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章 面具之下
“还未想好，明日我寻个新奇的礼物给你送去。”
“好啊！”
见比自己低大半个头的姜雪宁笑得没心没肺，燕临不禁想起上一世的灯会他迫不及待的表明了自己满腔的爱意……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知愁为何滋味，更不知什么是挫折。
尔虞我诈跟他整个少年时期都没有关系，他幼年时期曾在边塞生活过一段时间，性子洒脱，回到京城更得宫中喜爱，到哪儿都是人人不敢轻待的主。
在他呼风唤雨的人生中，根本不知这朝堂中群臣关系的厉害，更不知伴君如伴虎的漩涡……
燕临想到前世，同今年的十一月一桩莫须有的罪名降下来，一夜之间毅勇侯府血流成河，他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父母。
就在他冠礼的前一夜，薛家还真是当今圣上的好狗。
若前世侯府未被抄，姜雪宁不识得临淄王沈玠是否会考虑他？
或许会吧……
今夜这场灯会，亦如前世，天子脚下果真繁华如梦，只是他燕临再不是当年的燕临……
心境变了景也就跟着变了，除了身边这姑娘。
“宁宁，夜露深重，我送你回去吧？”
“还早着呢，不急。”
姜雪宁哪里肯回，平日这时候她都不急于回府，更别说今日这热闹的节日，府中除了父亲因为愧疚对她疼惜了些，她那母亲见她像见仇人一般。
把对婉娘的不满、怒意、怨恨、通通往她身上撒，凭什么。
见燕临不说话，她心里有些急，忙抓住他的手臂，“平日里都是你爬墙要带我出来玩，现在还不到时辰便要送我回去，下次再约，别说门，窗都没有。”
“那便再玩会，不过现已是深秋，又是夜里，还是要注意莫受凉。”
燕临自从跟姜雪宁相识便把这姑娘放在心尖上，宠得不行，哪有不依她的道理。
他解开身上的披风，披在姜雪宁身上，又怕她腿力不行，便提议找一家茶楼坐坐。
“茶楼有什么好玩的，走，我们去那边。”说罢姜雪宁便拉着燕临朝对岸去，两人又在闹街上逛了会儿。
直到她双腿有些许酸，才肯去茶楼小坐，因今日是重阳节，三曲终了，便轮到说书先生上台，讲着戏文里的故事。
“燕临，你说这戏文里的男子这般痴情，值得吗？”
姜雪宁听到动情处，有些怅然，仿佛她就是这戏文的女主，辜负了这世间可遇不可求的可贵心意。
“不必去想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有时候认定一个人，便是那个人，谁都无法再替代。”
燕临看她似懂非懂的小苦瓜表情，哑然失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宁宁还小，不必想这些复杂的。”
“哼，看不起谁，这戏文里的女子落得这般下场真活该，还想回头找那男子，简直痴人说梦。”
姜雪宁的话音不小，周围茶桌的人闻言，都纷纷侧目，看向她。
在场的男子大多表示赞同，而女子就有些黯然伤神。
有些女子还被姜雪宁这副少年打扮的俊俏模样，迷了眼。
灯会结束，燕临将人安全送到姜府，再目送她入了府中，才安心转身离开。
趁着月色指路，他不再耽搁抬步离开，走到一处巷子外，一灰衣满脸胡渣粗大汉走出来，两人擦肩而过。
像是寻常中的不经意，两人各自朝着反方向走。
燕临捏了捏手中的纸条，笑意不达眼底，今年年初他在一场刺杀中受了伤，再次醒来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打开纸条瞧了一眼拿出火折子烧掉，青锋便牵着马来到他身边。
“按计划行事。”
燕临翻身上马，脸上眸色凌厉宛若在世修罗，瞬间抹掉了那一抹青涩。
“是～”青锋领命隐入夜色。
刚才那男人走到不远处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心想这小侯爷是个能处的。
出身世家子弟，却从不会拿鼻子眼瞧人，也不会随意欺辱平头百姓。
他原本是定国公府的一个护卫，名唤赵鹏，因身手了得又有点小聪明混得也不错，谁料到一次任务失败，差点死于非命。
所幸命不该绝，得了贵人相救。
“世子，那赵鹏可信吗？”
“看用在何处～”燕临回到府中便回了院子，此刻困意不达，正在一人分饰两角对弈。
青锋多点了几盏灯，心中虽疑惑倒也不敢真问出来。
自从世子遇刺醒来，便学了以前并不喜爱的东西，便连下棋这项极枯燥乏味的雅艺，世子也能凝神静气的下着。
现在更是一人分饰两角，自己跟自己对弈。
高，实在是高，青锋在心中给自家主子最高的肯定。
“世子，你睡不着，不如喝点酒？您去年跟姜二姑娘酿的桃花酒还未喝呢。”
燕临眼神一冷，睨了青锋一眼，吓得他赶紧捂住自己嘴，看来他又说错话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世子遇刺醒来后，便滴酒不沾了……
世子是真真脱胎换骨了。
“你明日派人将那对鹦鹉送到姜府，交给宁宁，下去吧。”
“是～”立在一旁的青锋领了命便退下了。
没多久燕临房中出现了一人，正是京师很有威望的帝师谢危。
表面温润，实则城府深沉。
“燕临，想不到一年时间不到，你棋艺进步神速，我们来一局？”
“请～”燕临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示意谢危落座，“这京中谁不知你棋艺超凡，我就是一个混不吝的少年郎，说不学无术都不为过。”
“树大招风，为了安全戴个面具没什么。”
谢危执白棋，说着话，却久久不落棋子。
燕临笑得肆意，“是啊位份不够时，太弱活不久，太强又容易折～”
黑棋白棋旗鼓相当，一人一子，走得步步为营……
燕临很庆幸，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谢危都是他的长兄。
若他们将了定国公府一军，京城的势力便会倾斜不平衡，这可不符合帝王之道。
等棋下完，整个院子陷入黑暗的寂静中，跟夜色融为一体。
燕临所下的一盘大棋才刚刚准备拉开序幕。
他重生回来的记忆不只带有他自己的部分，还有其余人的部分……
他的宁宁果然是人见人爱的小福星，却不曾想摊上眼瞎心盲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