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这不是在拱火吗?
质疑是孙夫人终于忍不住,对那小妾下手的有之;
质疑那小妾惹了孙大人,触了他的逆鳞的有之;
因孙大人年纪大了,难免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编纂那小妾为了固宠,用药过量的也不少;
有好事者将这些猜测,又做了进一步的发散扩展,写出了不少似是而非的三角故事,在金陵城大街小巷宣扬。
林林总总,各种流言,扩散的十分迅速。
一开始,那些故事还能与孙大人的三角故事对上号。
但编故事的人,思路越发散漫。
再编出来的故事,与孙大人夫妻几个的故事,已相差十万八千里,甚至,有心思细腻的,反倒从里边看出了些十多年前,皇家里的一些隐秘故事的影子。
不过,谁也没敢主动提,主动说,生怕犯了皇家的忌讳。
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孙家三角故事上街的时候,远在武英殿上的孙大人,对这些全然不知的。
小妾是孙立处死的。
但那小妾的死,孙立吩咐了下人将消息捂紧了的,他哪里会想到,故事早就被写下,就等着这位孙大人做出选择了。
武英殿上。
开文帝因前一日收到北境传回的紧急军情,正黑着脸,坐在龙椅上骂骂咧咧。
一众朝臣全都低着头,跟只鹌鹑似的,不敢抬头。
林殊是赤羽营的少帅。
几乎是默认的赤焰军主帅接班人。
他的伤势,直接关系到北境的太平。
一直以来,因有赤焰军坐镇,大渝便是有心想做点什么,也得掂量掂量大梁的实力,并不敢滋扰的太频繁。
然,青云谷一事发生至今,也不过半月。
大渝在北境边防多次试探,屡屡侵扰的次数,便已有三次了,赤焰军疲于应付,也担心大渝会伺机发难,只能将消息上报到朝廷这儿来。
昨日夜里,消息传回的时候,开文帝气的一夜都没睡好。
他反反复复地在想,是谁?
是谁将小殊受伤的消息递了出去?
开文帝坐在龙椅上,冷冷地在众多臣工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到姜太医身上。
他盯着姜太医,阴沉沉地开口:“姜太医,你倒是来与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林殊的伤势,怎的这么快就传到了北境了?他的伤,朕一开始不是叮嘱了要保密?”
林殊的伤情被泄露,造成大梁北境局势紧张。
若要问责,姜太医作为林殊的主治太医,自是首当其冲。
“陛下,林殊的伤势,除了极少数的几位太医清楚,旁的人,也许不过是猜测,毕竟,林殊被抬回金陵时,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外边猜测他伤势严重,也算不得……”
姜太医声音越说越小,试着为自己和几位太医辩解。
孙立站在那儿,低垂着头不言语。
谢玉安安稳稳地站在那儿不做声,唇瓣似有若无地勾着一抹浅笑。
言阙作为曾以一己之力,击溃了敌军的联营的人,对于大渝这种行为,很是不耐。
依着他的性子,大渝屡屡作妖,打就是了。
他站在下边,看着龙椅上那个如今已不剩几分当年风骨,前怕狼,后怕虎的开文帝,眼底不可抑制地划过失望。
本想就这件事说点什么。
然而,他还没开口,身侧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吏部侍郎钱鑫瞅准了时机,当即道:“陛下,林殊的伤势情况既已泄露,那么,臣以为,眼下再来追究,也是无济于事的,还不如先将此事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先想法子稳定北境的太平才是啊。”
说完,眼神不经意地往殿内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与另一人的眼神对上。
那人垂在身侧的手,稍稍做了个小动作。
钱鑫会意,底气更足。
不可否认,他的这句话,的确说到了大多数的朝臣心里。
眼下,再来追究是谁的问题,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最重要的,还是要想法子,尽快平复北境被频繁滋扰才是,不然,大梁北境,怕是,免不了要与大渝战一场。
可大梁这几年扩张的太快,此刻对上大渝,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钱鑫这么一说,不少人也应声附和。
开文帝挑了挑眉:“钱卿,那依你这意思是?”
“陛下,正如姜大人所言,林殊是满身的血,被抬着回宫的,他的伤势有多重,明面上的人,几乎都能看那得出来。
更何况,这阵子林殊日日闭门不出,这可给了外边的人不少的谈资。
知道的,以为林殊是在养伤;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林殊对陛下您是有多少怨气呢。”
众人错愕地看向钱鑫,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这钱侍郎是吃错药啦?
公然挑拨陛下和林殊的关系?
脑子有坑吧?
龙椅上的开文帝也是眸子微眯,双手撑在大腿上,眼神幽幽地盯着钱鑫。
似在打量,也似在思考钱鑫方才的那些话。
这钱鑫说话的确不怎么好听,却也不无道理啊!
小殊是为了救朕受伤不假,但他日日闭门不出,以至北境生乱,这般惺惺作态,莫不是,真的后悔救了朕不成?
言阙站在下边,余光见着开文帝这般神色,眼神倏地阴沉下来。
他身侧的祁王萧景禹面上更是恼怒,正要张口时,却被言阙拽住,他侧过头,言阙微微摇头,示意他别冲动。
萧景禹沉沉地看了钱鑫一眼,压下了心里边的不悦,没做声。
其他人眼见钱鑫都公然挑拨了,作为林殊亲舅舅的陛下没出声,作为林殊亲表哥的祁王也沉默不语,他们更不敢吱声了。
只是,心里头不免疑惑。
往日里,这个钱侍郎在吏部并不出挑,不爱与人打交道,更不喜欢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争斗里,怎的今日却上蹿下跳的这般厉害?
这样的疑问,不仅朝臣有,祁王他们也有。
钱鑫眼看着他挑起的这场戏,马上便要唱不下去了,心下着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谢玉开口了:“钱大人,你说话归说话,这般挑拨林殊与陛下的关系,攀扯林殊,是何居心?
这话一出,朝臣们更沉默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谢玉,眼神带着复杂的审视和疑惑。
这是姨父?
亲的?
钱侍郎挑拨的那些,话茬子绕过去便是了,谢大人怎么还接上钱侍郎的话了?
这不是在拱火吗?
是生怕陛下的火,烧不到林殊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