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拳打脚踢
夏日的后山寂静,偶有几声虫鸣。
细听,风中裹挟着打斗之声。
大榕树下,一片野草地中。
沈玉堂一身白衣,就跟一男子滚在一起。
拳打脚踢。
二人默契地谁也没动灵力,拳拳到肉,步步紧逼。
另有一墨衣男子站在旁边团团转,扒拉几下没拉开,又叫了几声师兄也没人听,看着干着急。
最终沈玉堂以一拳的优势,铆了八分的力,抡到对方脸上,换来一声闷哼。
险胜。
他手脚并用站起身,抖抖衣服,看人在地上捂着脸打滚,没忍住又补一脚。
恨恨地骂道:“哪里来的傻蛋!身为师兄,竟然撺掇师弟叛出师门!”
“咋咋呼呼显你多大能耐,结果连我都打不过?出去别说你是我二师兄,我嫌丢人!”
说完,看见旁边瑟缩着像鹌鹑一样的小师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继续道:“你们两个还走不走?要走赶紧,慢一步打你们出山门!”
沈玉堂大半夜气得脑子发蒙,通体不顺,撂完狠话也不管他们反应,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天不遂人意。
才走两步,就听夜空忽然轰隆作响,他应声抬头,见一道白光乍现,混着雷电,直直冲他劈来。
沈玉堂意识到自己濒临死亡只在一瞬间。
他甚至来不及惊叫出声,撕裂般的痛楚已经在颅中爆开。
紧接着就觉灵魂被大力纠扯。
如麻绳被一次又一次搓捻扭曲。
像从高空坠落,魂魄下一刻就要与肉体分离。
直到一个稚嫩清甜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主人,主人醒醒。】
【醒醒啊——主人会夸我嘛,我把主人复活啦——】
沈玉堂像马上溺死的人,在最后一刻被拖出水面,他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呼吸。
他一时没有回神,恍惚地看着不远处。
榕树下有两个熟悉的背影。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自己的耳朵里。
“我们这样……然后……没事没事,之后你跟我回易筋堂……”
听到这里,他不自觉向前迈步要冲上去,骂人的话如呼吸般自然地脱口而出:“你个师门叛……”
树下二人一惊,齐齐转身。
“沈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小师弟清亮的声音在此刻陡然变得尖利。
“玉堂?你竟然偷听!”
沈玉堂却忽然灵台清明,话头顿住,脚步一停。
这话,好耳熟。
他忽然想起自己模糊听到的那个声音。
他重生了?
重生在撞破二人叛逃师门之前。
他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忽然阴沉的天空。
像是回应他的想法般,他感觉到胸口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接着稚嫩的声音响起。
【主人,他们不能走。】
沈玉堂一怔。
什么东西?
【他们一旦离开,主人还会被雷劈。】
沈玉堂:说什么胡话?他们走不走为什么和我的命挂钩?
然而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拔腿就向长老议事大厅跑去。
什么东西也不会比自己生活在书中更奇怪了!
跑了几步回头看看,竟然没一人追来。
沈玉堂无声震撼,你们的好事被我撞破,一点都不急的吗?
这么信任我?
不怕我出格?
他站在原地等了几息,山间小路的尽头依旧黑漆漆。
真不来。
沈玉堂抹了把脸,那我可就真出格了。
他把双手放到嘴边做喇叭状,深吸一口气,冲着阴沉的夜空大叫:“师尊!弟子要告发!许汀白和陆流飞!私!通!”
“沈玉堂!快给我住嘴!!你他娘的瞎叫什么!!”
是二师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听这一副要杀了他的架势,他不等着见到人影,卷起衣摆就向前狂奔。
但是又怕他们追而不及,半道放弃。
他干脆边跑边喊。
喊得满山灯火通明,从后山一路喊到议事大厅。
夜半时分,本不宽裕的是非堂,因为几个小辈的到来,显得有些拥挤。
沈玉堂在议事桌前站定,深呼吸几次,拱手道:“师尊……”
“阿嚏——”
沈玉堂被打断,话头一掐,偷偷瞥去。
大长老的喷嚏还是一如既往的震天响。
“大长老受寒了,”师尊低声道,“司琻,取些驱寒丹。”
大师兄依言去了。
“师尊,二师兄和四……”
“咳咳咳!”
“二长老肺火旺,”师尊关切道,“司琻,取些清火药。”
大师兄依言去了。
“二师兄和四师弟……”
“啊噗——”
“三长老怎么呕血了,”师尊焦急道,“司琻,快拿些止血散!”
大师兄狂奔而去。
“师尊!”
“二师兄和四师弟早恋!”
沈玉堂在嘈杂的议事大厅,大吼出声。
这屋子看着不大,但竟有回声。
一时余音绕梁。
一时寂静。
一时咳嗽声,喷嚏声,呕血声,腹痛声齐响。
“老三你没事吧?”大长老担忧道。
“老七你还好吧?”五长老急切道。
“掌门,我快不行了。”四长老哀嚎道。
沈玉堂面色沉沉,直挺挺,戳在大厅中央。
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司琻领着两个人进来了。
“师尊,外面下雨了,二师弟和四师弟还在外头站着。”
掌门颔首,转而对沈玉堂说:“玉堂,跟你大师兄回去换衣服。”
沈玉堂抖着袖子走出房门,全是土,沾水要成泥点子。
身后跟着大师兄,和鱼贯而出的七个长老。
沈玉堂接过司琻递过来的伞,转身就想交给身后的长老。
却见七个老头眼神飘忽,竟没一人和他对视,一个个捏捏鼻子拍拍肩,抬脚一跺,影儿都没了。
沈玉堂讪讪收手,走到司琻伞下。
真是,他们凌虚境的人,哪里用得着。
沈玉堂一点点往自己的寝卧挪,小心着雨水,别浸透了他仅剩一双的金线缎面白靴。
司琻亦步亦趋地跟着,突然开口道:“玉堂,为何突然想要告发?”
沈玉堂脚步没停,也没敢回头望。
他都能想象师兄那双黑眸盯着自己时的表情。
明明眉目平和,偏偏瞳色深沉,每每被他注视,即便听他言语温和,也会感觉好似浑身赤果。
沈玉堂没自信自己能在这种目光下保持面不改色。
总不能真说二师兄大放厥词要叛逃师门。
“二师兄为了谈恋爱借我灵石不还。”
他是宗门出了名的财大抠门气量小,为了更可信,他又补充道:“已经六千了。”
“那四师弟呢?”
“小师弟被他带坏了,这些天忙忙叨叨的也不练功。”沈玉堂窥着司琻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才继续说道,“要不怎么说早恋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