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常和平大意失荆州。把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放在家里而自己又不能经常回家,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在现代都市生活中,女人管教男人的一个最重要的至理名言和经验之谈,就是绝对不能给男人创造机会。这个至理名言和经验之谈,是无数个女人用无数个爱情滑铁卢的惨痛教训总结出来的。男人在性生活方面的忠实度是不值得信任的。任何男人的任何信誓旦旦绝对都是花言巧语。所以你必须像谨防小偷那样谨防男人偷情。所以你必须活得很累。因为家中有贼。而且你明知有贼又不能报警。因为这是一个只要一有机会就去偷情的情贼。警察是不管情贼的。这个情贼只有由女人自己来管。因为女人就是家庭的警察。不过家庭的警察和外面的警察相比实在是太可怜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执行公务的必要手段。所以她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所以她只能靠自己来发现和制止违法行为。常和平虽然不敢肯定郭京生和田小花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还是像一只机敏的母狗那样嗅出了一点让她感到怀疑的味道。这个味道引起了她的警觉,也使她想起了自己的失误。任何女人发现自己的男人移情别恋时,都不可能在自己身上认真寻找原因。因为家庭警察的职业习惯使她认为自己永远都是正确的。即使有必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也只是认为自己没有把男人管教好。所以总结经验的唯一结论就是必须对男人严加看管,不能再给男人创造机会了。这种只知道责怪对方的做法,导致了现代都市生活中的两大主角即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围剿和反围剿斗争。女人试图用家庭构筑一道对男人的包围圈,而男人却在想方设法地突破这个家庭包围圈。当旧的包围圈被男人突破时,女人就会马上组织力量构筑新的包围圈。这种围剿和反围剿的斗争会无休无止地进行下去,双方谁都不会感到疲劳。相反,双方为了夺取最终胜利都在不断研究对手和发明新的战略战术。但最终胜利似乎是不存在的。对于男人来说,突破了一个女人的包围圈,就会落入另一个女人的包围圈。对于女人来说,对男人包围得越紧,这个包围圈全线崩溃的可能性就越大。但是不管怎样,常和平目前所面临的问题是如何重新构筑对郭京生的包围圈。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包围圈上出现了一个漏洞,郭京生似乎已经利用这个漏洞悄悄地突围而出了。
“京生,”
一天晚上,常和平终于把考虑已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花到咱们家来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吧?”
“嗯,大约五、六个月了。”
郭京生随口回答。
“你觉得她怎么样?”
常和平突然问道。
“什么怎么样?”
郭京生警惕地反问。
“不就是当保姆吗?干活还行!”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依我看……”
常和平沉吟了一下。
“她在这儿干得差不多了。该让她回去了。”
“为什么?”
郭京生吃惊地看着她。
“不方便。”
常和平冷冷地说了一句。
“有什么不方便?”
郭京生明知故问。
“我经常不在家。家里住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你说方便不方便呢?”
常和平反问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京生脸红了。他感到一阵心虚,不知道常和平究竟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意思。”
常和平理直气壮地说。
“为了你好!为了她好!为了我好!为了大家都好!”
“可是……”
郭京生争辩着。
“小花走了。谁来照顾孩子呢?”
“照顾孩子的人我已经找好了。明天就来接替她。”
常和平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所以这句话早就准备好了。
“什么?”
郭京生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想明天就让她走?”
“对呀!”
郭京生的震惊正中常和平的下怀。
“明天就走。说走就走。”
“不行!
郭京生忍不住站了起来。他大声说道:
“不能让她走!”
“为什么不能让她走?”
常和平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声问道。
“因为……”
郭京生气急败坏地狡辩着。
“只有她照顾孩子最合适!”
“住嘴!”
常和平打断了他的话。
“难道她照顾孩子比我还合适吗?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样护着她?”
“你说什么关系?”
郭京生索性开始大吵大闹。
“我看关系不正常!”
常和平也索性一语道出了自己的怀疑。
“不正常就不正常。”
郭京生准备就此机会和常和平摊牌了。
“从今天开始,咱们两人的正常关系就改变一下。”
“你说怎么改变?”
常和平也摆出了一副准备接受摊牌的架式。
“离婚!”
郭京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选择。但常和平根本不为所动。她马上就说:
“离就离。你以为我怕你呀?”
当郭京生和常和平关着门在卧室里面大吵大闹的时候,田小花正含着眼泪站在门外。她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听到屋里没人说话了,就隔着门对里面的人说:
“大哥大姐,你们别吵了。我明天就走!”
第二天早上,当郭京生走出卧室的时候,发现田小花的房间门敞开着。房间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干净得没有一点他希望看到的痕迹。此情此景告诉他,田小花早已是人去屋空了。
田小花走后,郭京生和常和平真的闹起了离婚。后来,在双方家长的干涉下,两人又重归于好。但好归好,两人之间的感情却日益冷淡。从那以后,郭京生对爱情的希望彻底破灭了。他完全沉浸在追名逐利的都市生活之中了,再也没有什么兴趣去搞那些自视清高的文学创作了。因为每当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想写点什么的时候,就会想起田小花。那种生不逢时无限悔恨的感受,那种今生今世再也无缘相见的感觉,像无数只利爪在不停地撕扯着他的心灵。如今,郭京生已经变成了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老之将至矣。他的两鬓已经染上了斑斑白发。他的眉宇之间已经刻下了深深皱纹。那种挥斥方遒的书生气早已荡然无存。那种浪漫潇洒的爱情狂想早已消磨贻尽。他像一篇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官样文章,和中国官场上的看到的任何官员没有什么两样。他还有什么欲望呢?在失去了感情的欲望之后,他唯一的欲望就是权力的欲望。因为,在没有任何幸福可以向别人炫耀的时候,炫耀自己的权力就变成了一种幸福。尽管这种幸福并不是他真正需要的幸福。尽管这种幸福曾经被他痛斥和不耻。所以人是一种很矛盾的现象。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也许根本就不一样。现在的你正在否定过去的你。过去的你又在指责现在的你。到底哪一种你是真正的你呢?恐怕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楚。所以人又是一种很悲哀的现象。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你吗?是你,又不是你。
像往常一样,司机用车把郭京生送到了家门口。
“爸爸!”
郭京生还没走进家门,儿子郭半农就兴冲冲地迎了出来。
“妈妈也回家了。饭已经做好了。正等着您一起吃饭呢!”
郭半农今年二十二岁。他刚刚从北京大学法律系毕业,在一家著名的律师事务所当律师。
“唔!”
郭京生向儿子点了一下头,把手里的公文包交给他,就信步走进了餐厅。
“京生,饭早就做好了。我们都在等着你呢!”
坐在餐桌旁边的常和平见郭京生来了。连忙向他打招呼。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郭京生一边在餐桌旁边坐下来,一边问着常和平。常和平身穿军服。由于她始终在野战部队工作,所以还是像过去那样不能经常回家。
“没办法。胜利有急事。非让我亲自和你谈一谈!”
一听这话,郭京生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他不是已经找过我了吗?又找你干什么?”
“你呀!”
常和平埋怨着他。
“他还敢找你吗?没说几句话就把他给驳回了!”
“不驳他驳谁?”
郭京生瞥了常和平一眼。
“那个项目根本就不能批给他!”
“为什么?”
常和平有点不服气地问道。
“因为不符合国家规定。”
郭京生打着官腔对常和平说。
“张口国家规定,闭口国家规定。整个北京城里好像就你知道国家规定一样!”
常和平发起了牢骚。
“自己家人的事情,你就不知道通融通融呀?亏你还是他的姐夫呢!”
“你让我怎么通融啊?”
郭京生为难地说。
“总不能违反国家规定吧?”
“我不是让你违反国家规定,而是让你帮他想想办法。这么大的工程项目,你不给他给谁呀?总不能把钱往别人口袋里放吧?再说了,这些年胜利对咱家也没少帮过忙呀!”
常和平笑着对他说。
“我可没让他帮过什么忙。”
郭京生打断了她的话。
“你没求过他。我求过他呀?就算我欠了他一份人情好吗?我欠的人情你不是也得帮我还上吗?”
常和平继续说着。
“无论什么样的国家规定总得有个灵活性吧?你是掌握政策的。哪里掌握的严一点,哪里掌握的宽一点。不都是你说了算吗?”
“难啊!”
郭京生叹了一口气。
“现在部里有人事变动。这些司长们都互相盯着呢!我是一点错误都不能犯呀!”
郭京生紧锁眉头自言自语。
“对了,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说到这儿,郭京生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哪天抽个时间,咱们一起看看你爸爸吧!”
“得了吧!”
常和平冷言冷语地说。
“你哪里是看他去呀?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怎么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郭京生反问着。
“还不是为了提拔的事?想让他帮你走走关系?”
常和平一语道破了郭京生的心思。
“自己家人的事情,走走关系也是应该的!”
郭京生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的事情就是自己家人的事情。我弟弟的事情就不是自己家人的事情了?”
常和平忿忿不平地问道。
“自己家人的事情也得分合理还是不合理呀!”
郭京生向常和平解释着。
“那好吧!”
常和平赌气说。
“你自己去看我爸好了。我不跟你一块去!”
郭京生还想再说什么,郭半农在旁边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碟子。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一见面就争来争去?我肚子饿了,正等着吃饭呢!”
话没说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是我!”
郭半农一边接着手机,一边不好意思地看了爸爸妈妈一眼。
“干什么呢?吃饭呢!”
听声音,来电话的好像是一个女孩子。
“和谁吃饭?”
郭半农笑了。
“还能和谁?和老爸老妈呀!”
郭京生与常和平笑着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心里明白:儿子已经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可是儿子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他们真的很想知道,这个把郭半农紧追不舍而且一直追到爸爸妈妈面前的女孩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长得是一个什么样子?
“今天晚上?没事呀?”
郭半农继续对着手机说道。
“那好吧!老地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