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何熙泽的视线久久地停在照片上那两个人身上。
虽然是几十人的大合照，他的手轻松自在地搭在对方肩膀上，与另一边的人隔了两拳的距离。两人仿佛自带结界般的亲近。
“刘阿婆，这位同学你认识吗？”何熙泽故作轻松地说：“好像跟梁哥是好朋友。”
“谁呀？”
刘阿婆凑过来，眯起眼睛看了好半天，何熙泽准备说算了，她又开了口，“是孟教授家的小逸。”
何熙泽没料到她真的认识。
“住在小墨家附近啊，就像你跟小志一样。”刘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天天同进同出的感情好着呢。”
何熙泽：“……”我跟马志同进同出是因为我们住一栋楼！
刘兰以前偶有去徐梦家小住，不过都是一两天便待不住赶紧跑回来了。她对女儿家那软乎乎的席梦思始终睡不惯。刘兰继续说：“反正我每次去呀，都能看见小逸。”
何熙泽听到刘兰的话，整个人如坠冰窖，他从来不知道，梁墨心里原来一直藏着一个重量级别的白月光。
何熙泽一夜没睡。
他从认识梁墨那天起，就知道他是个性子冷淡的，既然天性如此，他自然不会强求梁墨为了自己做什么改变。
他只要接受自己，何熙泽都可以。
可是原来梁黑在一顿饭的时间里，连着笑了多少次何熙泽数都数不清。
他跟梁墨做完之后，梁墨连敷衍的事后安抚都没有，对着手机发信息半天没有回应。
何熙泽坐在窗边，看见天边的朝阳从厚重的云端里探出头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哐当——”盘子摔落地上的声音。
何熙泽瞬间收回思绪急急忙忙跑下楼。
厨房里，李英正在弯腰捡摔碎的瓷片。
“别动！”何熙泽大声呵斥她，一边跑到门后拿扫帚一边说：“妈，你赶紧出去，别踩到了。”
李英先是愣了愣，慢动作似的站起来，漠然地往外面走。
何熙泽把碎瓷片清扫干净，又不放心边边角角有漏网的碎渣子，母亲的拖鞋底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渣子带出去。
于是何熙泽帮她换了双鞋，又把地重新拖了一遍。
“妈，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别自己弄。”何熙泽一大清早打扫完卫生，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
见李英不说话，也不正眼看他，何熙泽只好先温一杯牛奶给她喝，再去厨房煮了一锅饺子端出来。
他自己没顾上吃，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送到隔壁刘兰家。
最近这半个月，刘兰在跟他冷战。
原因是何熙泽不同意她再婚。
几个月前，他们这片老区搬来一名中年人，陈华是个风流成性的alpha，年轻的时候应该长得不错，谈话间总是带着一股轻佻的风流倜傥。把周围跳广场舞的妇女迷得晕头转向。
他天天来买完烟，就杵在何熙泽家院子门外不走，见李英下楼了，就上前挑逗人家，时间久了，两个人居然开始交往起来。
陈华没有稳定工作，连租房子的钱都是前女友给的分手费，他后面连买烟买酒都在赊账！
一个吃软饭的老白脸哪来什么真爱可言，无非就是看中李英家这栋三层楼房及一个店铺，可以长期供他挥霍罢了。
何熙泽把陈华的行李扔出去，坚决反对他搬进自己家里。李英自那天起，再也没有跟自家儿子说过一句话。
何熙泽就当她是在闹小脾气，一直哄着她。
等李英吃完饺子，何熙泽把厨房收拾干净，跑出开店，刚好早上8点整。
马志一般上午去后院的小仓库发前一天网店的订货，中午回家吃完饭便过来跟何熙泽换班。
“阿泽，你昨晚去哪个小妖精那里了？！”马志风风火火跑到柜台前，毫不留情地嘲笑何熙泽，“这黑眼圈是尸变了吧。”
“滚。”何熙泽一宿没睡，元气大伤懒得怼他，现在就算站着都能睡着！
他拎着买菜app下单送来的菜，急急忙忙回家做饭。
李英窝在客厅沙发上看韩剧，正看到男女主因为家庭原因被迫分开。她突然就把自己跟陈华的感情代入进去，连着抬头看见何熙泽的脸都觉得厌恶。
“妈……”何熙泽刚进屋，李英就垮着脸回房间去了。
最近有点水逆啊。
何熙泽进厨房，先煮饭，再开始切菜，切菜的时候有点走神，等反应过来，食指飙出鲜血，切到手了。
胡萝卜炒肉丝，清炒芥兰，土豆炒排骨。
何熙泽把菜摆好，又盛好饭，叫李英出来吃饭。
李英虽然不跟他说话，但依然享受着何熙泽的照顾。
见他又拿着小碗在装菜，很显然是送给隔壁的刘老太，她一肚子的火气“蹭蹭蹭”往上蹿。
李英也不是讨厌刘兰，一起住了这么多年，当年丈夫刚离婚滚蛋那段时间，刘兰身体硬朗还是挺照顾何家两小兄妹的。
只是，为什么何熙泽可以一直对刘兰那么好，就不能对她喜欢的陈华态度好一点，他就巴不得自己永远孤独终老吗？
“吃个屁！”
这是李英大半个月以来，开口对何熙泽说的第一句话。
伴随着这句话还有一个砸饭碗的动作。
何熙泽听见母亲说话，心里一喜，刚一抬头迎面砸来母亲的“问候”。
平时何熙泽出门前，一般会去店里跟马志聊几句。
今天额头上挂了彩，肯定又要被他奚落。
为了不让他得逞，何熙泽往额头上喷了点云南白药就准备开车去梁墨实验室。
坐进驾驶位，他没有马上启动车子，尽管知道结果何熙泽还是点开微信，果然，梁墨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回复过自己。
何熙泽重重吁出一口气，强压下一股不可名状的无力感。
何熙泽买的下午茶，一周绝对不会重样。昨天是蛋糕店精致点心，今天是麦当劳，正好在搞活动，十翅一桶很划算。
今天比平时晚了两个小时，梁墨连个询问的消息都没有发过来。
何熙泽停好车，看到有新消息进来，是李仁发的。
李仁【阿泽，今天还来吗？】
李仁【我不是关心下午茶，我是关心你哈，唠嗑唠嗑】
何熙泽【李哥，给我铺好红毯，马上到】
李仁【……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今天实验室的人很少，不过只要李仁在，肯定会第一时间上来迎接何熙泽。
“阿泽，你真的太强了。”李仁向他竖起大拇指，很快，他注意到今天何熙泽气色很差，“不舒服吗？一点血色都没有。”
何熙泽揉了下鼻子，随口说：“昨晚没睡好。”
“没休息好就别来了。”李仁往里塞炸鸡翅，吐字不清地说：“其实我刚刚想跟你说，今天老大不在，别白跑了。”
何熙泽笑了笑，“没事。”
“都怪我发信息晚了。”李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责地说：“我今天被抓去临时替老大开会，这不，才刚刚释放出来。”
何熙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往椅子上一坐，“梁哥，他今天去哪里了？”
“还能去哪儿。”李仁喝了口可乐，说：“不是去汇报实验进度，就是去讲课题了。”
“错了！”实验室里另一个刚加入团队没多久，有点拎不清的小年轻吕明，放下手中的活儿，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冲他们贱兮兮地笑，“我看见了啊，有个omega在楼下等老大。”
何熙泽的手握成拳头，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贴了食指贴着创可贴的地方。
李仁一看苗头不对，立马截了话，“别乱说啊，鸡翅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屁，我可亲眼看见的！”吕明急切地证明自己的话比免检产品还真，“我看到老大跑出大门，跟那位omega一起走的……李哥，你右眼怎么一直在跳，有灾！”
李仁：“……”尼玛。
何熙泽没待多久就准备回去了。
李仁觉得挺对不住人家，心里也更加鄙视他老大。
“我要去抽烟，一起走。”李仁跟着何熙泽一起出来，几次张了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倒是何熙泽，步子很慢，站在走廊上突然问他，“李哥，你认识孟逸吗？”
李仁一噎：“……”
这是送命题，我他妈刚刚就不该出来。
何熙泽搓了搓脸，看向李仁时，眼尾是红的。
李仁心一软，便在何熙泽多年的糖衣浸泡及可怜巴巴的眼神中招供了。
大学四年，同系同宿舍，李仁觉得自己说不认识是会遭雷霹的。
两个人来到楼下的小花园，随便挑了个石凳子一坐，李仁便说：“是这样的，老大他其实一直放不下一个人。”
“嗯，你说，我受得住。”
何熙泽平视着前方，不远处是实验楼的大门。
几个小时前，梁墨在这里出显，跟一位omega一起离开了这里。
几个小时后，他坐在这里，听他们荡气回肠又没成眷属的曾经。
“老大这人，你也懂的，心里揣着什么事都不会跟别人分享。”李仁先强调自己只是一个路人甲，“中间的细节我可不清楚，只知道他跟这个叫孟逸的，是发小，感情瓷实。”
“后来一个分化成alpha，一个分化成omega，水到渠成地准备在一起，老大还特意为了他没去留学，跑到深大来上学。可结果呢，人家为了躲他跑去国外当交换生，这一待就是好几年不回家，你说扯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