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比试
（一）
无瑕眼前一阵恍惚，再度回想起昨夜的梦，虽然已经记不清具体的内容，可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些什么，牵引着她今天来到这演武场内。
可是到了此刻，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好！”
“好！”
正在她晃神的片刻，演武场之内响起一片叫好声，她不禁举目望去。
只见场间一个白色身影此时正在与一名身穿劲装的彪形大汉对战。大汉体壮力猛，招招袭来带着猛烈的风声，两个拳头仿佛两柄铁锤般向着白衣少年一顿猛砸。
本来众人都纷纷为白衣少年捏了一把汗，却没料到少年的身法极为轻灵，仿佛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一般，在大汉猛烈的攻势之下左躲右闪，脚上像腾云一般轻盈之极。
大汉一顿操作猛如虎，累的气喘吁吁，到了最后连白衣少年的衣襟都没有碰到过半分。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脸涨得通红。
就在此时，白衣少年腾身而起，速度迅猛至极。在众人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却见大汉闷哼一声，硕大的身体沉重的砸在地上。一时间，剧烈的撞击引发起一阵颤动，仿佛地动山摇一般。
众人虽然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白衣少年竟在瞬息间将如此壮汉打倒在地，瞬间异口同声的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无瑕此刻也是心中一动。别人看不清楚，但是少年的一举一动又怎么可能逃过她的法眼。
刚刚壮汉气急败坏的瞬间，少年轻巧的伸出一根手指，以极其迅速的手法点了壮汉的三处大穴，这才使得这位力大无穷，不可一世的壮汉也难以抗衡，瞬间倒地。
少年的身法武艺虽然在她这位圣女的眼里还是不足为提，但是若放在演武场内，与实在入不得她法眼的一干平庸之人相比，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看到此，无瑕不由也来了那么一丝兴致，津津有味的打算继续看下去。
不料此时下面又是一阵骚动，只见白衣少年在一众黑压压的人群包围圈中，不知用得何种身法，一阵左冲右突急速掠去，很快消失于演武场之外的树林中。
“怎么回事？”
无瑕心中一阵纳闷。想这演武场内众人皆是为求名求利而来，从没见过哪一个人，在打赢对手之后落荒而逃的。
那费了半天劲打上这一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这可真是怪有意思的。
随手一挥，无瑕招来演武场内一个侍者，打算一问究竟。
“回圣女，那白衣少年打赢之后，本来准备按照程序登记入册记下名次，进入下一轮的比拼。可是没有想到那少年却说自己本来无心应举，只是路过这里，却被看热闹的人群裹挟着才进入演武场中，莫名其妙的就被这大汉挑战，打了一场。”
“主考官见他武艺高强，一顿劝解。说是既然误打误撞赢得了胜利，便索性留下来参加之后的比赛。若是能够连战连胜取得功名，不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好事嘛。”
“可是任凭主考官磨破嘴皮说了半晌，那少年就是不为所动，非走不可。”
“这之后的事——想来圣女也已经看到了。他的身法奇特，就算被人群包围，人家还是轻飘飘的走了。”
“原来如此。还真是个怪人啊！”
无瑕有些唏嘘。
那日殿上面君之后，武皇帝似乎对她这个圣女大加青睐。从那日起，每逢朝政大事，必然召她商量。
对于她所谏言的三年休息之策，武皇帝竟然大出群臣预料的照单全收。别人不明就里，她这位将皇帝性命亲手救回的圣手又怎么会不知道。
那一次，武皇的病体确实十分沉重，非是世俗一般药石所能医治的，宫内御医已经束手无策。
而她也在诊脉之后对这点了然于胸。但若是放任武皇帝就这样撒手而去，她就要再费心力扶持另一位皇帝即位。
这样一来，未免太过麻烦。她想要的无非是完成自己的心愿罢了，至于皇帝宝座上坐的是谁，跟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关系。
与其费劲巴力的再来扶植新君，莫不如施展一点手段治好这位现成的皇帝来得方便。
于是，无瑕便假借着施针为掩护，实则是为让武皇帝服下她给的丹药。那颗药丸，对她来说倒也不甚珍贵，可是若用于普通人疗疾，那可就能称之为“仙丹”了。
果然，武皇帝在服下丹药之后，不仅很快病愈，而且还产生了意料之外的效果，再也不似往日那般昏庸，头脑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明起来。
故此，他不仅没有对苟志之死多加追究，甚至还顺势在局势稍微平顺了之后，对臧新之流与苟志一丘之貉的官员一一加以惩处。
后来，他又全盘接纳了圣女无瑕所提出的“与民休息”之策。一时间，国泰民安、经济繁荣，京城重又现出久未出现的活力和繁盛景象。
不过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服药之后的武皇帝头脑变得比从前清楚，但刻在骨子里的好武与野心，却是分毫未曾改变。
唯一的区别，那就是现在的武皇帝学会了隐忍。然而，这种隐忍毕竟是有限度的。
三年，眼看着国势日隆，武皇帝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跃跃欲试着重又启动了他压抑良久的野心计划。
在他的计划里，第一步当然是征兵选将。借此契机，停滞五年的武举自然是首当其冲，成为本次计划的重中之重。
一应事宜不仅要求兵部加紧隆重办理，还特意与她这位圣女商议了好几番，只为了让武力强盛的她代为把关。
对于武皇帝的这个决策，无瑕并没有表示反对。相反，她甚至用极为委婉的方式暗自对武皇加以怂恿。
“与民休息”的政策虽是出自她口，但是却并非出自忠君爱国，体恤百姓的目的。她的骨子里流淌着和武皇帝一样好斗的血液。
她的野心，又岂是一国一地所能满足的？
之所以要大盛国休养生息，只不过是不希望它太过脆弱，让人一击而溃，从而影响了她所图之大计。
如今，三年一过，总算积累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是时候开始她的征伐了。
她要做的，是靠武力、靠强权、靠铁腕征服这个国家，这个世界。
她还要靠着这些，征服所有的臣民，奴役他们的躯体，降服他们的心。
每次想到这些，她的心底就泛起一阵阵的激动。
她又想起那人，那个“无瑕”名字的真正主人。那人对她的教育里，从来都不赞成靠武力、强权解决问题。
小时候，她虽然也不认同，可是碍于那人对她的好，她便只是一听而过，从不争辩。
后来，她长大了，她再也忍受不了那人的这套狗屁理论。
她甚至暗自嘲笑那人，怎么只有那人活在方外的世界里吗？
难道那人的眼睛是瞎的吗？
看不到这个世界到处充斥着尔虞我诈。为了向上爬为了拥有更多的名利、财富，所有人都可以不择手段。
所有人都可以对那些他们自认为，阻碍他们道路的人肆意践踏。
难道她真的看不见身居高位者，拼命挥舞着以手中权利铸就的刀剑，一下下杀人于无影无形之间。
若那人真有慧眼，她怎么会看不到，那些高高在上之人脚下的阶梯，全都鲜血淋漓，白骨成山。
难道那人看不见，即使不在高位者，也怀着几近变态的心理。
他们一面大骂着高位者的无耻狠毒，一面又不择手段的竭尽所能努力将身旁之人踩在脚下，以图爬上他们曾经嗤之以鼻的那个位置。
如果那人真有慧眼，她怎么可能对这些虚伪视而不见，对这些人类的劣根性视而不见，而一味的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对自己和别人催眠着那些毫无用处的所谓“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