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城南湾，半山别墅区。
“阿泽好可爱啊。”徐梦盘腿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露出慈母般的微笑：“这款omega颈环真漂亮，我也要同款。”
坐在沙发旁边，刚刚被母亲指控不陪家人，被孝心绑架而强行的梁墨转过头来问：“妈，你说什么？”
“阿泽呀。”徐梦是典型的江南女人，轻声软语，眉眼细长显得温婉。梁墨完美继承了他妈妈的所有优点，那张如刀凿的五官上，狭长的眉细却总是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徐梦把手机屏幕递给梁墨，“你看，今天阿泽在直播卖东西呢。”
梁墨从来不关心何熙泽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梁少爷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18岁的成人礼是一座以他名字命名的海岛及公司5的股权。
所以他不懂何熙泽为何总是把精力用在赚钱上。
何熙泽很懂事，识趣，又勤奋，再忙碌成绩也一直稳在系里前三。
只是，梁墨觉得他有点俗气也不懂浪漫，别人会追求喜欢的事，有梦想。何熙泽没有格局，只会利用一切时间多赚钱。
他到底拿这么多钱来干什么？
梁墨不清楚何熙泽的家庭情况，也不曾过问过。
两个人在一起后，梁墨曾问过一次，是否需要钱。何熙泽摇头，说他自己能赚钱不用操心。
比起学校里无忧无虑的同龄人，何熙泽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但每次见到自己时露出来的微笑，却又如此澄澈。
梁墨漫不经心一扫，何熙泽的气色很差，可能是下午在酒店被自己折腾狠了。
想到这儿，梁墨不知为何，有点得意。
这时，屏幕里的马志伸手轻轻擦试何熙泽的嘴角。
“少说两句。”马志忧心忡忡地说“嘴角又流血了。”
何熙泽抿了抿唇，又继续兢兢业业地介绍产品，说到一半，他突然停顿下来，对旁边的人一笑，“你干嘛不看镜头一直看着我呀？”
马志一挑眉，“你长得好看呗，大家来直播间也有为了专门来看你的。”
“……”何熙泽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卖力地推销产品。
直播间的网友已经被甜得找不着北，cp粉们瞬间沸腾起来——
我宣布今天过年！
志儿，下次亲泽宝的时候别太凶残！
我没了我没了！
神仙爱情说累了！
我嗑的cp是真的！
杀了我给你们助助兴吧！
梁墨看见乌烟瘴气的网友发言，嘴角抽了抽，努力保持风度：“……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那个马志，明知道何熙泽是他的人，还公然说这种暧昧不明的话，何熙泽怎么成天跟这种人鬼混在一起？！
徐梦收回手机，边笑边说：“我们在嗑cp呢，你懂啥。”
“什么？”梁少爷说：“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徐梦白他一眼。
她最近喜欢看直播购物，阿泽他们是知根知底的人，推荐的产品她很放心，现在已经习惯了准点蹲直播间，“你不觉得阿泽跟马志很般配吗？”
梁墨冷着一张脸，“不觉得。”
“就像你跟小逸一样啊。”徐梦被他们的互动逗得咯咯大笑，“从发小到伙伴再到终身伴侣，不浪漫吗？”
“马志有什么好的，他只是个beta。”梁墨一说完，自己都有些诧异，他不应该说出这种性别歧视的话。
“小墨！”徐梦没想到，自家精英出身的儿子，会说出直a癌的言论，“注意言行。”
梁家家教甚严，梁家三兄妹，大哥梁恒现任公司ceo，二姐梁楚是时尚界首席造型师，最小的梁墨是位出色的专家。
个个都是上流社会培养出来的精英，至少不应该在性别上歧视某种群体。
“sorry。”梁墨也没料到，自己会也有如此狭隘的时候，他站起来，准备回房间休息。
“才几点就上楼睡觉，说你一句就赌气跑了？”徐梦说。
“妈，我还有报告没写。”梁墨失笑，“不想熬夜。”
“得得，我们这些人说你再多都没用。”徐梦早就对儿子这工作狂似的安排抱怨过好几次了，梁墨嘴上说好好，但根本就不听她的。她说：“还是小逸一句话管用。”
梁墨：“行了，妈，晚安。”
“昨天我跟孟太太在院子里聊天。”徐梦显然还有话要，拉着儿子的手不放：“小逸在国外这几年她没听说有交往对象，这次回国啊，说是为了母亲，但是隔三差五往你实验室跑。有些话我不用说太明白，你们也这么多年了，要是合适，就别互相折腾跟试探了。”
何熙泽下了直播，就躺在旁边的懒人沙发上休息。马志冲了一杯热牛奶让他喝，“晚上你都没吃东西，受了伤要赶紧补回来。”
何熙泽有气无力地笑了，舔舔嘴角的伤口，“这算什么伤。”但还是接过牛奶，“谢啦。”
“客气。”马志刚坐回电脑边，就收到孔晓怡发来的初步销售统计报表，“这行动力……可怕的女人。”
“卧槽！”马志简直不敢相信，像是触电似的从坐位上跳起来，“这么多钱？！”
何熙泽喝了一大口牛奶，上嘴唇边儿沾了点奶渍，他耷拉着眼皮，声音轻飘飘的：“别把你脸上的油蹭到我的显示器上！”
“不是！”马志见钱眼开，都没跟他怼，跳起来激动地说：“今晚光是利润，我们赚了十万！！！”
“啊？”何熙泽还是晕乎乎的，“确定没有多数一个零？”
“孔晓怡那个变态做的，数据不可能出错！”马志说：“她做事一向严谨。”
“我说的是你的数学。”何熙泽纠正：“但变态这个词她知道了肯定会暴扣你的头。”
忙碌了一天，何熙泽却因为一堆糟心事儿，完全不困。
马志是因为赚了好多钱激动得睡不着，他们三个现在是平分利润，一晚赚三万多，下次同学会可以吹大发了。
两个人大半夜不睡，在顶楼摆了两张椅子，马志兴高彩烈跑出去，半个小时后拎回烧烤跟啤酒。
“来来来，要庆祝的，今晚我请！”他忙活着把几个打包盒拆开摆好，拉着站在围栏边数星星发呆何熙泽过来坐。
“阿泽，你先别喝，我先敬你。”说罢，他也不等别人回应，一仰头就把500毫升易拉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何熙泽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直笑，“怎么着要敬我啊？无事献殷勤，你懂的。”
马志喝得太急了，还打了个嗝，“我这个人吧，干啥啥不行，也不是读书的料，不像你每天这么折腾还能考上深大。我妈都以为我毕业了只能找个没出息的苦力活儿辛苦一辈子，谢谢阿泽带我飞。”
“干嘛妄自菲薄。”何熙泽抽了张纸给他擦嘴角的啤酒沫，“这些年我可多亏了你们一家人的帮衬。”
要不然就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妈，都够磨掉何熙泽几层皮了。
“就说搞网店跟直播卖东西这事儿吧。”马志心里清楚的很，“你的脸就是吃这口饭的，而且很有亲和力，大家都喜欢跟你聊天。孔晓怡又懂市场会选品会谈商务。只有我啥拿得出手的特长，只能干后勤打杂。”
“……”
“我虽然没去外面打工，但我也知道，凭我做的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换成谁来也可以，在团队里是可有可无的。”马志说到这里，哽咽了，“但你带着我从一开始，就说不管如何一定要平分利润，我挺感动的。”
“马志。”何熙泽没想到平时心大的马志，居然也能有emo的时候，他伸手轻轻拍了拍马志的狗头，“你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可有可无的。”
何熙泽第二天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收拾完后去店里忙碌，到了下午，他还是硬挤出时间去梁墨的实验室。
他一到，才发现孟逸也来了，休息桌上还残留着大家风卷残云后的渣渣，衬得他手上拎着的下午茶多余又可笑。
今天李仁不在，连个打圆场的人都没有。
没眼力见的小年轻再次哪壶不开提哪壶，剔着牙：“阿泽啊，你来晚啦，大家早就吃饱了。”
孟逸走过来，笑着问他要喝点什么。
何熙泽摇头，“我不渴。”
他把自己买的下午茶放在桌子边边上，就像他不能说出来的，见不得光的恋情。
“阿泽别老是惯着他们，以后别买了。”尽管对方说了不要，孟逸还是把一杯热茶送到何熙泽手上，“客人来了，怎么能让人家一杯水都没得喝。”
何熙泽：“……”
“梁墨走开了。”孟逸说：“我自然要替他招呼你。”
“你想得真周到。”何熙泽一口喝掉纸杯里的茶，“我其实是来交毕业论文的，先走了。”
何熙泽急匆匆跑下楼，待在那个实验室里，仿佛连空气都有痛感。
一切的变故都来的太快了，他跟梁墨脆弱的关系不堪一击。
何熙泽浑浑噩噩地走在校园里，想起昨晚母亲歇斯底里的咒骂。
李英骂得没错，自己在指责别人的时候，其实也不见得有多高尚。
之前还可以骗自己，梁墨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努把力，可以把男神追到手。
可是当他看到孟逸，何熙泽就知道，他已经输了。
再拖下去，无非是狗血的三角恋情。
“对、对不起……”何熙泽魂不守舍，撞到了别人，他低着头，下意识地道歉。
“阿泽？”
是梁墨的声音，何熙泽脚步一顿，抬起头看他。
此时天空已经开始暗下去，傍晚的晚霞余晖沉甸甸地映在何熙泽的脸上，晶莹的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
“怎么了？”梁墨薄唇抿成缝儿，下意识想要帮他擦拭的手抬到一半，想起这里是学校，迟疑片刻又放下来。
何熙泽倒是懂事，自己胡乱抹了把眼睛，笑着说：“梁学长，晚上好。”
“嗯。”梁墨很快又换成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表情：“天都黑了，早点回家。”
“好的，学长再见。”何熙泽冲他挥挥手，跑了。
何熙泽最后还是哭了。
他坐在车里等眼泪哭干了才启动车子。
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没控制住冲过去抱住梁墨。
他真的好想抱抱他，好想梁墨能亲吻自己。
梁墨曾经说过，这些都不是真心，只是信息素在作祟。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我清除标记呢？
心是不是就不会再痛了。
何熙泽太难受了，他忍不住决定给梁墨打电话。
他小心翼翼地拨通了电话，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接。
何熙泽没有勇气再打第二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