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从前

    （一）

    那一日，无瑕杀红了眼。她将所有的悲痛和仇恨一股脑儿的发泄在那些刺客的身上。

    无瑕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有失落、悲伤、愤怒，还夹杂着一丝恐惧。

    原本以为的美好的情感，几乎都要感动得她重新思考人生了。可是，偏偏现实无情的击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难道真的是那人阴魂不散吗？

    怎么会呢？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已经做了所有的努力。销魂追，那本应不属于这世间邪恶的利器，被她刺穿身体，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再也不可能有转生的机会。

    可若不是，那为什么他在最后一刻的眼神，简直与那人一模一样。那眼神，仿佛永远置身之外，不屑于人间的一切纷争。那眼神，永远波澜不惊，不带一丝人间的情感，哪怕那个受伤害的人就是她自己。

    那眼神，这世界上只可能属于她一个人，无法复制，更不可能仿造。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那销魂追是假的？销魂追，这是一个无瑕再也不愿提及的名字。为了得到它，她生命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违心而为。

    闭上眼，那段痛苦的回忆却再次在脑海闪现。

    （二）

    女子慢慢摘下遮面黑纱，一张美得无与伦比的容颜展露出来。她努力的牵动嘴角露出一抹颠魂荡魄的笑容。只是一个浅笑，却足以颠倒众生，让所有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女子对面一个形容猥琐的男子不禁看得呆了，嘴角下意识的流出口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有这样的艳福。

    再也压制不住身体最最原始的冲动，他猛地伸出双臂抱住眼前的美人儿，猛烈而霸道的发泄着自己的兽欲，毫无柔情可言。

    女子隐忍着，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珠。她的生命，从来没有像今日一般屈辱过。

    可是，没有办法，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个女子，正是现在的无瑕。只不过那时，那人还在，她还没有冒用她的名字。

    （三）

    三千年前，神女无瑕外出历练，在一座名为“无归”的山上，见到长得极为美丽的白狐。

    彼时，它正被一群狐狸围攻得遍体鳞伤，眼看着奄奄一息，生命之火就要熄灭。

    无瑕一时心软，以法力逼退众狐，救下了那只白狐。又花费诸多时日为它疗伤，终于至它伤痛痊愈。

    本打算就此将它放归山林，没想到那只白狐颇有灵性，硬是咬住她的衣襟不松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久久的注视着她，让人不能不心生怜悯。

    就这样，无瑕再一次动了恻隐之心，将白狐带在了自己身边。千山万水，与她一路相伴、一同修炼。

    这只白狐悟性极佳，在她身边日夜熏陶，只用了五十年，便能幻化人形，变成了一个姿色出众的少女。

    从此以后，她便与无瑕姐妹相称，与无瑕更加形影不离。

    据白狐自己口述，那不归山上正是他们九尾狐族聚居之所。他们族群世世代代隐居山林，吸取日月精华，以露水野果为食，从不杀生。

    他们所有的族人每日勤加修炼，只望终有一天能够修成正果，跻身仙人之列。

    而它们九尾狐族，本就是狐狸族群中灵性最高、悟性最慧的种群，前辈先人也有不少确实得道的先例，这便激励得他们更加勤奋刻苦，纷纷以得道成仙为毕生的追求和夙愿。

    只是在这样与世无争的族群中，竟也并非所有生灵一概平等。像她，生来便与众不同。别的小狐生来一般都有五尾，在后来的修炼中，每提升若干层次就会相应增加尾巴的数量，直至最终修至九尾的最高境界，便不再增加。

    一般资质普通的小狐，完成从五尾到九尾的过程，大约需要一百年左右的时间。如果资质好些的，则大概几十年就可以完成进阶。

    可是，偏偏她生来只有一条尾巴，且无论后来如何修炼，她的尾巴就恒定的保持在一条，数量再无任何增加。

    就这样，她成了族里的异类，从小就受尽了各种白眼和欺负。而她又是个性格倔强的，别的狐狸欺负她、打她，她从不肯服软告饶。

    即便她的力量渺小，即便她与对方实力悬殊，可每一次她都要与对方对战，哪怕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每次打败之后，那些分明先动手欺负她的小狐狸们，还要缠着他们家的大狐狸告状。这个时候，掌管族规的管事们往往都不会向着她说话，反而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她教训一番。

    她的父母本来在狐族也没有什么地位，再加上她这样一个另类的拖累，在族里的处境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只因她的另类和与众不同，所有的狐狸们便将她视为废物，视为任狐宰割的无用之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她也已经修炼了一百年，可是尾巴还是只有一条，功力也远远不如与她同龄的其他小狐。

    她就这样活成了笑话，狐群对她的欺凌越发猖狂而明目张胆。只要那些讨厌的狐狸愿意，他们便对她拳打脚踢，集体欺凌。

    然而，这样的境遇也造就了她隐忍而坚韧的性格。她从不肯向所谓的命运低头，她从不服输。

    她在这样不堪的环境中逐渐成长，隐忍着、坚强着、努力着，直至那一天，好像老天也听到了她的祈祷，看到了她的遭遇般，她遇见了无瑕。

    从此，她被她解救，帮她脱离苦海。

    从此，她受她的教诲，功法日益精进，脱胎换骨。仅仅用了五十年的时间，她不仅长齐了其他八条尾巴，还终于得以幻化人形，进入新一层次的修炼境界。

    无瑕自从知道她的境遇后，便对她更加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视她如同亲妹妹一般，从不吝惜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无瑕还为她取了名字，叫作“安安”，寓意让她平平安安，一生顺遂，从此远离苦难，余生安好。

    然而，她的内心深处是不喜欢这个名字的。对她来说，这个名字太过普通，甚至有些土气，配不上她的容颜和心底的抱负。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无瑕，在她的内心深处，她要努力尽全力学好功法，在不久的将来，当她拥有足够实力的时候，她一定要杀回不归山。

    她要让那些曾经瞧不起她，任意欺凌她的狐狸们看一看，如今的她早已凌驾于他们之上，是他们仰视也唯恐不及的存在。

    她要把他们曾给她的屈辱，十倍，不百倍千倍的还给他们。他要杀得他们跪地求饶、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