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眉目了
眼见着所得画像上的婆子进了门，径直上了楼，陈婉儿示意小莲留在此处，自己则急忙跟了过去。
为了避免被发现，陈婉儿只远远地跟着，那婆子也谨慎，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回头顾看着，幸而楼上来往的人也不少，陈婉儿凭借人群的掩护，也没露出马脚。
陈婉儿跟着那婆子上了四楼，相比于一二层，四楼人少了许多，也僻静许多，陈婉儿只得佯装醉酒，猫着腰，侧身靠在一旁的大瓷花瓶旁，仔细地听着屋内的动静，可惜还是隔了段距离，而屋里人说话的声音也放得极低，她什么也没听见。一直到那婆子出来，听见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记住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是对那婆子说的，那婆子闻声也忙回应着，“诶诶，您且放一百个心，不该言的我绝不多说一个字。”说完，门又迅速掩上了，那婆子心满意足地咧了咧嘴，颠了颠手里的布袋子，乐呵呵地下了楼。
好不容易冒着风险来这么一趟，陈婉儿不甘心就这般空手而归，索性就在楼梯口等着，决意就算是等也要等到那屋里的人出来。一盏茶时间过去了，仍旧没有动静，楼下倒是欢声笑语一片，陈婉儿只觉得腿脚站得酸软，突然听得“吱呀”一声，那屋子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陈婉儿并不眼熟，男人四下张望了一番，往楼梯口走来。陈婉儿忙轻声退了退，那个中年男人并未下楼，只在楼梯口唤了声服侍的娘子，一个着浅绿色纱裙的女子闻声走了过去，“去拿纸笔来，再上一壶好茶。”“是。”女子应了声，走了下来，与陈婉儿擦肩而过。
纸笔，是要写些什么？陈婉儿想了想，打算趁此机会进去看看。于是悄悄潜入一个娘子的房内，换上了一样的浅绿色衣服，又挂了个面纱溜出来。见着一女子端着纸笔和茶壶过来，陈婉儿忙迎了上去，道：“姐姐，二楼阑干处的将军那儿唤你过去呢，这东西我替你送过去吧。”女子打量了陈婉儿一眼，似乎有些不信任，陈婉儿摸了摸脸上挂着的面纱，解释道：“前几日上火，嘴巴有些肿，所以戴了面纱，姐姐要是不放心，那还是姐姐亲自去吧，让楼下那将军先等上一等。”女子看了看阑干处身着男装的小莲，最后还是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了陈婉儿，“好吧，那你就替我送上去吧，4楼天字号房。”
陈婉儿接过东西，轻声“嗯”了一句，便往楼上走去。
陈婉儿轻轻敲了敲门，还是那个中年男子打开了门，“东西给我就行了，你下去吧。”中年男子冷冷道。陈婉儿抬眼看了男人一眼，把手中的东西交予了他。趁着男人转身的瞬间，陈婉儿往屋里瞅了瞅，桌前还挺身坐着一个戴着半张面具的男子，那名男子身材有些魁梧，侧脸轮廓分明，一头微卷的褐色头发披散着，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一个白玉的酒杯。陈婉儿还想细看看，中年男子已经关上了门。陈婉儿愣了愣神，一边思索着一边下了楼。
换了衣服回到座位上，陈婉儿依旧没有回过神来，心中还在琢磨着。看那名戴着面具的男子气度不凡，浑身透着些贵族之气，但那身打扮，却不像是长安人。
“将军？”小莲的手在陈婉儿眼前晃了晃，“将军？”
“嗯？怎么了？”
“楼下那位娘子好像冲着咱们过来了。”
“什么娘子？”陈婉儿话音刚落，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军，这百香苑里的娘子竟是没有一个入将军眼的吗？”是楼下那位迎客的娘子，依旧矫揉地摇着团扇，说着。
“非也非也，娘子不要误会，只是我二人刚到此处，还有些水土不服罢了，需得适应适应。”陈婉儿说着，给小莲使了个眼色，小莲心领神会地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给了那娘子。
那娘子一见二人出手如此阔绰，霎时间笑得合不拢嘴，“将军且慢慢看着，若有看上眼的，再吩咐我，妾身姓水，将军唤我水娘子便可。”
“是，多谢水娘子。”
“那妾身就不打扰二位了。”说罢，水娘子仔细地捏了捏手中的银锭子，笑着转身要走。陈婉儿突然叫住了她：“水娘子。”
“将军还有何吩咐？”水娘子笑盈盈地问道。
“在下有一事想请教娘子。”
“将军只管说，妾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瞧着这百香苑建的甚是宏伟，宾客也多，却为何都挤在这一二层，不知这是何故呀？”
水娘子摇了摇团扇，道：“将军不知，这百香苑的位置安排都是有讲究的，一般的熟客，通常在这一层，而将军您这样第一次来的贵客，安排在二层，二层是最好的观赏位置，既可近距离看舞娘们的‘飞天舞’，又可比一层的将军们先选择服侍的娘子，这三层嘛，就是将军们‘办正事’的地方，而这第四层，都是有专人伺候的，一般人都去不了那地方。”
“哦？那照你的意思，这四层的服务是顶好的咯，不知像我这样的可去得？”
“将军您瞧着自然也是顶顶尊贵的，只是能不能去这第四层，也不是钱说了算。”
在这长安城内，区分等级的标志，一不过钱，二不过权，不看钱，那看的自然就应该是权势了，想来那人的权势定然不小，陈婉儿琢磨着。
“那看来我是没有那个福分了。”她假意惋惜地叹道。
“将军且尽管放宽心，我们这楼里不论哪一层，服务都是极好的，绝不会让将军您败兴而归。”
陈婉儿点了点头，又给了水娘子一枚银锭子，示意她退下。
又坐了几个时辰，陈婉儿紧盯着四楼的屋子，却始终没再有动静，眼看着天色渐晚，小莲看了看她，道：“将军，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看来是等不到楼上的人出来了，或者那人说不定早已从别处离开，既然已经得了些线索，陈婉儿也不便在这烟花之地就留。“走吧。”陈婉儿淡淡地说道。
临行至门口，陈婉儿还客套地与水娘子寒暄了几句：“此处的确别有一番风味，只是今日在下有些不适，他日再来好好体验体验。”说罢，便迈着潇洒的步子出了门去。
回到沈府，陈婉儿凭着记忆将所见之男子绘于纸上，仔细端详着，越看越觉得这男子的长相穿搭与城中人士无半点相似，罢了，将这画纸呈给皇上与皇后说不定能有些眉目。
次日，陈婉儿便一大早梳妆好，进了宫。适逢各宫嫔妃也正前往福宁殿给皇后请安，陈婉儿被安排在离门口最近的旁座，静静听着各位妃嫔与皇后寒暄，皇后见着陈婉儿沉默不语，料想定是有要事，便早早地遣散了后宫妃嫔，独留了陈婉儿在殿内。
陈婉儿对于宫中的这些妃子并不十分熟悉，除了皇后，也只与云妃韩云珠有过一面之缘，但依着礼数，在众妃嫔退去时仍福身行了个礼。陈婉儿微低着头，并未察觉韩云珠柔柔的目光。
待一众人等都出了殿门，皇后方才开口，对陈婉儿道：“坐过来些罢，今日入宫，可是有话要说？”
陈婉儿走近，向皇后揖了一礼，从袖口拿出一卷画纸，递给了皇后，道：“娘娘前段日子交代妾身之事，现下得了些线索，故特来向娘娘禀报。”
待皇后接过画纸，陈婉儿又道：“娘娘请看，此人便是与陆家暗中往来之人。”
皇后打开画卷一看，画中之人身形魁梧，头发微曲，戴着一顶月牙状面具，鼻子英挺，颧骨有些高，“这扮相，像是边陲之人。”
“哦？娘娘识得此人扮相，那可能认出是何人？”
“本宫早年跟随陛下在燕川时，曾听人说起过那边陲之人的扮相，与这画像上倒是有些相似。难不成，这陆家竟是与边陲小国勾结？”皇后说罢，握着画卷的手紧了紧，之前已与周边的国家签订了盟约，而今却有人越过皇帝与朝中重臣私自来往，莫不是乱我朝贼心不死，这事须得立刻告知皇帝才好。
思虑过后，皇后将画卷了起来，问道：“你是如何得知个中内情的？”陈婉儿将自己的所见所为如实告知了皇后，听到陈婉儿为了她与皇帝做了许多冒险之事，于是起身走下软塌，上前握住了陈婉儿的手，欣慰地说道：“多亏了你，此事我必告诉陛下，让他好好奖赏你。”
陈婉儿微微一笑，婉拒了皇后的恩赐：“多谢皇后娘娘，但赏赐之事还请娘娘与陛下三思。”
“你为我们夫妇俩做了这许多，赏你是应该的，为何反倒要三思？”皇后不解。
“自古以来，朝中讲求论功行赏，必是有功才有赏，娘娘与陛下若是这会子赏我，可有何说辞？若是按着实话说了，怕是会打草惊蛇。”陈婉儿徐徐说道。
皇后听了，也点点头，此时赏赐确有不妥，便说：“你这一功本宫记下了，若是往后你有所求，本宫与陛下一定恩准。”
陈婉儿闻罢，再次隆重地行了个礼，“婉儿多谢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