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胜龙大厦（1）
同化意味着自主意识的消失，换句话说就是永远沉睡于梦境。
“重置世界后，我总觉得记忆中的一些细节缺失。”
卫卿的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整个胜龙大厦世界都予人一种极端的违和感，但要让他们说出前五天工作日中的违和之处在哪里，他们的大脑就像宕机了一样，自动将细节屏蔽。
就像是一张a面正常b面消磁的磁带，悄无声息，理所应当又无人发现。
“这样说，的确很怪异。”张三胖努力回忆世界重置前他所经历的细节，不论他怎么努力去想，脑海里除了隐约模糊的影子便什么都没有了。
胜龙大厦笼罩在阴沉的雾气里，灰黑雾霾蓝的冷色调让众人的心情瞬间跌入低谷。
他们知道进入这个大厦就意味着时间开始流动，是破局而出还是永远沉睡，不论何种结果都没有时间再容他们去想了。
“还有三分钟。”卫卿按亮手机：“大家准备上班打卡，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已知信息里的细节少之又少，卫卿隐隐觉得胜龙大厦世界脱出的关键就在他们眼前。
不过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因为他们没有更优的解决方案。
“行啊，上班可不能迟到。”胖子背挎起电脑包：“同一个梦境世界能有第二次命，胖子我活值了，几位哥哥姐姐，咱们及时联系哈。”
和张三胖熟悉的胡向阳一副领导做派：“有什么需要上十八楼，人事部我说话还算有些分量。”
几乎充当隐形人的林默点头如捣蒜，一副你们说什么我都听，我很乖的样子。
“小姑娘我带走了。”余玲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卫卿，然后懒懒地伸臂揽住林默的肩膀迫使林默低头，她嘴唇微动，对着卫卿无声道：回见。
又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卫卿下意识的拧开保温杯小嘬一口。
不错，熟悉的老茶叶味。
……
胜龙大厦保安上班打卡的地方在一层保安室和监控室交汇夹角的地方。
她不用挤电梯，所以也不着急，晃着慢步在最后一刻打了卡。
保安队的队长是名退伍军人，对别人要求严对自己要求更严，每天上班前都要拉着整个保安队在一楼喊口号，然后一二一的围着大厦跑圈。
“小卫，昨天十七楼技术部说有老鼠咬断了他们的线，你下班前去捉了吗？”保安队队长单独喊住卫卿。
一米八多的大个搭上仅擦头皮的短寸，凶狠的气质一下就显了出来。
“还没。”卫卿正愁没理由上楼查看，她想也不想就说没。
保安队长不理解卫卿这种对待工作混日子的态度，他冷哼了一声，斥责道：“不能让业主满意就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卫卿盯着保安队长仰天的鼻孔，感觉天气如果再冷点，他的两个鼻孔就能同时冒气。
哦，也不一定是同时，万一一边不通气，就只能像蒸汽火车一样喷两下停一下。
“还不快去抓！”保安队长怒吼。
上班第一天就被直系领导拎出来凶了一顿，卫卿顶着同事们致敬的目光，抄起铁夹、簸箕等物进了上十七层的电梯。
胜龙大厦共五十三层高，硕大的一座写字楼除了胜龙公司还有几十家不同业务的公司部门，所以早上上班高峰期时，胜龙大厦a、b两座双子楼里的电梯拥挤不堪。
卫卿吸着一口气挤进电梯，她被挤得几乎快要贴在电梯壁上。
更令她窒息的是密闭的电梯里弥漫着一股海鲜的腥臭味道，电梯轿箱接缝处还洇出一小块来历不明的污渍，看颜色像是刚弄上去的。
卫卿仗着自己个子高在拥挤的电梯轿箱里硬是探出了头，她想十七层是胜龙大厦的技术部，这个点总会有人按亮十七层的电梯按钮。
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十七层的楼层按钮黑乎乎的夹杂在一片亮红之间。
“麻烦按下十七。”卫卿拍了拍前面女孩的肩膀。
女孩没有回头也没有动静。
卫卿以为女孩没有听到，又加重力道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美女，麻烦按下十七层的按钮。”
电梯内部强烈的白炽光线，散发着一股寒意。
卫卿皱了皱眉头，再次试探性的拍着前面女孩的肩膀，女孩依旧毫无反应。
她伸拳成掌朝着女孩肩膀用力一推，居然纹丝不动!
电梯不对劲，卫卿警觉地握住背上的刀，仅瞬间，刷的一声，电梯内所有人的脑袋纷纷以诡异的角度转向卫卿站立的方向。
他们面无表情，眼睛大睁，没有任何眨眼的动作，就像就像一群泥塑。
要在封闭的空间对付一群和你面对面的‘怪物’或者说是‘鬼怪’，除了同归于尽，胜算几乎为零。
卫卿遍体生凉，她极少有恐惧的情绪，哪怕是第一次进入梦境世界，她也不会因为害怕而丧失挣扎的力气。
所以，此时的卫卿嘴里默数着秒数并握紧刀柄，她要活着，她不能自乱阵脚。
很快，卫卿冷静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些‘泥塑’盯着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的身后。
她的身后？她的身后只能是电梯轿箱的墙壁。
那么，电梯轿箱的墙壁上能有什么？
卫卿深吸一口气，依据她经历前两个梦境世界的经验来说，越是诡异的事情越不能惊慌。
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回头。
卫卿反其道而行之，向前挤了半步，几乎和电梯里的‘人’面对面的贴在一起，呼吸间她心跳加速，开始思考前后夹击的情况下她有几成胜算。
如果背后那东西有实体，大概率她能赢，若是没有实体，她可能就要玩完了。
卫卿自嘲一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还是早点面对困难，加大存活几率。
咣当！
正当她准备先下手为强为自己搏一条生路时，电梯门突然打开，正刚好的停在十七楼。
就在这一瞬间，眼前静止的人群动了起来，几个抱怨昨晚加班的女职员理了理衣服，扯着嗓子喊:“十七楼，谁下？快些！”
这些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有意思，卫卿抿着嘴松开握刀的手，她拎着铁夹、簸箕奋力挤在人群里：“麻烦按一下，我要下！”
她挤的靠里，出去时踩了好几个人的脚，耳边一片骂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卫卿边道歉边往电梯外挤，出去以后耳边骂声突然消失，就像被抹去声音的电影胶片。
卫卿下意识回头看去，电梯轿厢强烈的白炽光线闪动，原本有说有笑的‘人’再次恢复先前面无表情甚至诡异的模样。
他们死死地盯着卫卿先前站过的地方，卫卿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
电梯轿厢壁上面毫无意外的挂着两个广告屏，广告屏上面轮换播放着整容机构的广告，广告上美女模特笑容甜美，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卫卿抵住下巴，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十七楼是技术部，早上这会儿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有人看到卫卿上来立马热络的招呼：“您可算来了，老鼠昨晚又咬断了几根线，再不抓咱们这儿得全员放假除四害。”
接待她的程序员天生爱笑，扯着卫卿让她看那些老鼠作案的“犯罪现场”。
电脑后面分类混杂在一起的线被老鼠噬咬成一团，线团旁还蹲着一只全身橘黄的大肥猫。
卫卿摸了摸肥猫的脑袋：“你们的猫不抓老鼠？”
“城里的猫谁还抓老鼠啊。”那程序员一脸理所应当道：“这祖宗不主动咬线，我们十七楼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让它抓老鼠。”
卫卿拦腰抱起肥猫道：“行，抓老鼠的事情交给我。”
她支走热情的程序员，装作抓老鼠的样子在十七楼技术部里查找线索。
“大佬，大佬！这里！”张三胖早看到卫卿进了十七楼技术部的门，他碍于一些特殊原因不敢直接上前，只能躲在自己工位里小心窥视。
卫卿左三右四的摸到张三胖的工位，这里是工位的尽头，一边紧挨墙，另一边的工位是空的。
张三胖指了指旁边工位桌上的几束白菊：“前几天加班猝死的，这里真怪，居然每天都会有人猝死，技术部搞地府kpi啊！”
顺着张三胖指点的地方，硕大占一整个平层的技术部星星点点空出的工位上都放有白菊。
卫卿拿起白菊放在鼻前闻了闻，淡淡的，没什么味道。
“别闻了，我每桌都挨个闻过了。”张三胖表情古怪道：“好好的一个技术部弄得像灵堂。”
“你发现了什么？”卫卿蹲在地上将猫放到桌子上。
“我听十七楼的人说，这里的人不是‘猝死’！”
张三胖因为紧张下意识的吞咽口水：“那些人不告诉我细节，只说天黑不要加班，目前按照每天‘猝死’一个人的频率，今晚应该就能知道答案。”
十七楼、加班、猝死，卫卿陷入思考，难道说整个胜龙大厦世界其实是一个加班程序员的梦境？
“我滴亲娘哎！”张三胖一回头看到胖橘猫在他工位上大肆破坏。
戴了白手套的胖爪子勾住桌上的东西就往下推，靠里的文件夹也被它用牙咬住扯出来。
稀里哗啦，一大堆纸制文件掉地，广告单、各种名片、外卖卡片一股脑的涌到地上。
“哎呦！”张三胖捂住脸不想看那一地的惨状。
卫卿蹲的地方靠近桌子，其中一张广告单飘到她脚下，她将广告单拿正，一张放大版的甜美笑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不就是电梯广告屏上的女模特！
收拾残局的张三胖无意识的瞥了眼卫卿手中的广告单，有些疑惑问：“这是谁？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