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帮他出气（一）
就连大队长都按不住她们两个，抄起保管员找来的大喇叭，吼道：“不想要分的给我滚！”
大队长德高望重，他大多数时候不苟言笑、如此暴怒的形态非常罕见，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芳婶子的衣服差点被扯坏，她脱下外套，看着新衣服上面烂的洞，狠狠地瞥了胖婶子一眼，却不敢再嚷嚷。
别看芳婶子这么瘦小，胖婶子也没得了好，脖子上被划出了红痕。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互相用眼神骂架。
见场面已经控制住，裴嘉言走回大队长身边，指着三个婶子面前的扁担：“三位婶子，这是你们今天的劳动成果吗？”
之前不管是裴嘉言记分还是唐欣欣记分，从来没有问过这个。几个婶子一愣，还是芳婶子指着徐行那一车稻谷回答道：“当然不是，我们和徐家小子一起做的，徐家小子怕我们辛苦，就由他推着走，我们几个老婆子挑一点帮他分担罢了。”
裴嘉言知道，这一车稻谷都是徐行割的。徐行是外乡人，成分又不好，正常的成年男性的底分都是十分，而他一个人干一组的工作量，也就堪堪拿到八分。这几个婶子对他都不算和善，全靠他埋头苦干任劳任怨，被她们指使干各种事情，才换得她们正常相处。
她知道，她们知道，大队长也知道，可是都默认了这个事情，默认了这种不公。
裴嘉言却不惯着她们：“那各位婶子，你们都做满工分了？”
胖婶子一脸不耐烦：“那是当然，我们一天都辛苦上工，自然是做满工分的。”
裴嘉言让保管员称重，这个组里四个人，重量距离四个满工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重量，几位婶子谁做的比较少？”
谁做的少就要扣谁的工分，她们自然不肯承认。胖婶子一脸晦气地看了看徐行，大声嚷嚷道：“是那个狼崽子，他上午上工的时候来晚了，这不就没干满工分，就扣他的，看他长不长记性。”
徐行上午上工比平时晚是因为帮裴嘉言挖野菜去了，而且徐行他出门早，根本没有迟到，只是因为要做整组的活儿，他平时都来得比其他人早很多，这才显得晚了。
徐行愿意忍受，可是裴嘉言却不想他受委屈。
“胖婶子，下午的时候我路过地里并没有看到你，你去干什么了？”其实裴嘉言并没有去地里，只是想诈一下她。这三个婶子中，芳婶子很明显嘴很毒人不算太坏，另一个婶子看起来很瘦弱，唯唯诺诺的，如果这一组的人偷懒，那么大概率是胖婶子偷奸耍滑。
胖婶子支支吾吾：“我哪里都没去，你可别冤枉人。”
诈出一条鱼，裴嘉言可不会收手：“是吗，芳婶子，胖婶子说的是真的吗？”
芳婶子本来就是跟着胖婶子欺负徐行罢了，她刚和胖婶子打过架，心里还挂着恨呢，自然不会为她说话：“胡说，她明明一下午都不在！”
胖婶子见芳婶子和她作对，转身拉过另一个婶子：“你这贱人在一边看着我被欺负吗？你来说，我下午到底在不在。”
这个婶子满脸恐慌地看了看胖婶子，环顾四周心茫然，嘴巴张张合合，才小声说道：“在，在的。”
芳婶子又“呸“了一声：”谁不知道你们俩是两妯娌，你天天欺负小青，她怕你怕的要死，她的话根本不能信！”
怪不得这个青婶子看起来这么面善也在这一组，原来是被胖婶子拉来作伴的。
“下午刚上工没多久，你家壮壮就跑过来跟你说话，你直接跟着他走了，快下工才回来。这田间地头这么多人，可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大队长你尽管去问，看看谁说的是事实。”
女人的官司难断，村里这些难缠的女人大队长一般不想招惹，可是工分是大事。今天要是胖婶子真的没上工却报满了工分没受处分，明天大家有样学样，年底分粮的时候可以饿死一批人。要是有看不惯的人向上举报，大队长也得被薅下来。
他拿手中的书敲了敲旁边的秤，打在铁秤砣上“砰砰”响：“你自己说，你下午究竟干什么去了。”
胖婶子开始耍赖，伸手使劲打了青婶子一下：“你快点为我作证啊，我下午明明在好好干活，是不是你下午没上工，冤枉到我头上了？”
青婶子十分瘦小，被胖婶子一掌拍得往前踉跄了几步，一脸恐惧，显然是怕极了胖婶子。她也知道，现在大队长在抓这件事，她帮胖婶子顶包被罚，胖婶子可不会放过她念她的好，以前每一次都是这样。
可是她胆小，又被胖婶子欺负久了，说不出要揭发胖婶子的话，只有一脸悲痛。徐行看不过去想走上前，没想到裴嘉言按住他，先走一步：“胖婶子这是干什么，想屈打成招逼芳婶子替你认错？我们新中国可不兴这一套。”
大队长清了清嗓子：“够了，裴知青说的对，你到底下午上没上工，现在赶紧老实交代，不说的话我叫你家那口子来说。”
胖婶子的男人沉默寡言，但是她虽然在外面张牙舞爪，在家里却不敢放肆。他男人不是不会向着她，只是今天下午祁大壮找她是因为他玩了隔壁村一个女孩子，现在人家要闹大，她好说歹说拿了不少东西才让人家消停，要是闹到她那口子知道这件事，祁大壮少不得挨顿毒打。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回答：“隔壁村的姐妹找我有事，我就去了隔壁村一趟。本来没打算去很长时间的，结果被绊住了。”
裴嘉言震惊脸吃惊手演了一遍：“胖婶子，无故旷工还虚假瞒报，这，这可是大过啊。”
这件事情既然闹出来，就不可能闹不大。这年头粮食就是天大的事情，她们欺负徐行可以，村民们看在眼里，都不会说什么，毕竟他们家成分不好。
这件事能瞒这么久，无非是徐行忍着，三个婶子做做样子也按时上工，占了大便宜谁会到处宣扬？
现在大家知道胖婶子什么都不干，靠徐行来给她挣工分，其他村民必然不会答应。徐行又不是胖婶子家的，凭什么白送她工分？谁不想白拿工分？
要是不重罚，村民们可不干，大队长少不得还要被说歪屁股，惹得一身腥。
大队长沉思一会儿，最后拍板道：“行了，今天这一组的工分剩下三个人先分了。今天的事情大队上开会讨论具体怎么处罚。”说完，大队长甩手走了，显然气得不轻。
裴嘉言先给芳婶子和青婶子登记好工分，然后拖拖拉拉给徐行登记上，整个保管室就剩他们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