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红烧兔子
夜里北风呼啸,下起大雪,一连下了三天。
第四天早上彻底晴了。
猫冬的时节,人们都不愿早起,可圈舍里的大鹅小鸡却急着出来找吃的,它们叽叽嘎嘎不停地向主人发出信号。
宁静从睁开眼就没看到杨宏斌。
同时她也懒的去问婆婆公公,心想,这大雪天,他除了上厕所就是去后院陈大狗家串门,要不然还能去哪。
早饭刚端上桌。
杨宏斌带着寒气,拎着两只又大又肥的兔子,一脸灿烂的走进来。
“一大早上,你上山了?”宁静根据原主的记忆,一下想起他是有这个爱好。
跟陈大狗春天抓蛤蟆捞鱼、冬天打山鸡、抓野兔,村里人都知道书记那个腿脚不好的儿子就喜欢弄这些。
宁静没想到这么快就让自己见识到了。
“嗯,你看多肥?”杨宏斌一脸骄傲地举起兔子让她看,“扒完皮给你爸送一只过年吃。”
“我爸不吃。”宁静把头扭开冷冷地说,“你以后别去弄了我看着心疼。”
“哎呦呦,这有啥好心疼的 ,大家不都在吃吗。”婆婆接过儿子手里的兔子说,“照你这么说杀猪还心疼啊,你不吃的也挺香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猪、鸡、大鹅那个不是动物。”婆婆越说越来劲,“装的好像就你仁慈似的。”
唉呀我去,宁静心想。
自认博学多识的自己,今天早上还让这个大字不识的老头婆给整没电了。
简直可笑。
可笑又能怎样,宁静确实让婆婆怼的哑口无言。
人家说得也没错,要想不心疼那就只能吃素。
“反正以后不准再去了。”宁静尴尬地把矛头转向杨宏斌。
“凭啥啊,儿子别啥都听她的。”
宁静嫁过来这几天,家务活干的不顺眼婆婆也就忍了。
但是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宁静对儿子的指手画脚。
书记踢自己两脚,或者儿女怼她两句,她都能忍,最忍不了的就是宁静对儿子的操控。
大儿子,他眼不见心不烦。
而且见了她也不敢管。
面对各方面都没什么实力的宁静,书记老伴早都酿足了劲。
耳朵随时听着,只要儿子在她面前稍微占了下风头,受了气,她就上。
也不管谁对谁错,反正她就要护犊子。
可想而知这样的婆媳关系怎么能和睦呢。
宁静气的一跺脚,进了屋。
她懒得和婆婆理论。
杨宏斌洗了一把脸,跟进来。
宁静帮他脱掉外套,用商量的口吻对杨宏斌说以后不准再去弄了,她看着心疼。
刚结婚的杨宏斌当然吃软不吃硬,他背着母亲笑呵呵地直点头。
吃过早饭,杨宏斌趁冻僵的兔子还没化透,用铁丝吊起来,拔皮、去内脏。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宁静看不了这种场面,躲在屋里,没去帮忙。
晚饭,不出意外当然是红烧兔子肉。
刚端上桌,大家还没动筷,外屋门开了,陈大狗拎着一只大野鸡走进来。
“你这是?”杨宏斌问。
“新抓的,还活着呢就给你送来了。”
“啊呀,真大,你在哪弄的?是个母的。”杨宏斌拎起野鸡,爱不释手看了又看。
“把手洗洗再吃饭。”宁静一脸不高兴地走过来,堵着气往脸盆里倒了一瓢凉水。
杨宏斌看媳妇态度不对,放下野鸡,马上转移话题,“走近跟我爸一起喝点。”
“不了。”陈大狗一直看着宁静,看她始终没露笑脸。
“快点,别特么磨叽,有肉。”
陈大狗半推半就上了桌。
宁静一口兔子肉没敢吃,她捧着饭碗,夹着咸菜,看大家造地可挺香。
吃过晚饭,送走陈大狗。
宁静和杨宏斌拎着收拾好的兔子,往东头娘家走。
一进屋,厨房里热气腾腾,却没有饭菜的香气。
母亲趴在炕上掉眼泪。
俩个妹妹可怜兮兮地围着母亲不吱声。
看见宁静进屋,她们几个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救星。“大姐来了。”
“妈你怎么了?哭啥?”宁静问道。
“唔唔……这马上过年了,家里什么都没弄,卖土豆剩那三百块钱,还让你爸偷偷走拿去赌了。”宁母说,
“今天早上,我想去买几尺布,给你妹妹和弟弟做身新衣服,别人家的孩子过年都有新衣服穿。”
“妈,你别哭了,我这有几个钱,明天你先拿去用。”
“对。”杨宏斌也说。
“不用,你们刚结婚我不能用你们的钱。”宁母说,“等那个挨千刀的回来,我让他去想办法。”
“姐。”宁亮顺着炕沿爬到宁静怀里,小手就开始往她兜里伸。
“你掏我兜干嘛?”宁静看着弟弟,“这个习惯可不好。”
“啪”一声,二妹宁霞操起鸡毛掸子,就朝宁亮手臂上打。”
“哇……”宁亮被打的嗷嗷叫。哭着说,“你等爸回来的我给你告状说你打我。”
“你告一个试试,告完偷摸地我还打你。”宁霞毫不含糊地警告道。
宁静看着二妹,一脸惊讶。
她长得像宁父,宽额头,方脸。
在这个家里,她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角色。
不像三妹宁芳,性格开朗,有时候还在母亲怀里耍耍贱,撒个娇什么的。
“妈,二姐欺负我。”
宁母抱起小儿子,放到怀里,又是安慰又是给擦眼泪。
她和宁父一样都惯着儿子。
要不然宁霞也不能下手那么狠。
她可能早看不惯父母的做法。
宁静出嫁后,家务活几乎都落到她身上。
可伶的宁霞也在重复宁静当年的命运。
“妈,我饿了家里啥吃的都没有。”宁亮有些抱怨大姐宁静这回没给他带好吃的。
“你们是不是还没吃饭呢?”宁静问道。
“嗯。”二妹说完就要去厨房。
杨红斌酒劲还没过,站在地中央举起兔子说,“要不我把这个兔子给你们炖了吧,可新鲜了。”
“唉呀,你可行了,赶紧给宁霞,让她挂仓房里冻上,别让我看到它。”宁静说完扭头看着炕上的弟弟妹妹,“我去给你们做个面条吃怎么样,正好晚上我也没吃饱。”
“太好了,我想吃面条。”宁亮和宁芳拍手叫好。
小孩就是小孩,哭的快好的也快 。
宁母有点舍不得白面粉 ,抬头看看孩子们高兴的样子,欲言又止。
宁静舀了三碗面,加上两碗水,少许盐,和成一个偏硬的面团。
放盆里醒面的功夫,宁静又切了一点葱花、大蒜、辣椒沫。
分别装到碗里。
浇上热油,爆出香味,再少许的白糖、陈醋、盐。
这个年代或者说他们家不可能有麻油,所以宁静想都没敢想。
十分钟后面也醒的差不多了。
有眼力见的杨宏斌抱来柴火,点火烧水,宁静撸起袖子擀面条。
二十分钟后,六碗香喷喷的重庆小面就好了。
“啥叫重庆小面?”
“我瞎说的,就是葱油面条。”宁静无法和妹妹们解释。
吃完饭,也挺晚了,宁静和杨宏斌往家走。
寂静的村庄,伸手不见五指,宁静深一脚浅一脚差点摔倒。
杨宏斌攥着她的胳膊扶着她往家走。
本来想拉着媳妇的手,可惜宁静不给。
在这漆黑的又熟悉夜晚,杨宏斌挨着宁静想入非非,长这么大他还从来还没这么浪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