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知好色则慕少艾
因为身边有个累赘，啊不，大小姐。赵羲和没打算一次性完成任务，所以逛得慢，也有些玩心。
街头有个卖羊杂汤的，赵羲和闻见香味走不动道，拉着凤清华往那儿走。凤清华看见那油乎乎的桌椅和桌面上的辣椒罐，将她一把扯回来，“露天摊子不干净，不许去。”
赵羲和哪管他，松了手就跑去买吃的，她叫了一大碗羊杂羊杂双拼和两个热气腾腾的馍馍，坐在凳上掰馍泡汤，头也不抬：“我吃东西耽搁时间，小姐有事先走，不必等我。”
凤清华被她没心肝的回答气急反笑，又见她往汤里倒辣子，斥声道：“你伤没好，就胡吃这些味重的吃食。”
“早好了。”赵羲和捧着碗喝得极香，羊汤又热又暖和，回口有股奶香，辣子微香喷辣，香菜杀口，带劲！
她吃得不知今夕何夕，在飘渺吃惯了细致的菜肴，还是这些街边小吃有味道！
凤清华本有几分气性，看她开心，也不说什么，黑着脸等她吃，就是不肯落坐。
过往的人大多是飘渺的弟子，看见凤师姐不耐烦的站在一家羊杂汤摊子前，好奇又畏惧，胆子大的也去买羊杂汤，借着喝汤的名头，偷偷抬眼觑他。
凤师姐穿着水色百花争春襕裙，袖间的洒金红披帛像一条燃烧的火河，眉心一颗九凤金簪衔的水滴红宝石微微荡漾，容光绝艳，举世无双。
几个男弟子看得脸红心跳，心神摇荡，突然一股暴烈的威压铺天盖地地笼罩住他们，那点旖旎的想法如晨雾见光即消，只剩下恐慌。
赵羲和将最后一点饼子投入碗里，用筷子摁下它泡汤。
这些人真不怕死，之前大小姐去感业寺接她，有个暴发户打扮的香客，一对招子黏在大小姐身上，说了几句不干不净的，大小姐鞭子一卷，把他拖到寺庙外抽了个半死，感业寺的主持在旁边劝架，大小姐冷笑道：“若不是顾着大师的面子，我早烧烬他的神魂。”
大师……大师也没辙，只能站在一边佛珠转得飞快念经文，估计是在为香客超度。
香客被大小姐抽后，死猪一样摊在地上，又被赶来的仙盟执法人员以“佛门重地，骚扰女客”的罪名架着拖走了。
这几个男弟子还是太年轻，不知大小姐的凶残。
噫！
有人吐唾沫翻白眼了！
赵羲和立刻起身，跑去大小姐身边拉着她求情：“咱们好不容易出来逛逛，别闹得太大，你教训一下他们就好了。”
大小姐显然是上头了，居然骂起无辜的她：“这几人肆无忌惮地盯着我看，你竟然还为他们说话？好，那我更要重罚他们！”
“……”好吧，在大小姐身边必须只向着她。赵羲和一把搂她的腰，枕着她的肩膀柔柔地撒娇：“我知道他们做错了吗，但是我们出来高高兴兴的，不要为几个杂碎坏了心情。你看你一动气，半条街的老板都不敢做生意了，我们待会儿还怎么逛吗。”
被突然变成吊死鬼的顾客吓得瑟瑟发抖的老板抱住了头，慢慢往炉灶下缩。旁边的凉粉摊和糕点摊老板已经收拾好东西，拉着车准备跑路。
凤清华：“……”
虽然还有些生气，但还是收了威压。
几个男弟子又能顺畅呼吸了，他们放下饭钱，像逃避洪水猛兽似的迅速逃跑。
赵羲和惦记着没吃完的羊汤，跑回去用筷子扒干净了，从纳戒里掏出银子递给老板。
老板抱着头缓缓地站起，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解下腰间的荷包，高举双手奉给她，身子还在打摆。
赵羲和：……
解释半天后，老板终于收了钱，只是在收钱之后，就快速地收拾炉灶桌椅打烊了，附近的几个摊子不知何时也撤得干干净净。
赵羲和扶额，对凤清华道：“下次不要大动干戈，骂几句就好啦。”
凤清华哼了一声：“他们敢觊觎我，我没挖他们的双眼已算仁慈。”
赵羲和认为那香客纯属活该，但这几个弟子属于青春期躁动，本能地追逐美丽的事物，她上辈子上网刷到帅哥也会关注点赞呢。
于是她文邹邹地说了句：“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小姐你长得天姿国色，是个人看了都会心动，走不动道的。”
凤清华不以为意，却听见她又说：“我天天也盯着小姐看，算觊觎小姐吗？小姐是不是要挖我的招子，哇，我好怕呀~”
他倏然红了耳根子，大庭广众之下她在乱说什么，忙剜了她一眼：“闭嘴！”
赵羲和显然没当回事，拉着他：“我还想吃藕粉、肉燕、三鲜豆皮、锅巴土豆……走呀走呀。”
凤清华不知她哪来的好胃口，从街头吃到街尾，走几步就停在一家摊子前，嘴巴倒没停过，从叉烧吃到琥珀花生，走到尽头时她一只手举着烤鱿鱼串，嘴巴一扫吞下另一只手上的水煮牛筋丸，两腮像藏食的松鼠般鼓鼓囊囊上下嚼动：“牛筋丸好有嚼劲哦，可惜没有沙爹酱。”
凤清华恪守三餐定时的养生之道，看不惯她胡吃海塞，起初还训她两句，但赵羲和知道曲线救国，买一样吃的先捧到他面前问他要不要，得到拒绝后再往嘴里塞。凤清华听闻她关心自己，心就软了。再者她是真的开心，看见好吃的，看见热闹场景兴奋的双眼闪亮亮，咯咯笑个不停。
似乎比起飘渺仙山，她更喜欢凡间市井。
赵羲和转了一条街，走了十几步忽然在一家门定住脚。凤清华挑眉问：“怎么了？”抬眼却发现是飘渺山下的驿馆。
赵羲和失神地看着这个地方，她离开蜀州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阿爹、师父，山中同门告别，就稀里糊涂登上灵舟来到云州飘渺。
大小姐告诉她，钱庄的管事已经将情况禀明阿爹。
一个月前，她一人下山来驿馆，没有收到任何寄给她的信件。她难过了好半天，终是提笔写了封信，将大小姐发给她的灵石一块寄给了阿爹。
月余过去，会有来信吗？
赵羲和踯躅不前，有种近乡情怯的复杂心情，既想进门看看，又怕收不到家乡的回信。
“既站在门口，还不进去？”凤清华先一步走进驿馆，丢一下句，“磨磨蹭蹭。”
驿馆里并无几人。赵羲和双手撑在柜台前，询问掌柜：“有从蜀州白帝山寄来，寄给赵羲和的信件吗？”
掌柜写字的笔顿了顿，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好像是有几封，来了大半个月，放在柜子底积灰，我还以为没人取呢。”
她立刻指着自己的下巴：“我！我就是赵羲和！”
“姑娘稍等。”掌柜放下笔，转身为她翻找信件。
驿馆的一面文书柜有上百柜子，掌柜抽出一格，取出几封信和一只锦盒交给赵羲和：“统共是这几样东西。”
一看见那宝花纹的锦绣盒子，赵羲和就知道是赵氏绸缎庄的货，阿爹给她寄东西了！
她欢呼一声，打开盒子，是数百枚的下品灵石，还有一封信件。
赵羲和大为惊讶，阿爹被骗钱后，绸缎庄的生意每况愈下，她寄给他灵石周转，他怎么又寄回来了？
拆开信件，她只窥见三字，忽然泪生两行。
但见那白纸上：
“幺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