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讲价
苏杳这儿慢慢悠悠地讲着价，苏析那儿也在慢慢悠悠地散着步。
友人们嫌热呆在亭子里不肯挪动，可他心中最近烦闷，偏偏关系最好的友人繁忙，他找不到人出主意，只能暗自和岳扶怄气。
可想到与岳扶怄气，他便越气，散来散去也不知道散个什么。
福生跟在苏析旁边，见他眉间蹙着气恼，贴心地上前一步，“郎君，可要我去给您拿杯凉茶来？散散热气。”
苏析点头，自己在莲池边散起步来，莲池边有高树遮掩，树上有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风一吹又是凉风习习，并不炎热无聊。
福生找了个丫鬟问路，因为今日在莲池边办宴席，所以附近也是有临时的庖屋的。
福生还想要要块冰块，给苏大郎君消消暑气，以免天天与自家女主子怄气。
不料，走到门前却听到几个人在窃窃私语。
“今日可不要把和岳家有关的人放进来了……”
“我知道，不会坏了姑娘的事的……”
福生悄悄退了出去，退到一处角落，看了眼旁边树上的鸟儿。
那里有一只小雀，雀尾在阳光下幽幽泛着蓝光，一双豆大的眼睛看着福生，黄色的爪子上有一道不仔细看就看不到的白痕。
福生冲它招手，它并不搭理，只是豆子大的眼睛瞥了他一眼。
福生摘了片树叶，掐出字迹来，又悄悄看了一眼周围，从袖中拿出一个纯黑的口哨一吹。
刚刚还对他爱搭不理的小雀立马就积极地飞过来，叽叽喳喳地围着他叫。
福生大喜，墙壁拐角的地方却突然冒出声音和几个小厮，大喊着：“抓住他！”
福生脑中灵光一闪，发现自己明显是中计了，把树叶往雀儿长喙里一塞，决绝地吹了口哨子。
雀儿被来的这么多人惊着了，突然飞不起来，但仍然在奋力扑腾着翅膀。福生一咬牙把哨子往口里一吞，张开手臂上前去拦住那几个大汉。
哨子声音决绝，躲在屋檐暗处看守着苏大郎君的自照耳朵灵光，满眼警惕地往那个方向一看。
此时，苏大郎君看到莲池台阶有一处泛着光，心里好奇，走过去查看。
“扑通”一声。
苏大郎君落入水中！
那里竟然是一块大冰块混着皂角，让人脚滑！
莲池旁边大树下，一个蓄势已久的身影快速跑过去，一跃跳入水中，正是万六。
自照不好上前，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手中小石头一个个射出，直直撞上听到声音赶过来的小厮们的膝盖，拖延他们。
不到万不得已，自照自然不会现身。
可石子有限，万六水性好，已然把苏大郎君拖上岸边。
自照刚要松一口气，便见迟迟赶来的谷岁安大声指挥道：“把那个人给我按住！”
此时，谷家的后门轰然倒塌，眉眼冷冽的红衣女郎目光如炬，身后一众人气势磅礴。
信终究还是送出去了。
另一边，还等不到姜途思考回答，远远就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苏杳心生不妙，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
等到人群里有人指向她这边，丫鬟跑过来的时候，苏杳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苏二姑娘颔首和眼前的郎君告别，“郎君，有缘再见。”
不等回答，便手里抱着窝着的小犬，步子快而大地迎着那个跑得快喘不过气的丫鬟走了过去。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跟来，苏杳毫不在意，快步过去扯住那个丫鬟的衣袖，声音仿佛淬了冰，“往哪走。”
丫鬟结结巴巴，指着一个地方，正是众人要去的莲花池。
有所准备反而就没有那么慌张，苏杳早就安排万六跟着谷家今天送菜的人进来了。
“怎么回事？”苏杳扯着丫鬟的人拉着她一起走，笑话，这么一个关键人物，她还能放了去？
不出意外，丫鬟结结巴巴地解释说是苏大郎君不小心落水了。
前去莲花池的路只有这一条，苏杳必须要路过贵子贵女们之间。
苏杳并不怯场，路过的时候抬手示意那丫鬟不准在众人面前说道什么不该说的。
可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那丫鬟硬是在人群里面说道：“苏二姑娘别担心，我们姑娘已经去救苏大郎君了。”
此话一出，人群里躁动了一下，有贵女低声惊呼，毕竟这样的手段要么是家中时常上演的，要么是话本里面常写的。
苏二姑娘眉眼不悦地呵斥她：“怎么？你家姑娘家是能托起落水的儿郎了？”
丫鬟眼里含泪，连忙着急摇手地否认：“当然不是，苏二姑娘不要误会。”
“不能？”苏杳轻笑一声，扬声道：“你们家姑娘要是不能，就别耽误了别人救我家哥哥，我家哥哥已然定亲，你家姑娘凑过去是去看我苏家的笑话的？”
人群安静一瞬，贵子贵女们看热闹的心思像是突然被人浇上一罐冰水，激动的心情被一瞬间遏制。
这可是苏家的笑话。
一门两侯的百年世家苏家，苏析可是苏尚书唯一的子嗣，他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所有来参加宴会的人能有几个不被迁怒的。
刚刚炸开了锅的贵子贵女们停下跟着的脚步，大部分的贵女们不自觉去看宋喃的神色。
宋喃习惯对付这种局面，三言两语间安抚住众人，带领所有人转头回去了刚开始的地方。
此时，一道身影如风一般掠过。
宋喃眼疾手快地去抓，她想：她家苏桉不在，她就更不可能让他人去看苏家的笑话。
那人灵活地侧身躲过，手里拿了几件男子衣服，脚步停住，眉眼冷峻地回到：“是我。”
不等宋喃说话，姜途就已然等不及，步子又迈出去了。
宋喃没有再阻止，她去找苏桉玩的多了，对苏家大郎君真正的好友也算知道几个。
而另一边，苏二姑娘面无表情地扯着一脸的心虚的丫鬟，脚步未停，看也不看她。
只低声一句，“好巧的嘴。”
谷家姑娘也是厉害，苏杳在家刚嘱咐过自家哥哥要和朋友们走动在一起，又特意用谁谁谁家小儿落水周围没有人救的事情吓唬一番。
苏大郎君本来人缘儿就好，今日还有一堆郎君们特意等在苏家门口等着呢。
可刚刚她往那群人里一看，没有一个她眼熟的。
厉害，真是好好的！
也不怕名声败坏了。
忽地，一道人影跑过，少年带起一阵风。
苏二姑娘满脸烦躁地看着那个背影，那人忽地回过头，扬了扬手中的一堆衣服，笑着大声和她说：“不用担心，我先过去护住苏析的清白。”
说完，苏杳彻底看不见少年的身影。
苏二姑娘脸上的烦意与友好甚至还没来得及交替，她不解姜大郎君的热情帮助，只能回头看着安安静静窝着的小乖。
“为了你？”苏二姑娘问。
小乖弯弯头，狗脸迷茫，“嗯？”
男子可以用跑的，姑娘家不行，苏杳慢上一会，差点人都没有赶上见一面。
苏大郎君浑身湿透，披着一件外衣，面色苍白地站在湖边，紧紧地抿着唇，清风朗月的少年手上拿着干净的衣服在旁边护着他。
被安排进来的万六也是浑身湿漉漉的，正挣扎着被几个人压着跪在干干净净的谷家大姑娘的后面，听到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瞬，眼睛里猛地爆出希冀，苏杳眸子扫过他示意，他听话地低下头不再反抗。
她未来嫂嫂意外地也在，是如往常一般的一身锦绣红衣，身后跟着十来人，个个对谷家大姑娘怒目而视，气势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