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话 火棘军
初冬来临，阴雨连绵了几天之后，在塔西斯将军要下葬的这天出了大太阳。
皇宫，五王子的宫殿里，刚从教堂回来的瑞瑟温褪去了一身的黑色西装，矫健的肌肉被包裹在白衬衫下，正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若无其事的抽烟，眉毛繁琐的拧在一起。
回想起那天晚上，将士们归来的那天，雷赫副将的描述。
“这一战我们虽然赢了，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敌军研发了一种新型武器，威力极大，伤害范围也很大。那是一种，放在圆筒里面的，类似炸弹的东西，攻击范围有限，莱茵叫他火炮。
我们是在回来的路上中了他们的埋伏，塔西斯将军为了拖住敌人而牺牲的，当时的他被炸的体无完肤，我们搜寻了将军的遗体都搜了两天……”雷赫副将后面的话痛哭流涕地说不出来了。
国王，大王子和他都沉痛了许久。
“其他将士没有事，在炸毁塔西斯将军之后就撤退了，说明对方目的很明显，就是冲着将军来的。真是太过分了!”莫裴缇亚说着捏紧拳头，少有的愤怒了起来。
瑞瑟温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金色的瞳孔锋利无比：“可行军路线是秘密，又是在斯图亚特的境内，莱茵的人是怎么进来的？况且仗都打输了，为什么还能派一队人来反咬一口？!”
大王子问：“是在哪座城市遇到埋伏的？”
雷赫副将抹掉眼泪和鼻涕：“波比图，塔普塔峡谷。”
国王发话：“瑞瑟温，你带人前去查查，不排除有人通敌背叛，不论查到什么，都汇报上来，将军葬礼结束后就出发。”
“遵命。”
国王：“如果莱茵和擅长锻造的矮人族签署了什么军火协议，那就麻烦了。”
塔西斯将军的死肯定有蹊跷，不能全凭雷赫副将的一面之词。
教堂。
天已经大亮。莉莉丝从椅子上惊醒，蹭的爬起来，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直愣愣的瞪着面前的牛奶和面包。
从脑海里涌现夜晚的情形。
那个长得危险的男人说的对，她不能让自己的努力白费，就算不为了父亲，不为了任何人，也要坚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想要和平，不要再发生战争，那也是爸爸的愿望。
莉莉丝拿起牛奶和面包，释然的吃了起来。
猛然间又想起了亲亲的画面，嘴里的食物又变得难以下咽。
当时好像被安慰着，怎么还亲上了？!呀!又忘记问名字了，应该不是坏人吧。
在爸爸的灵堂前都敢这么放肆，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一切准备就绪了之后，莉莉丝端着父亲的遗像走在最前面，眼里有着坚定的光，为了不在人前失礼，带了点淡妆遮掩住她原本憔悴的面容，看着父亲葬入皇陵，站在主持台上，带着整个帝都的人民一起哀悼，朗诵了长长的一段演讲，再吃完中午的宴席，这场浩大的国葬才暂时画上了句号。
国王见莉莉丝识大体，小小年纪能担大任，特任命其暂时掌管家族，直到格沃少将醒过来为止，还派了名亲信协助。
莉莉丝有了职权在身，后妈每天也只敢对她甩脸色，并不敢真的动手。现在这个家她最大。
“莱文老师，你说爸爸的火棘军要是无人接管就会合并到瓦维斯亲王的麾下是吗？”莉莉丝坐在书桌前，莱文老师长得斯文，性格也是温文儒雅，和蔼可亲的类型，是蒙西国王分过来协助并辅导她的助手，与其说是助手不如说是导师，据说莱文老师曾经当过军师，还当过王子们的老师，政治军事经验颇丰，也是难得一遇的奇才。
“对。”莱文立在落地窗前，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回头对她温柔的笑着。
莉莉丝脸色沉了沉。
“莉莉丝想到了什么可以说出来。”说着他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
“如果塔西斯的军队被亲王收入，那么斯图亚特帝国的兵权就都到他手里了，这不禁让我怀疑爸爸的死也跟这个有关系，根据雷赫副将所说，莱茵的人怎么能打输了还有军队派遣偷袭呢？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嗯，兵权一旦全部落入瓦维斯亲王的手里，那可就危险了，莉莉丝现在该怎么办呢？”
“不能让爸爸的火棘军落入亲王的手中，必须尽快选一名将军来接管军队，制衡兵权。”莉莉丝拧紧了眉头，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如果哥哥没有受重伤的话，理应由哥哥来继承将军之位。
莱文点点头，很是欣慰，这位小姐总是一点就通，很好教导也很好沟通，“嗯，那你觉得雷赫副将如何？”
“雷赫副将……雷赫副将跟在爸爸身边几十年，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接替爸爸的位置也可以……”莉莉丝认真思考着。
“雷赫副将年事已高，比塔西斯将军还大个几岁，坐上将军的位置用不了几年也就告老还乡了，到时兵权还是会回到瓦维斯亲王的手中，而且也不能全听了雷赫副将的一面之词。莉莉丝记住，在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千万不要觉得一个有十几年交情的外人可信，人心最是可怕了，任何人都可能会叛变。”
“可雷赫副将像家人一样，他没有儿女，对我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也会背叛吗？”莉莉丝有些不敢置信。
“被利益蒙蔽了双眼走火入魔之人就会，不管怎么样，莉莉丝多留个心眼，知道吗？”
莉莉丝看向外面的天气，想了想：“雷赫副将跟在爸爸身边那么辛苦，那我就代表塔西斯体恤他为由，不升他职。
老师，那将军的人选可以在军队中选举吗？”
“可以一试，不过，莉莉丝得先去安抚住火棘军。”
“这是为什么？”
“群龙无首，军心不稳，狡猾的瓦维斯亲王已经在挖人，扰乱军心了。”
莉莉丝听到，真是头疼，“我一个小女子，又不会武功，他们会听我的吗？”
“会的，我教你。”
莱文老师叫她向国王写信请示，得到支持和权利，然后拖了几车的酒和肉来到军营。
初冬寒凉，终日不见阳光，莉莉丝的贴身女佣梅芬，帮她理好身上的衣服，给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才肯出了马车。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莉莉丝眯了眯眼睛，揉了揉暴露在空气里的脸蛋，招呼着身后的搬运工把酒卸下来。
“雷赫副将！”她笑盈盈的跟正在练兵的副将挥手。
“大小姐！”胡子渣拉的雷赫副将转身朝她奔了过去，热情的招呼她。
“大小姐最近状态不错呀，挺好的。”
“叔叔功不可没呀，得多亏了叔叔有统领全军的大将军风范，能帮我接管军队，让我无后顾之忧，有叔叔在我才能这么快上手处理事情呀。”
雷赫副将被夸得哈哈大笑，心情大好，“大小姐抬举我了，今天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莉莉丝在心里暗自开心，莱文老师说的对，先问候夸人事半功倍。“我赶时间，麻烦叔叔帮我召集一下火棘军，我带了国王陛下的指令。”
莱文老师当时的原话：“再借势，借陛下的名义去颁发指令，无人敢不服从，千万不要说选拔将军是你自己的主意，这样会很麻烦的。”
雷赫副将微愣：“陛下有何指示？”
“我也还没打开看，麻烦叔叔了。”莉莉丝说着从一边女佣提着的包里面拿出了一个卷轴。
卷轴本身有着陛下的专属花纹，雷赫副将没有多想，转身行动迅速的召集了在场的士兵。
这还只是主军营的兵，并不是全部的兵，就已经多的黑压压的一片，很有威严感了。
莉莉丝忽然想退缩，这么大场面，吓得她手里全是汗。
她强装镇定的踏上擂台，举步艰难，来到正中央，首先真诚的鞠躬致歉。
“非常抱歉，各位勇敢的骑士们，对于塔西斯将军的逝去，身为家族的一员，我到现在才来看你们。”莉莉丝尖锐着嗓子，喊得很大声，也以此来壮胆。
回忆起莱文老师的教导：“见到士兵不要卖惨，没人会在意的，他们经历过的悲惨事情远比你多得多。”
“伟大的战士们，你们每一个人对塔西斯、对斯图亚特帝国都至关重要，是你们成就了雷恩塔西斯，镇国将军的称号，是你们给予了塔西斯家族无上的荣耀，也是你们辛苦的付出成就了斯图亚特的国泰民安，塔西斯家族会以你们为傲，斯图亚特的人民更会视你们为英雄！”莉莉丝说的慷慨激昂，底下却是一片寂静，士兵们面面相觑，似乎不为所动。她眼神飘忽了一下，不管了接着喊。
“今天，我代表塔西斯家族犒劳一下大家，请大家喝酒吃肉!”
“喝酒吃肉!”
话落，底下陷入了一片嘈杂，士兵们惊讶了一下，随即欢呼。
“喔嚯——耶!”
“大小姐跟当年的将军一样呢。”
“是啊，身为武将世家之女，就算没有一身打仗的本领，也很豪爽啊。”
“哇哦哇哦——”
也许是血脉觉醒，莉莉丝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反而觉得这样的氛围从未见过，甚是和谐。
“今日，酒肉管够!各位将士们小女子有一事请求。”
“大小姐请讲？!”
这参差不齐的声音也响彻云霄，瞬的有一阵风吹过，莉莉丝愣了一下，好恢宏的气势，原来这就是号令全军的感觉。
莉莉丝拧紧眉毛接着给他们洗脑：“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有想要离开火棘军的想法，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只为自己和百姓所战，千万不要被眼前短暂的利益蒙蔽了双眼，听信了奸佞之人的话。
瓦维斯亲王的神羽军虽然也是帝国另一强大军队，但身为火棘军的一员，你们想过没有，加入神羽军，对他们来说，你们就是外来人员，不仅不会受到重用，说不定还会被原住军欺辱，排斥。”
莱文老师：“替他们权衡利弊，客观事实，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以此来动摇他们。”
见底下议论纷纷的嘈杂声响起，莉莉丝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创立火棘军的塔西斯将军已经不在了，你们都是他一步一脚印带出来的兵，我希望各位都能留下来，国王陛下也不想解散火棘军。”
底下的人，议论地更加激烈了。
“没有将军怎么保住火棘军？”
“我也不想走啊，可是神羽军那边给的待遇挺好的。”
“哎呀，你没听大小姐说吗，那可能是为了骗你过去，到时候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唉，听听国王陛下怎么安排吧。”
莉莉丝拿出卷轴，对他们摊开，“火棘军的将领将通过考核选举的方式诞生，陛下特授权我和莱文长官拟定考核事宜，每个人都有机会。”
底下的人们。
“啊，我还以为会直接任命雷赫副将呢。”
“雷赫副将快退休了。”
“唉，我想塔西斯将军了。”
“那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说不定我也有做将军的潜质呢。”
“就你？我可不去自取其辱了……”
莉莉丝清脆尖锐的声音格外清楚的传来：“需要参加考核的战士们请写一封申请信递交到塔西斯家族，信里面的内容要求注明自己的长处和弱项，切不可胡乱伪造，文笔不好没关系，只要能写清楚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即可。”
“大小姐，大小姐我有疑问!”
莉莉丝看向朝她挥手跳跃的士兵，点头示意。
“那这将军从我们中选出来还会获得什么荣耀？”
“陛下将会亲自加封职位，授予徽章，赏封宅邸，塔西斯家族也将会无条件支持这位将军，终身有限，具体事宜还得等将军选出来之后再一一赏赐，大家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