复?”
听了蔺娜的一席话,白薇薇瞳孔微缩,好像大梦初醒一般,洁白无瑕的脸上骤然浮现了复杂的神情,果然她还是欠了沈逾,而且欠了很多很多。
白薇薇视线向上抬,与沈逾的目光相撞,空气仿佛凝住,她不由自主地屏息,指尖微微发凉,说了一句:“我说了,不想欠你太多。”
沈逾很快收回目光,不再与她对视,他没否认也没有承认自己与王麟结怨的事实,转过身走进手作店,默不作声将店里的皮影收起来。
白薇薇追了过去,眼眸里浸满了泪水,站在沈逾跟前,再次问道,“你告诉我,是不是我间接害了王麟的妈妈去世?是不是你为了我和他结怨了?”
沈逾面不改色心不跳,手上收捡皮影的动作没有停,依旧淡淡地回了一句:“她说的话,你也信?”
白薇薇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可沈逾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想隐瞒为了自己招惹上麻烦的事实,此刻,她彻底沉下了脸,清亮的嗓音透着几分烦闷与愤怒:“我和中介王麟的事情,麻烦你以后别再管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
陶然:“完了,逾哥这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了初吻,还得失恋。”
刘川乌:“通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我真觉得她不喜欢逾哥,在逾哥身边逗留不断,不过是为了多看我几眼?”
林柒:“你们俩加起来快五十岁,都快入半截土了,还不如三岁尿床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