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 章 回娘家
“书记，还是上回跟你说的想让宁倩当代课老师的事。”
“哦，这事现在不好办，上边制度有变，实在安排不了。”书记说。
大妈一听，是不给办，还是不好办，她不确定。
反正安排不了。
她故意等宁静，结完婚才来，桃花心想毕竟多一层关系，这事总比以前要好说话。
今天宁静过门才第三天，她就坐不住了。
甚至桃花连礼品都没准备，就信心十足地来跟书记张嘴。
“头几年可以，现在真的不行，一年一个政策，我也没办法。”书记说完无奈地走开了，留下老伴陪桃花聊天。
半个钟头后，大妈和堂姐不高兴地走了出去。
宁静在炕上隔着玻璃向大门口看着，她还是头一回见大妈和堂姐这么丧气的样子，心里顿时高兴起来。
平时这娘俩在她面前都骄傲的快上天了。
宁静心中不免感谢公公，就不该给宁倩这个机会。
一个当年倒数的学生还想当老师，大妈娘俩也真敢想，不怕误人子弟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上面政策确实有变，代课老师这事以后就没有了。
“小静，你好点了吗？”杨宏斌送走桃花走进来说：“今天咱俩该回门了。”
“哦，我都忘了，你等我收拾一下。”
一说回娘家她开心的都忘了自己在感冒。
腊月里，寒风呼啸，白雪皑皑。
两个人穿上显眼的新棉衣。
拎上两瓶酒、两包茶叶和一些糕点就往东头娘家走。
刚走出家门不远，在小桥边上碰上了要去放牛的江峰。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寒冷的冬天里，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凝结了。
最后还是杨宏斌打破僵局，主动跟江峰打了个招呼。
宁静没敢多看江峰，他脸色不好，一副萎靡不振，郁郁寡欢的样子。
是的，他确实病了。
而且病的不轻。
这几天他不吃不喝不出门。
亲爱的江母看了既心疼，又自责。
“都怪咱家穷，要不然你和宁静也不能……”今天早上，江母带着哭腔跟儿子没说完，穿起外衣就要去放牛。
懂事的江峰把体弱多病的母亲拦住，抢过棉大衣，没吃饭就出来放牛。
他刚把牛赶出院子，就碰上了这对新人。
这时候林正飞像个兔子一样从河南沿跑过来，直接向江峰面前。
他俩是最好的朋友。
虽然杨宏斌和他们都差不多大，但不是一伙的，性格方面也玩不到一块。
所谓鱼找鱼虾找虾，杨宏斌从小吃穿用都要比江峰他们条件好。
自然和这些穷孩子有了距离，长大以后再想一起玩，就难了。
而且杨宏斌在他们眼中还是个不会开玩笑，也不喜欢热闹的人。
他们不怕聪明人，不怕呆人就怕和这种无趣的人相处。
杨宏斌和陈红她哥陈大狗好，两家离的也近，前后院。
从小一起长大，主要是陈大狗在杨宏斌身上能得到一些好处。
比如上面派下来的零活，书记忙不过来就让儿子找几个人完成。
狡猾的陈大狗特别会溜须拍马屁，每次他都能跟着杨宏斌一起赚点小钱。
宁静不喜欢陈大狗，让杨宏斌以后少和他来往。
江峰和林正飞也不喜欢陈大狗，其实村里没有几个人喜欢陈大狗这个光棍。
“哥们，你回家去，今天我帮你放。”林正飞说完把江峰往回推了一下。
“不用，我好几天没出门了，正好去后山透透气。”江峰说，“这么冷的天你回去，不用天天来陪我。”
“我不冷。”林正飞心疼这个受伤的朋友，又不知道如何帮他，只能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你回去吧，今天我想一个人静静。”江峰说的很认真。
林正飞只好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朋友因爱情而难过的背影。
人啊，一生中难得有一两个这样的朋友，他们不等你开口，就能明白你的用意、理解你的心思。
林正飞和江峰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
爬上后山，江峰把牛赶到一处没雪的半山坡里。
今年冬天的雪比往年都大。
干草被大雪覆盖，牛根本吃不饱。
江峰只能尽量把牛往山上没雪的地方赶。
这里群山环绕，土地贫瘠，能种粮食的地不多。
所以家家户户靠养一些牲口，来补贴家用。
江峰跟在几头牛后面，看着老黄牛大口大口地吃着干草。
他拍了拍老黄牛的后背，心想，人啊，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像老黄牛这样不是挺好吗。
困了就睡饿了就吃，活着就为这一件事。
多么单纯。
唉，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迎着风，望着远方。
又想起心爱的宁静。
“她嫁人了，那我该怎么办？”他自言自语，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他的心都快碎了。
如果宁静不爱他也就算了。
可敏感的他，不可能连这点爱的眼神都感受不到。
说千道万，还是自己没能力、日子穷，要不然铁锤也不会如此反对。
想到这，他擦干泪水，望着远方，攥紧拳头。
在这个平凡的冬日里，在这白雪皑皑的山坡上，江峰发誓要赚钱，努力赚钱，没钱的日子他过够够的了。
穷人家的孩子不配谈爱和不爱，情种都生在有富人家。
这个道理江峰突然明白。
山下边宁静离开江峰恍恍惚惚，心事重重。
烦乱的思绪还没理清，和杨宏斌就来到了娘家门口。
推开房门，走进里屋。
“呜呜……妈，我想上学。”二妹宁霞手里拿着笔，回头看了一眼生气的父亲，走到炕边牵着宁母的手臂哀求道。“妈，求你了劝劝他让我上学。”
“谁劝都不好使，你大姐嫁人了，家里的活没人干，你还写什么作业，明年开学把行李都取回来。”鼠目寸光的宁父为了让宁霞彻底死心，又一把将她的书本全扒拉到地上。
“呜呜……我的书。”宁霞蹲在地上哭得更凶了。
杨宏斌上前帮她捡起地上的书，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掉了上面的灰土。
“他爸，要不让二丫再上一年，至少混个中学毕业咋样？”
“不行，一天都不行。”宁父说，“你不用那样看着我，要是你身体没毛病啥活都能干，我就不指她了。”
一句话把宁母怼的哑口无言。
可恶的宁亲，转身抱起儿子宁亮。
在他眼里只有儿子，女儿都是赔钱货，不值得他付出丝毫努力。
宁静心疼地搂过二妹，从兜里掏出一把糖塞给她，“别哭了。”
弟弟看见糖果，眼睛一亮，从父亲怀里出溜下来跑到宁静面前。
宁静推开他。
宁父转脸笑呵呵地给杨宏斌端来一杯泡好的茶水。
宁母也系着围裙向厨房走去，她再不开心也要给新姑爷准备饭菜。
“妈，我来帮你。”
母亲眼圈红红的望着宁静。
“你在他们家过的怎么样？和婆婆相处的如何？”
“还行，你不用为我操心。”
“你感冒了？”
“嗯，新棉被太厚盖不住，可能是夜里冻着了。”宁静不想和宁母多说，省的操心。
傍晚，她和杨宏斌吃过晚饭就往家走。
宁静感冒没好，到家杨宏斌就把她推到炕里，盖上棉被。
自己在外面帮母亲烧炕、喂牛、圈小鸡，抢着干活，尽量不让母亲生气。
活都干完，母亲也在自己屋里和书记一起看上电视。
杨宏斌给宁静端来一盆热水，让她泡泡脚。
“这样感冒好的快。”
宁静坐起来，有点感动地看了杨宏斌一眼。
洗完脚难受的宁静脱了衣服就钻进被窝。
杨宏斌倒完洗脚水又贴心地洗了一个梨，放在枕边，让她晚上咳嗽的时候咬一口压一压。
“谢谢，知道了，你也早点睡吧，”
杨宏斌没吱声，看着被窝里的媳妇，他不困，一点不困，结婚三天了，两人还没同房，年轻气盛的他怎么能睡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