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宁静的湖水被风撩起涟漪。
阿姒眸子惊诧地微微张大,又半垂眼帘,长睫轻扇。
晏书珩凝视着她,近在咫尺,连她眼中微妙变化的震惊、惊慌、不安、困惑,还有一瞬的意动
他都看得真切。
心尖掠过一只蝴蝶,激起轻柔的痒意,心狠狠软了一下。
“阿姒”
他启唇轻语,两个人的唇瓣像一双偶然交汇的蝴蝶。
轻轻相吮,又分离。
彼此温软细腻的触感,一如往日。
阿姒猛然惊醒,迅速从他怀里出来。唇上残存他的温度。
她不自觉地抿嘴。
视线不知道该落在哪才好。
从前也没这样拘谨过
阿姒装出看风景的姿态,顾左右而言他“总之你的宅子,你自行做主,挖地洞避暑也不干我事。”
她像只刺猬,敏锐得让人心疼。
晏书珩体谅她自我保护式的胆怯,不戳穿彼此显而易见的心动。
“地洞倒是避暑的好去处,可我若真挖出个不甚风雅的地洞,待你我成婚后,阿姒会和我算账么”
阿姒心乱如麻,只听了前半截和后半截,她提起裙摆往外走。
“你爱挖挖。”
发觉上了他的套,她又愤而回头“呸谁要嫁你”
说罢一阵风似地出了门。
经过廊下时,那只像它主人一样厚颜无耻的鹦鹉兴奋尖叫。
“夫人夫人”
阿姒怒而止步,伸手朝鹦鹉停落的木架挥去,鹦鹉飞到地上,吓得点着爪啪嗒嗒地朝青年奔去。
晏书珩蹲下身,轻顺鹦鹉羽毛安抚“多话。惹恼夫人,回头把你炖了,我可是会和夫人一道喝汤的。”
阿姒冷嗤一声,出了水榭。
晏书珩看向她的淡黄色裙角,如蝶翼轻展。他抬手,隔空轻抓那只蝴蝶,但转瞬,她已翩然离去。
青年笑着收回手。
阿姒再入宫时,阿姐已不再彷徨,眼底多了些坚定和温柔“一刻钟前传来捷报。月前胡人南犯上庸,有位姓殷的将军赶跑了胡人,带一万兵马北进,同祁家军联合夺回南阳和颍川数座城池。祁家欲乘胜北伐,收复颍川。”
阿姒喜得险些打翻茶盏“那位殷将军,可是姓殷名犁”
“我们阿姒知道的事倒是不少。”陈卿沄颔首,眼底含笑,“听陛下说,消息确凿,且有些胜算。”
殷犁果真是猛将,难怪当初晏书珩要亲入贼窝劝其出山。提起故土,阿姒眼中微润“爹娘都葬在颍川,若真能收复,我也可以回去祭拜。”
“是啊。”陈卿沄亦是感慨。
阿姒走前,她又嘱咐道“对了,陛下不日要立后,是祁氏女。”
见妹妹担忧,陈卿沄忙解释“这是阿姐的主意。祁
家势大,又因北伐风头正盛,祁家女再入主中宫,届时众世家更为忌惮祁家,定会设法平衡其势力,阿姐和腹中孩儿反能安然无恙。接下来一段时日,我会让陛下冷着我些。无论外头传出什么消息,阿姒都不必忧心。
“放心,眼下陛下还喜欢你阿姐,舍不得真的委屈我。”
说这些时,陈卿沄瞧不出半点失落,平静得像是局外人。可阿姒却仍记得,曾几何时,阿姐眸中溢着光,说要和未来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本想告知阿晟的消息,顾及会给阿姐徒增负担,最终作罢。
果真如晏书珩所言,这个秘密只能由他们二人守着。
走前,阿姒再三安抚陈妃“阿姐放心,我会与族叔陈明利弊,让他们韬光养晦,阿姐只消安心养胎。”
陈妃抬眸,看着如柳枝般温柔但坚韧的妹妹,欣慰地笑笑。
“我们阿姒长大了啊。”
果真如阿姐所言,一月后,阿姒听到了祁家收复阳翟的捷报。
祁氏女封后那日,阿姒再次入宫。姐姐身子已渐渐显怀,为了稳妥起见,索性称病不出。外界都猜测陈妃是因新后入宫失了宠被陛下禁足。
好在有阿姒传话,陈家人虽因不知陈妃有孕而焦灼,但也能稳住阵脚。
日复一日,转眼四月将尽。
这日,阿姒收到了晏宁的帖子,邀她一道去城外佛寺祈福。
她猜测又是某人借晏宁之名行事,挑首饰时,指尖悬停在那人亲手雕的白玉簪上,稍许,阿姒拈起那支簪子。
就当是笼络人心,作为他们如今同乘一条船的回应。
但这次出乎意料。上车后,阿姒只见到了笑吟吟的晏宁。她凝眸看向竹帘,帘后亦瞧不出有人的迹象。
晏宁嬉笑道“长兄不在呢。”
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落,阿姒正了正神色“不在才好。”
马车很快到了摄山。
晏宁先下了车,阿姒刚起身,便听阿宁喜道“长兄等久啦”
车外是熟悉清越的嗓音。
“我家阿姒呢”
阿姒心口猛地一跳。
她摸着自己心口,那一刹的悸动让她顿生警惕她被晏书珩欲擒故纵地吊了一路,且还在为他的出现欣喜。
阿姒忽然不想让晏书珩看到她簪着他送的簪子,飞速摘下玉簪。
刚将簪子收好,车内大亮。
晏书珩掀起车帘,面容背着光,连笑都显得迷离惑人。
他朝她伸出手“下来吧。”
阿姒无视他的手,轻巧地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走在前头。
“你怎来了,煞风景。”
晏书珩什么也未说,款步跟在她身后“若我说,我来是想带阿姒去见个人,阿姒可还觉得我煞风景”
阿姒回过身,疑惑地望着他。
心有灵犀般,晏书珩低眸浅笑“是阿姒所惦
记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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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车走了半刻钟,又乘船半刻钟,阿姒在一处依山傍水的村落里见到了阿晟和另一位身形魁梧的汉子。
她稍顿,走向那孩子。
当初她失明,看不到阿晟模样,今日一见,这孩子当有六七岁,眉眼虽仍稚气,也能看出根骨俊秀。
阿晟笑吟吟的“阿姐”
阿姒欣慰地笑了“好孩子。”
她虽未见过太子表兄,但也能从阿晟的眉间寻到熟悉的痕迹。
这熟悉来自姑母和血脉之情。
阿晟随爹爹南下时已近四岁,寻常孩子四岁已开始记事,何况这孩子又早慧。心潮澎湃,阿姒试探着问阿晟“阿姐乃颍川陈氏女,阿姐的爹爹,是已故的陈少傅。阿晟可还记得”
小少年神色果真变了。他看着阿姒,欢喜又不敢置信。
阿晟身后的汉子大步上前,拱手道“原是少傅之女鄙人赵敞,曾随陈少傅一道护送小主子南下”
阿姒愕然起身,如同捕捉到了已故的父亲与这尘世相关的一点痕迹,良久,哽声道“晚辈见过赵将军。”
赵敞眼露不忍“看你年纪,当是少傅次女阿姒吧。”
不必问,阿姒也知道赵敞能叫出她的小名是因爹爹常把她们姐妹俩挂在嘴边爹爹是女儿奴,每每和信任之人谈话,都会扯到家中女儿。
喉间酸涩,她缓了好一会,才寻回自己的声音“正是晚辈。”
阿晟亦记起了“阿姐原是我父亲的小表妹那我当表姑母才”
阿姒再度蹲下身,看着这个过早便知晓人世悲欢的孩童“好孩子,让你受苦了,是我们来迟了。”
她将情绪咽下,走到晏书珩跟前。
晏书珩眸中万丈温柔。
待阿姒走到跟前,他抬手怜惜地轻触她脸颊“阿姒。”
阿姒没有避开“我有些私事,想问问赵将军及阿晟,可以么”
她难得如此温顺,晏书珩当即会意,她这是想支开他。青年苦笑“好。有什么话尽可细说,不必顾虑。”
说罢,他带着众护卫退至几丈开外,远远守着阿姒。
阿姒对赵敞行了个晚辈的礼节,开门见山道“敢问赵将军,我父亲当初遇害时是在何处,是何情形”
赵敞浓眉紧拧“当初我与少傅艰难避开各路追兵,总算回到颍川治内。少傅传信回陈家,着人去翟山庙接应。不料密信应是被劫了,我们等来了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少傅当即察觉不妙,以身为饵,让我携太孙逃离,并嘱咐我去寻曾在陈老先生门下求学的祁二郎。”
听完,阿姒踉跄后退两步。
赵将军不知道家族内部规矩,但她清楚。族内传信时,如是重要信件,会写成只有极少数陈家人才能读懂的密文。外人仅拿走密信无济于事。
因爹爹的遗体是在另一处被发现的,故而众人都推断是外人加害。
可今日赵将军却证实爹爹遇到歹人是在约定好的翟山庙,且爹爹还吩咐他去寻祁君和而非陈家自己人。
爹爹的密信只有两位叔父及祖父亲弟弟四叔公看过。
这几处端倪足以说明
害爹爹的,就是陈家人。且极有可能是两位族叔中的一个,是爹爹的至亲手足那人刻意将爹爹挪到几里开外的地方,伪造出是外人所害的迹象。
之前她虽有怀疑,但更倾向于认为爹爹被殷家或其余势力所害。
可万没想到,竟真是自家人
阿姒脚下一软,险些栽倒。
她扶着膝堪堪站定。喉间如被堵住,哽塞得无法说话。
“父亲他可有遗言。”
赵敞摇头“彼时情急,少傅未来得及留遗言,事后我再去打听,却得知少傅大人遇害的消息。”
一旁的阿晟忽而上前“阿姐,在那以前,少傅说过一句话。他说,若他回不去,待阿姐出嫁时,让你去埋三春寒的桃树下自行挖出那两坛酒。”
那两坛三春寒,是爹爹在她五岁幼时埋下的,父女三人约定好,日后她俩出嫁时再挖出畅饮一番。
眼泪汹涌奔出,砸向地面。
后来阿姒甚至记不得自己又与他们都说了什么,又是如何回到马车上。
回过魂时,有人轻轻拥住她“阿姒,想哭便哭吧。”
阿姒眨动麻木的眼皮。
她把脸埋在他肩头,却许久都哭不出来。无法用眼泪宣泄的悲伤,才真正痛彻心扉,晏书珩拥紧她,喉间滞涩“你可以相信我,只要你愿意。”
阿姒未曾说话。
静静相拥,过了很久,很久。
晏书珩心里越发揪紧,怀中人总算动弹了下,清冷嗓音在昏暗马车内透着涔涔寒意。“你身边不是有很多能用之人么,我要查出那人是谁。”
她要揪出那人,把父亲曾历经过的绝望,一点点还给他。
晏书珩搂紧她,又怕太过用力会让她难受,缓缓松劲,手掌在她后脑勺轻轻安抚“好,我听你安排。”
尽管恨极,但阿姒尚存清醒。
阿姐和尚未出世的孩子还需一个强盛的母族,她的目的是要查出陈家蛀虫、替父报仇,而非将树连根拔起。
出于谨慎,她决定不全权交由晏书珩,只借他的暗探一用。
此后一段时日里,因着宫中局势初变,阿姒按兵不动。
五月初,祁家败了一仗,祁家独大的格局再次被平衡,宫中放出陈妃有孕的消息。确认局势平稳后,阿姒这才开始着手进一步试探。为了不让姐姐忧心,她暂未告知陈妃父亲遇害可能是族人所为,只说自己不想再装失忆,打算揭开这层纱,最后试探试探坠崖一事可有猫腻。
陈卿沄虽担忧,但听阿姒权衡一番,觉得有理,便由她去了。
从宫中回来后,阿姒因阿姐有孕喜极,下马车时不慎磕到头“晕倒”,醒来后
猛然想起一切。
这一喜讯掷入陈家这潭本就动荡的幽池,激起水花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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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数日,闺房中踏过许多人的足迹,纷至沓来的关心叫阿姒分不清谁真谁假。看来,这点力度远远不够。
宣称病愈那日,阿姒出了门。
除去自己的人外,她还特地带上陈家各房给她安排的几名侍婢。有二房三房,甚至四叔公那房送来的。
茶肆雅间内,烟雾弥漫。
青年从身后拥住她,手在她腰间一拃一拃地量“又瘦了些。
“阿姒,其实这些事,你大可全权交给我去做,我不会对陈家不利。”
尽管如此许诺,但晏书珩也知道以阿姒这不喜被人拿捏的性子,只会借他行事,而不会全部倚仗他。
他唯有轻叹。
她称病不过几日,眉眼清冷不少,更镇定不少。这般变化他再熟悉不过,十六七岁的他,也曾如此。
他深知,这是必经之路。
他们宛如冬日里被困在琉璃瓶中的蝴蝶,因瓶中温暖,透过瓶子看外界时,只觉绚烂而美满,没有丝毫寒意。
但也会处处受制。
因此,对他们而言,要么一直活在假象之中,要么打破瓶子,撕碎假象。走出去虽需适应外面的冰天雪地,会失去一些东西,也会迎来更广阔的天地。
但出于私心,晏书珩却不希望阿姒也经历那些他曾经历过的残酷。
她太美丽,也太脆弱。
就该安安稳稳住在琉璃瓶中。
但阿姒并不甘心维持表面的和美,她透过窗看向天际“为人子女,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哪能假手于人”
晏书珩松开她,二人并肩而立。
他取出一沓信件。
“这是你让我查的这三人,连同他们各自心腹的家眷和软肋。”
阿姒接过信件。
看过密信的三人里,她最怀疑的是上回间接致使她被晏三爷绑走的二叔,但为保万无一失,这些日子,阿姒同样托晏书珩细查了四叔公和三叔。
最可疑的是二叔的幕僚楚七。
此人在颍川时就跟在二叔身边做事,如今也在建康城。他家中有一幼子,身患怪病,数位大夫都断定这孩子活不到五岁,如今却得上天眷顾破天荒长到八岁,邻里对此啧啧称奇。
可阿姒从不信什么上天眷顾的说辞,她的指尖停在楚七的名字上“你的暗探能否再替我查查此人”
晏书珩笑了“阿姒和我真是心有灵犀,我当初亦觉得此人可疑,便让暗探去查了与他有关的一切。”
他从袖中又掏出一封信件“阿姒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阿姒抬眼,想剜他一眼,看到他小孩子邀功似的眸子,却不由自主带了笑“长公子素来很会吊人胃口,凡事非得等人开口才会给是吧”
晏书珩笑笑“被你看穿了。”
“不过你倒挺善解人意。”阿姒象征
性夸了夸他,拆开信件。
上头写着有关楚七幼子病症之事,暗探查实楚七幼子应是用了种很昂贵的药材,才得以保命。
可楚七虽得二叔信重,但实在不算他最信任的幕僚,每月例银不过几两,如何能长期供得起昂贵的药材
暗探自也想到这一处,再一查发觉替楚七幼子看诊的郎中每次都会亲自熬药,过后将药渣埋掉,那药渣中掺了些含有毒性却可使药性更强的几味药,能在短期内缓解病症,但一旦服用,便会对此药越发依赖,一旦断药便会浑身难受。
巧的是,那位郎中如今替二房做事,偶尔也给三房看诊。
阿姒猜测楚七是因得二叔信重才能用得起这些昂贵药材。是二叔授意郎中在药中加了东西,让楚七幼子离不开此药,由此彻底受他拿捏。
她对二叔的怀疑更深了。
信很长,阿姒继续往下看,脸色越来越不不妙。信上说,三婶母服用的药,也掺了类似的东西,虽说用量不多,不会损及肌体,但会使人离不开。
二叔要加害三婶母
可三房的人难道就半点未察觉。
阿姒沉思着走到雅间香炉前,取来火折子将信都烧掉。
晏书珩走近了“我听九郎说了你恢复记忆的事,你是想引蛇出洞可阿姒,我不希望你以自己为饵。”
阿姒转身,眼底溢起狡黠的笑“你想多了,我可没打算以自己为饵,我的饵,另有其人呢。”
晏书珩挑眉“是何人有此荣幸,能得我们阿姒青眼”
他的确是有些醋了。
阿姒拍开他落在腰间的手。
自上次有了阿晟这个共同的秘密后,二人似乎又回到了未失明前的日子。对于这些变化,阿姒心里虽不再像从前那样抵触,但偶尔也会刻意远离。
她不希望一切恢复得太快。
见她走神,也不知在想谁,晏书珩轻抚她面颊“我越发好奇,阿姒要以谁为饵是好九哥,还是好表兄”
阿姒踮脚凑近他,幽然低语“若是长公子你,可以吗。”
放在腰间的手微微扣紧。
晏书珩手掌在她两腮暧昧揉按,力度一轻一重,咬字极缱绻。
“能为阿姒所用,荣幸之至。”
“别趁机占我便宜”阿姒拍掉他的手,旋身从他怀里出来。
“说正事。”
晏书珩体恤她的倔强和不易,对她格外温柔,也格外顺从“好,听阿姒的,还想让我查些什么”
阿姒低眸思忖须臾“查查那位郎中,及三叔三婶母。”
不过半盏茶功夫,事便议好了。
道别前,阿姒掀了茶桌。
突然的动静惹得门外一直试图偷听的侍婢们吓了一跳。
阿姒突然推门,当着侍婢的面,她冷淡对晏书珩道“今日的话我当没听过。那是我族叔,你最好有证据”
晏书珩无奈道“我并
非想离间你们,只是对那位将军所说的话存疑。你我是挚友,我只不过是想帮你确认,那些人是否值得你如此回护”
阿姒冷下脸来。
“既是挚友,就该明白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无需长公子指点”
说罢,她气冲冲上了车。
这几句对话悄无声息地传入她想传入的人耳中。因那日阿姒刻意在晏书珩跟前摆出对族叔坚信不疑的态度,更因皇帝和阿姐对她的维护,阿姒笃定,幕后之人不会在阿姐怀着身孕时把主意打在她头上,而是会在她不知情时,出手消除这桩隐患,继续粉饰太平。
看清了这点,阿姒有恃无恐,也更迫切地要在姐姐临盆前揪出那人,好让姐姐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待产。
两日后的傍晚。
有人往阿姒院里送信。信上称有位姓赵将军邀阿姒次日外出一见。
这封信经由门房之手,辗转几人,最终未送到阿姒手中。
到了第三日。
顾及阿姒病愈,在婶母阮氏的提议下,二房和三房及叔祖那房的一众晚辈,连同两位族叔和婶母邀她一道去京郊别院游玩散心,阿姒答应了。
一大家子人乘车前往别院。
别院中,众人笑语连连。
阿姒同三房的叔父和婶母一道吃茶,陈季延笑道“本是满堂齐聚的日子,可你二叔自打担任族长后,忙得不可开交,瞧,又走了。”
“二叔是酒饮多了身子不适,到后院歇息呢。”嘴上虽如此说,但阿姒仍深深蹙起眉,借故走开了。
陈季延看着她背影,笑笑“这孩子心思缜密,就是太过单纯。”
李氏轻叹“她的缜密和温善都随了大哥,重情重义亦然。”
陈季延漫不经心笑道“原来你护着她,是因为大哥”
李氏垂睫“大哥救过我,我出于感激照顾他女儿,有何不妥”
“是啊,大哥德才兼备,我亦不时想念他。”陈季延起身“慧娘先去午憩吧,我有些事待办。”
此时此刻,城郊一处破庙。
赵敞独自等在后院。
脚步声响起,门口站了十余个护卫,继而一个中年人缓步入内。
赵敞回身,凌厉的目光似能穿透来人的眼睛“鄙人传信给陈家小女郎,为何来赴约的却是阁下”
庙中尚还凉快,来人额上仍是出了薄汗,故作坦然道“那孩子身子不适,托我代为赴约。赵将军找她所为何事。”
赵敞沉声道“此事关乎少傅遗言,及当初遇害的线索,不可轻率。”
来人变了脸色“我大哥的遗言是什么究竟何人要加害于他”
赵敞迟疑着要开口。
自后方柴房传出个讥诮的女声。
“还能是谁,您截下侄女信件,难道不是在为害了我爹爹心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