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骤变（四）
“珠儿服下了‘噬心散’而死，这噬心散无色无味，却是剧毒攻心，虽不痛不痒，但是服之必死。”
听闻此言，何浩眉头一挑，难怪奶奶在她出生前便去世了，想不到还有这等原因……
“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时服下，又是何人下的毒，所有痕迹都被抹的干干净净。我跪在地上，摸着珠儿的脸颊，哭的不成人样，那一刻我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何为痛心欲绝，肝胆俱裂。何家众长老与满堂的精英，皆自诩高手，竟然连一个没有修为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调查当年的真相，从未有一刻不想手刃仇人，为珠儿报仇雪恨，也无时不刻都在思念着她……珠儿死后，苍年来找过我，我们成亲之后他便从未再来过，十几年不见，彼此都沧桑了很多。我们聊了寥寥几句，我才知道，原来珠儿走后他心中意乱如麻，再也无法练好‘无心之一刀’，便离开了内门，游历江湖。”
“直到我将苍年带到了珠儿的坟前，他才终于相信珠儿已死的事实。他双眼猩红向我出了手，拳拳带风招招致命，似是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而我心有愧疚，只顾防守，他也奈何不了我。战了三天三夜，我二人皆精疲力尽，他声嘶力竭地质问我，我告诉他我会找出真相……”
“苍年心灰意冷，自此与我决裂，断绝兄弟关系，改与珠儿同姓。”
“后来听说他无意间救了叶府当家叶万山一命，叶万山念他同为叶姓，很是投缘，便收他为义子，对他的赏识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儿子们，所以叶万山死后，苍年一步登天，坐稳了叶家家主的位置。”
“哦对了，当时埋葬了珠儿，我跪在她坟前，这副锦囊从我衣中掉了出来，我本都将它忘得一干二净了，当我满怀希望地打开它，却不曾想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言罢，何苍天从内衬里摸出了当年那副锦囊，递到了何浩手中，这么多年，他一直带在身上。
何浩打开锦囊，里面确有一张褶皱的白纸，上面用毛笔潦草的写着几个字，似是罔天道人赠与爷爷那句诗的下联：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何浩摸着下巴，细细琢磨着这句词的意义。
何苍天的陈年旧事，似是讲给何浩，倒是更像是讲给他自己的，这么多年，究竟有多不甘，只有他自己知道。
念珠念珠，念而不得啊。
日出东方，天已经蒙蒙亮了起来。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何苍天拍了拍何浩肩膀，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何浩答道。
二人回到叶府大院，此时整个大院空荡荡的，唯有些清理不干净的血迹留在地上，还在诉说着昨夜的惨状。
在大院中间，有一个深坑，那是先前何苦自爆所炸出来的，而他的肉身也被炸无影无踪，魂飞魄散。
见到此处，何苍天明显脚步一滞。
何浩自然也明白，毕竟何苦再怎么说，也是何苍天的儿子。
“……罢了。既然他已经做此行径，便已是无法原谅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何苍天嘴上叹息着，心中却也难免五味杂陈。
老二小的时候，是最亲珠儿的。
珠儿对这个儿子也是最为宠溺，因此潜移默化的铸就了他自私自利的性格，否则也不会落得今日形神俱灭的下场，其实老二以前也并非如此，只是自从珠儿死后，他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张扬跋扈，坏事做尽，眼中对何苍天也只剩下了怨恨。
等到何苦形神俱灭，也没等到他再叫自己一声父亲。
可怜天下父母心，世间何苦亲子情？
“轰隆！”
随着何苍天重重关上了叶府大殿门，也意味着从此浑源城再无叶府一说……
回府的马车之上，爷孙二人相对而坐。
“爷爷，这人杰宗究竟是何方势力？”何浩问道。
“这人杰宗不在浑源城，乃是凌天城的宗门，说来上次五城大比之际，何府还与其有过矛盾，其实这人杰宗并非是什么强大宗门，总体实力甚至还不如何府。”何苍天叹息一声，接着道：“不过，这人杰宗宗主，是一个叫李渡的老混蛋，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真元境巅峰，与半步王元只差临门一脚。”
何浩摸着下巴思考，既然人杰宗实力还不如何府，又怎能将叶府杀得一个不剩？
似是看出何浩心中所想，何苍天继续说道：“人杰宗之所以能在势力繁杂的凌人城横行霸道，是因为李渡……跟一个宗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是何宗门？”何浩赶忙问道。
“凌天剑宗！”
听闻此名，何浩眉头一皱！
这凌天剑宗，便是那五大宗门之一，也是最张扬跋扈横行霸道，名声最差的一个。
这李渡能傍上这个大腿，难怪这么有恃无恐！
“那个被你杀死的，正是李渡的儿子，此子嗜赌好色一无是处，关键是李渡那个老混蛋很是疼爱！虽然区区一个人杰宗还不足为惧，但如果凌天剑宗插手进来，那事情就要复杂多了。”何苍天缓缓道。
“我何浩一人做事一人当，如若他们真的找来，就把我交出去吧。”何浩说道。
“你放心好了，若真是如此，爷爷自有解决办法……”
……
何府。
一阵马蹄声响起。
“回来了，家主回来了！”
何府门前，聚集了一众何府中人，男女老少皆有，他们见家主带着精锐急出，以为有了什么惊天大事，于是跑出来看热闹。
“哎，我怎么听说，家主带了这么多人去，是因为三少爷失踪了啊？”人群议论纷纷。
“真假？可他不都被长老们流放到魔窟了吗？”
“哼，残害同门的废物，就该赶紧滚出何府！也配为他如此兴师动众？”
“我呸！肯定是上青楼逍遥快活去了，大半夜去找一个废人，家主真是昏了头！”
“依我看，此子就是胆小鼠辈，害怕去魔窟之地，趁夜色落荒而逃了吧，家主这是带人捉他去了。”
“嗯，卿这话言之有理……哎呦！”那人突然痛叫一声。
“不许你们这么说哥哥！！！”
何兮儿挤在人群中，还没人家一半高，只能狠狠地踩着那人的脚，然后仰着头呵斥。
众人议论之时，何苍天和何浩已从马车上走下。
“废物，快滚出何家！”
“就是就是！”人群顿时焦躁起来。
“各位，稍安勿躁！稍后我会给大家一个解释，现在请所有人跟我移步议事厅。”何苍天大手一挥，及时制止，人群顿时让开一条道路。
何府偌大的议事厅，因何家众人的到来而显得有些拥挤。
何苍天则是把事情的经过完整讲述了一遍。
一番言罢，顿时让这议事厅闹翻了天。
“苍天，此话当真？！”有老人声音颤抖道。
“我不会拿此事开玩笑。”何苍天说道。
“这么说……我们都骂错人了？”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流放此子……是不是也要收回了？”
“哼，该流放还是得流放！这一切的一切还不要归咎于这个废物孽障！如今就给我何府惹出这种事端，还留他在族中干什么？？”又有人说道。
“这么一想还真是，这废物真是个灾星，晦气！”
何浩眼神一冷，猛然看向那人，他顿时脖子一缩，不敢再继续开口。
“依我看，这种灾星，就该逐出何府，省的日后不知道再惹出什么事情来。”何珅脸色极其难看，看来何苦的死对他影响很大。
言罢，他悄悄瞥了一眼一旁的老家主，只见后者此时闭目养神，一副入定的姿态，脸上看不出表情，似乎对此事不为所动，也漠不关心。
这让何珅顿感奇怪，老家主确实曾说过退任之后再也不管族中之事，如今也是一直如此，但是何浩之事却是个特例……
“够了，今日之事，也算是给你们所有人提个醒，接下来都给我好好修炼。”何苍天有些不耐烦，于是大手一挥道：“行了，都散了吧。”
……
凌天城，凌天剑宗。
“我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还、还没有”
“啪！”
大殿中，一声清晰而又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混账！只是让你搞些小动作，谁让你把人家全家都杀光了？”
“妈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座上，一个男人怒骂道。
他的身前，跪着一个男人，男人上半身匍匐于地，浑身如筛糠般颤抖。
此人，便是李渡。
“宗主不，舅舅舅！你一定要帮帮我，虽、虽然此事是过儿私自下手，但是他不能白死啊！！”李渡颤抖道。
“你他妈放屁！老子的人，不是只借给你了？怎么他也能动用？做事一点脑子没有，死了也是活该！”
男人愤怒的拍了一下椅子，吓得李渡一个激灵，顿时趴的更低了，老脸几乎与地面紧紧贴合。
“算我求求舅舅了，求求你了，一定要为过儿报仇啊！！”
“我报个屁的仇！老子这么多年在浑源城安排的线人，因为你的好儿子，一夕之间全他妈毁了！”
男人骂完，见李渡哆嗦着不敢讲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稍稍压了压火。
“呼”
“罢了。五年之内，我会重新建立情报部门。五年之后，我会亲自去浑源城，杀光所有人，拿回本该就属于我凌天剑宗的东西！”
男人杀意四起，让整个大殿都寒冷了几分。
“舅舅，杀死过儿的，是何府的一个小混球，既然动不了何府……那他……”李渡趁机挤眉弄眼。
“你自己看着办吧，别闹出太大动静就行。”
“谢、谢谢舅舅！！”
“嗯。还有，让那个姓何的小心点，别再像何苦那个傻逼一样坐不住。”
“是，外甥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