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突变
中原历大成十年，冬至。
娄荒山部落户户炊烟袅袅，弥漫在牛羊肉的香味里。
今天是中原的冬至节，也是部落的真神祭，北岐人人信仰太阳神，传说冬至是太阳神母的祭日。
部落中央的祭神台上堆满了各种鲜肉，十辆马车整装待命，这些祭品要在祭天仪式前送到娄荒山各处荒野中。
部落的人凶戾，在外族人眼中他们就是洪荒猛兽，嗜血杀戮。
部落的人善良，懂得感恩，他们知道严冬是大漠所有生灵的炼狱，他们把食物分享给苍狼，分享给秃鹫，分享给所有需要食物的生灵。
篝火熊熊，女人们围着火堆跳舞，男人们打开美酒畅饮，马头琴悠扬，歌声嘹亮，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女奴隶们也得到了满满一大桶羊肉，这一刻，她们在美食中忘记了仇恨和悲伤。
族长呼延定安与部落祭司坐在祭台下，看着舞蹈的女人们，展颜畅饮。
杨亦和呼延安卓并肩躺在高耸的山石上，这里是他们两人的秘密基地。
山石拔地而起，六十多米高，刀砍斧切一般，对于杨亦和呼延安卓来说要上来并不算难，遥望祭台火光，若有若无的欢笑声隐约可闻。
杨亦觉得这样安详平静的生活也不错，要是能摆脱傻子的人设那更好了。
再世为人，杨亦最大的梦想就是平凡的过完一生，现在的他体壮如牛，健康的本钱到手，何愁一生不平安。
黑漆漆低吟，像似哀求，有些恐惧，每次到山石上来都是很不安，探头在山石边缘转了一圈，然后瑟瑟的蜷在杨亦身后。
杨亦觉得黑漆漆憨态可掬，像这种体型的巨狼，萌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呼延安时不时侧头打量杨亦，总觉得杨亦有一点不一样了，这种感觉最近越来越强烈。虽然杨亦一如既往的沉默，一如既往的傻笑，却多了些气质，一种不属于他原本的气质，眼神也变得越加清澈。
“安答。”
“嗯。”
“你变了。”
“哪里？”
“说不上来，你没发现吗？”
“没有”
杨亦看着部落祭台的点点火光，对于呼延安卓的问题随意敷衍。
“安答，告诉你一个秘密。”
呼延安卓指着月亮兴奋的说。
杨亦抬头望去，月亮很亮很清晰，只是表面没有月坑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着层层云雾阻隔，月球却清晰可见一些规则的纹路，闪烁着星星点点亮光，不寻常的月亮。
“这是墨拓人在祈祷，对月神祈祷时，月神就会回应，只是他们不知道月亮也是太阳，太阳神母的第十个儿子。”
呼延安卓满脸骄傲。
杨亦也笑了，纯粹是因为呼延安卓纯真的笑而笑。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杨亦也是感慨。
呼延安卓先是一愣，因为杨亦说话很少超过两个字，于是更加兴奋，也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的世界很大，我听说，极北是永恒的黑夜，暗夜部落就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他们是透明的，自己就会发光。”
“大陆的东边有一片比克尔大草原还辽阔的湖，就像夜空一般无边无际。”
“极西有一座十万米的高山，没有人能够翻越。”
“我听说，在灵州，有一座盘古城，那里汇聚了世界上所有的种族，盘古城有一座永恒之塔，传说亡魂都会经过永恒之塔到达英灵殿接受审判，好人会进入九天神域，而罪人会被驱逐到十八层地狱”
又有与前世相关的词汇，不过杨亦更加迷茫了，呆呆的看着星空。
“安答，你的梦想是什么？”
呼延安卓结束他的长篇演说，转头问道。
“活着。”
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这是雪壳破裂的声响，杨亦对现在的身体条件的真的很满意，几十米外这么细微的响声都能够察觉。
一个魁梧的男人拉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女人走到悬崖下，女人畏畏缩缩，显然很恐惧。
魁梧男人左右看了看没人，一把扯掉女人的腰带，宽松破旧的裤子一下就掉了下去，然后迅速解开自己的腰带，迫不及待的凑了上去。
男人粗重的呼吸和女人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呼延安卓也察觉到了
呼延安卓幸灾乐祸一笑，拍了拍杨亦的肩膀，使了个眼色，于是两人双双探出头看了下去。
是呼延那又在欺负外族女人，在杨亦的记忆中他经常干这样的事情。
杨亦不能接受，即便身在蛮荒，强奸啊这是！
杨亦哪里还管什么人设不人设，怒从心头起，就要起身阻止，却被一只手拉住，呼延安卓一脸尴尬。
杨亦为自己短暂的犹豫而羞愧，不过最终杨亦还是没有来得及出手，因为在犹豫的瞬间，呼延那在满足的呻吟声中结束了战斗。
杨亦看着那个女人接过呼延那手中一袋馍馍，陷入了思考。
刚才，为了心中的正义，差点毁了那个女人几天的口粮，生存艰难，众生平等又谈何容易。
刚才杨亦差点打破了自己的人设，冲动果然是魔鬼，害人害己。
呼延安卓沉默，他也觉得羞愧，因为他哥哥跟低贱的女奴隶苟合，还被最好的兄弟给看见了，于是各自沉默。
两人躺在山石上，思考着各自的人生。
呼延安卓希望他的人生是波澜壮阔，希望自己成为部落的英雄。
杨亦只想着尽快了解清楚这世界真实的样子，活着，也必须要活得明白。
入夜时分，起风了，呼延安卓和杨亦同时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又是特么的白毛风！”
呼延安卓骂了一句。
突然，黑漆漆朝着部落低嚎，杨亦抬眼望去星星点点的火光涌进部落，然后火光开始蔓延。
敌袭，而且已经突破部落的守卫，杨亦和呼延安卓相视一眼，迅速起身。
迂回到部落入口时，已经看不清路了，周遭被黑暗和狂风笼罩，好在两人对于地形了然于胸，行径并不艰难，猫着身子在黑暗中快速前行。
杨亦吸了吸鼻子，一股焦臭的味道传来。
呼延安卓突然被绊倒，定睛一看，地上是一个人，一个死人，无头男尸，这人是部落的战士。
呼延安卓惊得跳了起来，连连后退，然后他感觉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回头，不由的毛骨悚然，一具无头尸体从小山般的尸堆上滑了下来。
杨亦骇然，涌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逃。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的杀了这么多人，对手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杨亦对部落是没有太多感情的，他不想冒这个风险，但爷爷还在部落里。
杨仲怀不是普通人，他肯定能够安然脱身。
万一呢？万一杨仲怀选择抵抗呢？
那也是他的选择，他不是自己真正的爷爷，杨亦还是犹豫了。
呼延安卓在地上捡起一把马刀冲了出去，杨亦反手抓住他的肩膀猛然一拽，呼延安卓倒飞回来。
杨亦知道他乱了方寸，他不想呼延安卓去送死，这是他在异世界唯一的朋友。
“安答！”
呼延安卓带着哭腔，红着眼，看着杨亦。
杨亦一把捂住呼延安卓的嘴，其实白毛风呼啸，呼延安卓的声音根本就不会被一丈之外的人听到，但杨亦不想有万一的失误。
死就死吧！杨亦终究选择了内心最深处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