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散朝

    钦宗满意的点点头，心中一块石头已落地，也顾不上朝廷礼仪与法度，温和说道：“老九，你幼时太上皇便赐你开府仪同三司，维持整个康王府运转也需巨大用度。今你忠君体国，朕便赐你白银五十万两，绢十万匹，珍珠十斛，王府亲卫允你特扩充伍佰之余，一应军械马匹由朝廷提供。”

    满朝皆惊，这赏赐规格已经很顶天破格了。黄白之物倒还好说，咋听之下看似天文数字，但是相对于富足的大宋来说仍然是微不足道。要知道就算徽宗时期各地叛乱，外敌入侵连年战乱，大宋一年的农税就有一千五百万两白银之巨，最富强的神宗时期光农税一年就有两千多万两。更别说转运司、市泊司之类的工商税了。宋代经济高度发展，农业与工商业比例大致约三比七，也就是说如果农税是一年一千万两，那工商税就将近三千万两！

    纵观整个华夏史大宋的富足让人难以想象可以说是空前绝后，官员俸禄更是高得离谱。有史可查，著名的包拯，一年的各项收入为20856 贯铜钱、2180 石大米、180 石小麦、10 匹绫、34 匹绢、2 匹罗、100 两绵、15 秤木炭、240 捆柴禾、480 捆干草。宋代一贯铜钱就约等于一两白银，一石粮食换算下来约为今天的67公斤粮食。

    也许，正是因为太过富足，大宋的士大夫阶层才如此不思进取只想着退避，用金钱买和平安全。

    “陛下，赏赐之物无甚可说，但是这亲卫扩充至五百人并赐一应军械军马，有违祖制。”李纲此时站了出来，开口反对。

    众大臣看着神色如常的李纲，尽皆幸灾乐祸。赵构很是诧异，印象中的李纲并不是个迂腐的人，他悄悄的瞥了眼李纲，却见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只是那眼神似乎有精光闪现。

    太宰李邦彦、少宰张邦昌、观文殿学士白时中、门下侍郎吴敏、中书侍郎王孝廸等一众大佬也是一脸惊异，以李纲的政治智慧不应该会在这个时候出言反对。虽说的确不符规矩，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金人至今还在围困开封府，康王冒死自荐前往金营解决了官家天大的难处。官家正在兴头上，这个时候出言反对，那不是打脸官家吗。再说这种事可大可小，事情的严重程度完全看皇帝的心情罢了。

    果然，钦宗闻言大怒，“好胆！李卿想要干涉皇家内务？朕给皇弟加强安全护卫也需要经过你的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谁再敢妄议交大理寺查办!”

    钦宗的话不可谓不重，也可能是这一段时间来受够了李纲的犟脾气。这臣子干涉皇家内务，往小的说是多管闲事，往大了说确是对皇帝指手画脚教皇帝做事，这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抄家灭族的。

    众人很少见钦宗发脾气，虽然钦宗软弱，可不代表他没有威严，好歹也是一国之君，皇帝一怒伏尸百万。

    百官连忙肃静，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臣知罪。”李纲不置可否揖拜退下。

    “去金营的人选康王已自荐，宰辅人选……”钦宗顿了顿，扫视群臣，陷入沉思。

    有资格有资历称为宰辅的也就是中书省、门下省的上官。至于尚书省却没有一个明确的上官，尚书省六部各自为政，相较于中书省及门下省六部上官级别是不够的。太宰、少宰其实是原唐代的中书省、门下省左右仆射，也就是左右宰相实职，至于中书、门下侍郎便是副宰相，乃是太宰、少宰的副手。

    归根到底，有资格有资历被称为宰辅前往金营的人也就只有太宰李邦彦、少宰张邦昌、门下侍郎吴敏、中书侍郎王孝廸以及刚擢升尚书省兵部侍郎的李纲五人。

    随着钦宗的扫视，五人神态各异。太宰李邦彦、兵部侍郎李纲面色如常，门下侍郎吴敏、中书侍郎王孝廸微微缩了缩身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少宰张邦昌确是脸色惨白身子微颤。

    钦宗看着五人神态，本来是打算把李纲那头犟驴打发去的。但是最终看向少宰张邦昌那止不住的颤抖，也不知是不是想起自己在开封府初次被围时同样也是如此不堪，心中没来由一阵厌恶。

    “宰辅人选那就辛苦少宰张卿家一趟了。”钦宗不容置喙的说道。

    少宰张邦昌顿时脸色煞白，那颤抖的身子就像冬日的枯树在风中摇晃一般，忽的一个踉跄瘫坐在地。

    “张卿家可是不愿？”钦宗往后靠了靠龙椅，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仿佛没看到张邦昌的丑态一般。

    张邦昌闻言，抬头望去，却见钦宗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他明白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了。连忙手脚并用爬上前，好不容易缓和心情，颤抖的哽咽道：“陛下，臣……臣……臣领旨。”

    “嗯。”钦宗满意的点点头，看着不堪的大宋少宰又看了看正气凛然的大宋亲王康王赵构，有了鲜明的对比，对赵构也就更加欣赏了，他思索片刻接着说道：“此去金营乃是议和，就以少宰张相公为主使康王为副使。到了金营一切以张相公为主，康王少说多看。待正月十四，你二人便动身前去。”

    赵构心中一乐，看来自己此番作为效果显著，这个便宜皇兄还真是照顾自己。谁不知道此去金营议和乃是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是要背负朝野及后世骂名的。如今皇帝让张邦昌为主使，并叮嘱自己少说多看，明显就是让张邦昌背锅嘛。

    “臣领旨。”赵构揖拜，想了想接着用真诚的语气说道：“皇兄保重龙体。”

    赵构用词虽不合规矩，但在钦宗听来却是满满的慕濡之情，心下一阵感动。他看向赵构的神情也更是和善。

    “陛下。”张邦昌官场沉浮二十多载哪里听不出钦宗的话里意思，只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天命不可违。

    “还请陛下示下赔款数额及割让的土地的旨意，臣心中有底也好向金人尽力争取一些。”张邦昌把心一横，无奈朝钦宗要割地赔款的圣旨。

    钦宗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授张卿家便宜行事。”说罢不等张邦昌答话，便起身朝内宫走去吩咐宦官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