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受惊
姜太医没应他，只略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大门刚关上，他人还没走远，便听得身后有一道细碎绝望的呜咽声，透过门缝传了出来，他脚步一顿，眼底划过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
他回头看了眼。
屋里大门紧闭，可那压抑的低哑哭声，却无比清晰地砸在了他的心头上。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转身离开。
穆王府。
回京这两日，金陵城的大夫紧缺，萧景琰并未闲着，他四处打听大夫，如今刚从金陵城外接了个大夫进城便匆匆地将人带到了穆王府里。
管家一早便接到了消息，带着人早早地候在了门边。
萧景琰下了马，搀扶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颤颤巍巍地入了大门。
“老奴拜见靖王殿下，见过大夫。”
萧景琰一向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手随意地抬了抬，立即问道：“不必多礼，青儿好些了吗？”
管家一脸沉重地摇了摇头：“身子还烫着，人已经烧的有些迷糊了。”
萧景琰搀扶着老人的手一僵，很想走快些，可老人年纪太大，步子着实快不上来，他只好压着心里的焦虑问道：“霓凰呢？”
“郡主原就有伤，又守着小世子几日，着实受不住，方才老奴斗胆做主，让人押着郡主回房歇息去了。”
萧景琰轻声吩咐：“嗯，做的不错。我先带大夫去看看青儿，你先去给老大夫准备些好克化的午膳过来。”
“是。”
说罢，便各自忙活去了。
老大夫被搀扶着进了穆青的屋里，看着屋子窗户紧闭，半点儿气都透不进来。
屋里的炭盆烧着，整个屋子热的不行。
不过进来片刻，人的额上都渗着不少汗，老大夫当即冷了脸：“赶紧将屋子通通风，捂这么紧实做什么？别没病死，到把孩子给闷死了。”
老大夫开口便是极严厉的话，那双饱经沧桑的眼，深邃幽暗，却带着一股子穿透人心的冷然。
伺候的奴才下意识地看了萧景琰一眼。
萧景琰蹙眉：“看本王做什么，听大夫的便是。”
老大夫赞赏地撇了他一眼，很不客气地对着萧景琰道：“去给老夫搬张凳子过来，老夫先看看孩子的情况。”
进城的一路上，萧景琰已经将穆青的情况与他说了。
老大夫心里头约莫有数。
只是，方才门窗紧闭的情况，让老大夫心里不那么笃定了。
萧景琰虽是皇子，却并无皇子的架子。
他老老实实地搬了凳子，放在穆青床边上，老大夫一脸坦然地坐了上去，然后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花白胡子，便伸手将穆青的手从被子里拉了出来，安静把脉。
萧景琰心底不安，着实静不下来。
他干脆抬了张凳子在老大夫边上，一屁股坐下，双手抱过老大夫方才交给他的小医药箱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床上的穆青看。
那日。
青云谷遇刺时，刺客用了炸药，将禁军和朝臣的车驾，炸开了前后两个口子，阻断了前后的车马。
穆王府的车驾离着爆炸的位置近了些，受了些影响。
车马被惊着乱窜。
因陛下那儿遇了险，霓凰顾全大局，当即将穆青交给随行的侍卫，便赶去了陛下那儿。
哪里知道，刺客从天而降，侍卫自顾不暇。
穆青生生地被甩出了马车外，磕在了石头上，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昏迷过去了，好在，太医紧急检查处理过，伤的并不重。
回京中途的时候，他短暂醒过。
可不知是被甩出马车的时候被吓着，还是满身是血的霓凰吓着，只清醒了一下子便又晕了过去。
之后，便陆陆续续的发热，呓语。
奈何此次受伤的人太多，金陵的大夫着实忙不过来，穆王府的府医又正好在春猎前夕告假回了乡下办事，只留下了他的一个徒弟在这儿。
那小徒弟尚未出师，会的东西着实有限，宫中戒严，不让进出，霓凰也没法求陛下安排太医过来，是以，这两日，穆王府急的团团转。
萧景琰几番奔走，总算找到了金陵城外的大夫过来。
霓凰人还没进屋，便已经先开了口，只是，声音听着略有些喘：“景琰哥哥，找到大夫了是吗？”
萧景琰挺直了身子回头看过去。
老大夫却是连头都没抬，闭着眼睛继续把脉。
霓凰脚步一顿，下意识地踮起脚，压低了声音，凑到萧景琰身边，同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一直就在门边候着的管家也不敢大意，同样直勾勾的盯着屋里。
床上的穆青烧红了脸，额上渗着汗，嘴巴开开合合，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老大夫眉眼皱着，脸色算不上好。
半晌。
他睁开了眼，吩咐道：“去拿一床薄些的毯子来，另外，让人准备些温水来，拿几条帕子，再准备些烧酒来，一会儿照着我说的法子，给他擦身，先给他把温度降下来。”
之后才能做别的安排。
管家一听，不等霓凰和萧景琰开口，立即便安排人去准备了。
老大夫不慌不忙地起身，坐到桌边，拿了纸笔写字：“我写个方子，你们去抓药，赶紧熬好了送过来，待他退热后，立即给他灌进去。”
萧景琰心急口快：“青儿一会儿便能退热了吗？”
老大夫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横了萧景琰一眼，眼神扫向同样满眼焦灼的霓凰，不紧不慢地道：“退是能退，但几个时辰后，还是会再烧起来，这不是一两服药便能好的。”
便是神丹妙药，也做不到一下便好。
萧景琰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出声了。
另一边。
宫里的林殊被开文帝安排的人，送回了林家。
宫里随之解了禁。
萧景琰听说了林殊出宫的消息，又见穆青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些，便与霓凰说了一声，匆匆地赶去了林家。
他到的时候，姜太医刚走。
晋阳长公主抹着眼泪，正安排管家想法子去找擅外伤的大夫，萧景琰心里一沉，问清楚后，匆匆地去了林殊的院子寻人。
然而，他好声好气地哄了老半天，屋里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萧景琰抿了抿唇，眸底晦暗不明。
罢了!
让他冷静两日，总能想通的，不就是不能用武了嘛？
大不了，去考个文状元回来。
到时候，跟着言伯父做事，父皇还能亏待了他去？
照他说，小殊这样也不全是坏事，好歹以后便可以留在金陵了，不必在北境那苦寒之地厮杀，也能与霓凰好好培养感情，再陪陪姑母。
想通了这些，萧景琰也没再劝，只隔着门劝慰了林殊几句，与他提了下穆青的伤势，以及霓凰这几日可能没法过来看他的话便走了。
林殊原是闭着眼坐在床边的。
听到他的话，眸底闪过焦虑，原想下床出门去看看穆青，可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又强自按捺下心底里的焦灼，忍着没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