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场闹剧
陈婉儿与韩云初到了偏厅门口,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闹哄哄的。陈婉儿走进去,一眼寻见母亲,便过去贴身问道:“母亲,这是发生了何事?”
“是陆家那个女儿,被一个小丫鬟不小心撞到了,正不依不饶的要呢。”
“陆家,是陆萋萋吗?”
“可不就是她吗。”
说起陆萋萋,她与陈婉儿还真有些渊源。那时候陈婉儿约莫有9、10岁,受前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宴请进宫。游玩间,见到陆萋萋颇有气势地整治一个小门户的孩子,拉帮结派地戏弄那个孩子,用毛笔在其脸上划拉着,小孩跪在地上孤立无援,可怜巴巴地低着头,默默承受着一群人的羞辱。陈婉儿并不是多爱管闲事的人,也不想与陆萋萋起冲突,但看着那小孩的凄惨模样,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便上前去将那孩子扶起来,打着圆场。这一举动引起了陆萋萋的不满:“你是谁?敢来管我的闲事!滚开!”陈婉儿将人护在身后,道:“这里是皇宫,我们都是皇后娘娘的客人,在这里仗势欺人,让皇后娘娘看见了不太好吧。”“我娘亲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我想收拾谁就收拾谁,你不闪开,我就连你一起教训。”陆萋萋说着便冲了上去,想将陈婉儿推入水池,陈婉儿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一把拧住了她的胳膊,最后两人齐齐落入水中。后来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这事儿才以“小孩子间贪玩打闹”为名就此罢休。但陆萋萋嚣张跋扈惯了,哪里肯就此算了,后来几次见面,言语间都要奚落几句,陈婉儿都不予理会。直到后来大家都渐渐长大,见面也少了,加上国势动荡,陈婉儿鲜少出门,对陆萋萋的听闻也就少了。
不想今日又见到了,陆萋萋的嚣张跋扈可真是一丝不减,陈婉儿心中暗暗感慨道。
“为何她会来此?她家与褚家也有往来吗?”若她没有记错,当年因为褚香君与陈婉儿交好,这个陆萋萋连褚香君都不曾给过好脸色,现在出现在褚家,实在令她有些意外。
“受太后照拂,陆萋萋的爹在先皇逝世前受封吏部尚书,如今褚遂邕正是在他下面就职,自然要请他前来。”
原来如此,看来虽然江山易主,但太后的势力依然不容小觑。太后膝下无子嗣,曾将陆萋萋的娘亲养在身边,赐封嘉祺郡主,先皇在时,陆家备受恩宠,步步高升,原以为改朝换代,陆家多少也会受些影响,如今看来,似乎并非这样。
陈婉儿正思忖着,突然间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是那个小丫鬟遭了殃,尽管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致歉,但显然没有得到陆萋萋的丝毫宽宥与怜悯。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小丫鬟捂着脸抽抽搭搭地啜泣着。
众多女眷围看着,一个低贱的丫头,自然不会有人因此得罪郡主的女儿,因而大多数只在旁边小声议论着,更有些谄媚的,在陆萋萋旁边狐假虎威帮衬着。大家都抱着隔岸观火、明哲保身的心思,小丫鬟更显可怜,陈婉儿有些唏嘘,不过是投的人家不同罢了,境遇却是天差地别。可惜她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能因为看不惯这种行为再上前与陆萋萋争执,这种袖手旁观的冷漠席卷着她,她挽着母亲转身想离开。
这时,褚香君与母亲也听闻了故事缘由,连忙赶了过来。褚母见陆萋萋正在气头上,忙迎了过去,亲自鞠躬道了个歉。嘉祺郡主这时候也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斜眼看了看褚母,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开口道:“褚夫人不必如此,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个小丫头毛手毛脚地把水洒在了萋萋身上,又何必你亲自道歉呢?萋萋一个小辈儿哪能受你这般礼,快些起来吧。”褚母直起身子,但陆萋萋怎能就这么算了,仍是没好气儿的嘟囔着。
待褚母缓了缓神,嘉祺郡主才又徐徐道:“只是”她故作欲言又止,一副居高自傲地看了看褚母。
柳氏刚舒了口气,这会子心又提了起来:“郡主请讲。”褚夫人维诺道。
郡主抬了抬眼,接着说道:“只是萋萋这套衣裙,是太后娘娘所赐,如今弄成了这副模样,若是娘娘问起,怕是不好交代啊。”
闻言,柳氏这才明白,郡主看似劝和,实则故意敲打,这材质哪里是什么太后赐的衣裙,不过是官宦人家的寻常衣物罢了,郡主不过是借此机会摆摆架子、卖弄卖弄威风。看来要想此事善了,只能委屈了这个小丫头了。于是柳氏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褚府管教不严,才有如此不知好歹的下人,这样的丫头留着终将是个祸害,来人,给我拖下去,杖责五十。”
杖责五十,对于这样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丫头来说几乎就是判了死刑,褚香君激动地抓着母亲的手肘,求着情:“母亲,不可啊,杖责五十她就没命了呀!”柳氏看了看郡主,只见她冷眼看着,并未做声。于是推开了褚香君的手,说:“犯了错就应当受罚,来人,拖下去。”褚香君抽噎着,又立刻向郡主求情。看到母女俩这副样子,郡主满意地笑了笑:“好啦,不过是个小丫头,我看这身板子也受不住五十杖,不如就责杖三十,再罚跪三日吧。”
“还不快谢谢郡主开恩。”柳氏冲小丫头说道。小丫头立马磕头致谢:“多谢郡主开恩,多谢郡主开恩。”
对于这样的处置,陆萋萋并不算特别满意,但能看到褚香君向她低头乞怜的样子,心中倒很是畅快,便也默声接受了母亲的“劝导”,得意地点了点头。
面对嘉祺郡主这对母女作威作福的场面,褚母心中自然憋屈,但不管怎么样,这事儿总算是解决了,于是扫了扫四周,笑着招呼道:“马上就要开席了,大家都移步前厅吧。”众人这才四下散去。
等人都走了,陈婉儿上前扶住泪眼未干的褚香君,用自己的手帕替她抹了抹眼泪。褚香君心中委屈,一下子又扑倒她肩头哭了起来。
看似一场小闹剧,实际上是嘉祺郡主借机宣扬自己的声势,想当着众人的面表明她陆家仍然大势犹存,杀鸡儆猴,好让在座的人心中都多几分忌惮,看清形势与其为伍。不幸的是,这场闹剧发生在了褚家,发生在陈婉儿最好的朋友身上,踌躇之余,陈婉儿对陆家又多了一分厌恶。
陈婉儿轻拍着褚香君的背,说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今天是褚府宴请,你这样出去,只会惹人笑话。快别哭了,擦擦眼泪,我陪你出去。”褚香君这才挺起身板,撇着嘴:“婉儿,你说得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我要看着她陆家树倒猢狲散,我就不信,她们这种人还真能风光一辈子不成。”
褚香君性子直率,说话向来口无遮拦,一时在气头上,更是不加思索便脱口而出了。陈婉儿忙抬手捂了捂她的嘴:“好了,别说了,隔墙有耳,咱们快走吧。”褚香君攥了攥拳头,任由陈婉儿拉着往前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