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靖州
匪首也不急，等姜乙娴哭够，“公主殿下，哭够了没？”
姜乙娴苍白着脸，哭干了泪水，抱着徐知府渐渐僵硬的身体，呆呆傻傻地坐在地上。
匪首正准备走过来将姜乙娴拽起，门外铁甲摩擦声响起，一群黑甲士兵冲了进来。
匪首看清来人的装扮，喜不胜收，迎了上去，“神策……”
军字还未出口，最先进来的士兵的大刀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匪首道：“神策军大将们，莫要误会，我拿下江州城，只是为了向大将军递交投名状，这位，这位是宁国帝姬！她有令牌，做不得假。”
匪首连说带比划，指向了姜乙娴，姜乙娴面色麻木，抬起头来，冷冷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杀意。
不等匪首再言，士兵一刀抹了他的脖子，他看着神策军，一脸难以置信。
抹他脖子那人解释道：“大将军不允许伤害城中百姓，你犯了大忌，死有余辜。”
此人名元廷，是神策军中白虎帐下左锋营卫将军麾下副将。
主帅是谢凌，谢凌以下有四大将分别命名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将各管一个阵营，每个阵营分左右锋营。
元廷命人上来扶起姜乙娴，姜乙娴挥手拒绝，站起身道：“收敛徐知府尸首埋好，予我位置，将徐夫人一同带走，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都会配合。”
元廷对着姜乙娴抱拳，“收敛这位大人的尸身可以答应，这位夫人不能带走。”
“那你总归要替我将人安置好！”姜乙娴怒目而视，元廷没忍住缩了缩脖子，“是，会安排妥当。”
元廷将徐夫人安置在了一处小院中，派了神策军保护。
姜乙娴一直坐在院中，等徐夫人醒来，与她互拥告别，徐夫人拉着姜乙娴的手，不忍她走，姜乙娴淡淡一笑，慢慢松开了徐夫人的手。
姜乙娴将写有徐大人的埋身之地的纸条，交予徐夫人，“阿娘，如果他日还有机会再见，你且要保重好身体，等徐承运回来。”
不等徐夫人再言，姜乙娴往院外走去，元廷往前，为她带路。
姜乙娴的眼泪刚才已经流尽，现在只是觉得双眼酸痛。
徐知府与徐夫人这四年来，虽不与她时常见面，私下里的关怀并不少，闺房中女儿家的事情，皆是徐夫人所授，她能感觉得出，徐家二老是真的将她当作了女儿来看待。
逢年过节，总是偷偷将她与翠儿带回知府府邸，吃那一顿团圆饭，后来郑娘来了，也一同前往。
好人不长命，若是昨日她能坚持将二老带走，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吧。
……
元廷带着姜乙娴一路往前，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入眼之处，一片狼藉。
街道尽是火光，神策军在灭火，方才的匪患见搜寻不到满意的东西，竟放火发泄，其心之歹！
所有的匪患都被赶来的神策军杀死。
当真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
姜乙娴在袖中握紧了拳头，指尖扣进了掌中，抵出了一片殷红。
“神策军是打算拿下江州城？”
姜乙娴一步一步，走得稳重，宛如在宫中那时，走了宫步，大气雍容。
她身上虽然沾染了不少徐知府的血迹，衣裳也有些凌乱，但她浑身的气场并不受影响。
元廷对于她的问话没有丝毫迟疑，如实答道：“并非，听闻此处闹了匪患，担心城中百姓受难，左锋将军派末将前来，此处，是左锋将军的故乡。”
“嗯。”
姜乙娴不再说话，随元廷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元廷有些纳闷，怎么她问他就没忍住回答了，奇怪了。
江州已破，留下了不少神策军驻守，燕国无形中又失去了一座城池，神策军对于江州，有些不劳而获。
姜乙娴心沉如雪，原来，燕国已经这般脆弱，怪不得，神策军那么容易就攻下了那么多的城池。
元廷等人没有备马车，他根本没有料想到，会在江州遇见名满天下的宁国帝姬，只能派人去城中临时找的马车，来与姜乙娴乘坐。
元廷主要是要去攻打坪州，主帅等主力军在靖州。
如此一来，元廷只能派人传书与白虎旗下左锋将军与白虎大将，自己要护送姜乙娴去靖州。
江州距离靖州有三日的路程，并不算远。
这一路，姜乙娴见了诸多的民间疾苦。
比之四年前，过之而不及，她没有料想到，燕国真的已经腐烂到了骨子深处。
百姓饿死的不在少数，路边随意可见都是尸体，也都是神策军在收拾，若是时间长了，担心滋生瘟疫。
从江州去往靖州的路途中，她第一天见到这些场景时，以为元廷故意带她走了这样的路，想让她看一看民间疾苦。
但第二天，她不再这般认为，因为元廷没有必要非要带她一直见这样的场景，不可能，制造得了这么多的场景。
许多孩童腹部高涨，这是高度饥饿的病症。
大多数的死尸，只是面黄肌瘦，双眼鼓出。
路边野狗与豺狼在啃食百姓的尸身，它们吃腻了腐肉，甚至在等濒死的百姓的尸身……
这不是人世，这是人间炼狱。
姜乙娴放下了车帘，不忍再看。
神策军在诛杀野狗豺狼，担心它们攻击活人。
许多野狗的双眼已经泛红，不知道到底吃了多少人肉。
姜乙娴强忍下了恶心，木讷着表情，坐在车内。
她开始反思，燕国灭亡，会不会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百姓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燕国的士兵，还有血性的，大多倒戈相向，投靠了神策军，余下的，都是些酒囊饭袋，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纸醉金迷。
姜乙娴眼角划过了一丝泪水，心中悲楚难耐。
第三日，元廷带她来到了靖州。
这是神策军主帅暂时的驻扎地。
一路赶来，姜乙娴没有衣物可换洗，元廷正迟疑要不要让她洗洗再去见主帅，姜乙娴已经跨步进了靖州的州府中。
侧堂就是主帅会客的厅堂，平日公事也在此处。
姜乙娴站在院中打量了四周，直接提脚走到了侧堂门口，士兵将她拦下。
四周都有士兵把守，但这间屋中布有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