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这是一处郊外的宅邸，周围杂草丛生，荒无人烟。
此刻天色已晚，宅邸内死寂幽暗，似乎有什么魑魅魍魉隐藏在暗处。
两面宿傩略微抬手，一团火球便突兀地点燃了大门。赤橙色的焰火将整个宅子照得亮如白昼，几只盘踞的弱小咒灵凄惨地嚎叫一声，化为飞灰。
宅子内部再没有声息。
长古川幻懂了，这大概是个早就无主的荒宅，被两面宿傩拿来临时过夜了。
……啊，真是，亏他还以为身为诅咒之王的宿傩应该会住得奢靡无比呢。
都要被吃了，还不能享受一番，真是令人不开心。
或许是察觉到了长古川幻略显幽怨的目光，两面宿傩略偏过身将他扯了过来，停下脚步，像抚摸宠物一样随意抚摸过他的脸颊，粗糙的指腹带来微微的痒意。
“想什么呢，不要随便拿那种眼神看我。”比起动作上的随意亲昵，两面宿傩的语气里带着危险的警告意味，像在警告一只狗不听话就折断它的喉咙。
“……是。”长古川幻温顺地垂下眼睫，心里想的是，这大爷真难伺候。
算了，为了保命，忍一忍他的狗脾气。
在他们停下脚步这一小段时间里，里梅却是先行进入了宅内。等宿傩发完疯放开他时，长古川幻从被烧掉的大门里注意到宅内已经亮起了盏盏灯火。
这感觉……照明的是咒具吧……？以咒具的稀有程度来看，收回刚刚的话，这大爷的确够奢侈。
跟在宿傩身后跨入宅邸内，里梅已经等在宅院门口，微微弯腰鞠躬：“宿傩大人，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等一下，这一共有一分钟吗？长古川幻看里梅的目光转为惊叹。怪不得宿傩愿意让身边跟着这么个人，真是好用啊。
两面宿傩注意到了神官目光的变化。此刻，比起原本风月一样悲悯的神官，青年更像是一个初次踏入外界的孩童，对一切保持着天真的好奇。
这么一想，无论是对村民背叛后直白的怨憎，还是对自己神明强烈的独占欲，青年的情感也都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分明而热烈。
若是养上这么一个宠物……似乎也不错。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想着，随便选了一个房间，吩咐里梅道：“让他收拾一下，再来找我。”
指的自然是长古川幻，意思是把自己收拾好了再送去给他吃。
“是。”里梅应声之后，看向长古川幻，向另一个方向伸手，“请随我来。”
长古川幻跟着里梅到了另一个房间内。房间的榻榻米上已经没有浮尘，一侧叠好了就寝用的被褥，里梅将一个同款照明咒具挂在了墙壁上，再次转向他：“我去为您烧水沐浴，还请稍等。”
长古川幻忍着没有问这么些东西到底都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他和里梅还不熟，看里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估计也不想跟他这个储备粮多亲近。
黑发的神官于是安静地跪坐在榻榻米上，宛如沉默等待命运的羔羊。
等里梅烧了热水，用咒力把沐浴用的木桶运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只羔羊微微垂着头，打起瞌睡的模样。
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里梅没有多言，将木桶放置好后，就退至房间的角落里，没有出去避嫌的意思。
毕竟这是宿傩大人的猎物，虽然他最终肯定逃不掉，但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一时跑了，宿傩大人也肯定会发怒。
而长古川幻也没觉得被他人看着沐浴有什么不好，毫不扭捏地开始宽衣解带。
白色的宽袖外衣落下，露出同样是白色的里衣。之后腰带滑落，布料一点点褪至青年细瘦的腰间，露出腹部一个巨大的疤痕。
接下来里梅没有再看。他微微低下头，直止水声响起，才再次抬起头。
青年已经泡进热水中，发出猫一样舒服的叹息。
水中甚至还有花瓣漂浮。
长古川幻用手指把花瓣揉碎，闻到淡淡的清新的香气，觉得很喜欢，于是干脆不厌其烦地一个个把所有花瓣揉碎。花香混入蒸腾的热气里，让一切都如梦似幻。
可惜他没能享受太久。毕竟还有一位大爷等着用餐呢，长古川幻也不想让他久等之后因为这个发怒把自己咔嚓了。
因此只过了几分钟，长古川幻就很自觉地站起来，让里梅给自己擦干身体和头发，穿上旁边备好的浴衣，来到了两面宿傩的房间前。
两面宿傩此刻也换上了一套宽袖和服，胸膛半敞，正在慢悠悠喝着美酒。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过来，声调慵懒微哑：“过来。”
长古川幻于是赤着脚，乖乖走过去。在还有一步之遥时，他被两面宿傩一扯袖子，顺势跌进了男人怀中。
两面宿傩应该也沐浴过了，身上没有刚刚的血腥气息，只余下淡淡的熏香味道。
长古川幻侧身坐在两面宿傩的大腿上，后背靠着结实温热的胸膛。男人将下颚搁在他肩膀上，抓起他刚刚受伤的手臂看了一眼。
“愈合了？你会反转术式吗？”
青年刚刚自己划伤的手臂已经愈合如初。
“不，”长古川幻轻声回答，“这是神明的赐福。”
两面宿傩于是兴致缺缺地放下那段手臂，转而撩开青年颈侧还未干透的长发，将唇覆了上去。
长古川幻顺着他的动作偏过头。
这只凶兽先用粗糙的舌面舔了一下那块肌肤，随即，尖锐的犬齿抵在柔嫩的脖颈上，缓缓下压。
轻微痛痒的感觉让长古川幻微微绷紧了身躯。
犬齿终于刺破皮肤，于是血珠慢慢冒出来，下一刻就被舌头舔去。这个过程重复了大概有半分钟，两面宿傩才终于按捺不住食欲，猛地咬了下去。
突然的疼痛让怀里的青年一颤。不过他很能忍痛，倒是没有叫出声来。
室内只余下凶兽吞咽血肉的声音。
长古川幻也没有在发呆。他在默默计算着被吞噬的血肉数量，直到头脑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发晕，才忽然展颜一笑，带着计谋得逞的狡黠。
两面宿傩看不到这个笑容，但他听见了青年虚弱的声音。
“宿傩大人……恕我冒昧，但还是不要一次性吞噬我太多血肉为好。”
“怎么……”两面宿傩微微松口，声音暗哑，或许是吃得还算满意，他倒也没生气，“你害怕了？”
“不……如果您愿意，直接吃掉我也没关系。”说着这样的话，青年的语气却称得上轻快，“只是，我是为了您着想罢了。”
“毕竟，我的血肉其实……”
“是剧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