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权力面前，很多人都会变成恶魔
漆黑的夜空之下，寒风低鸣，苍鹰疾飞。
我赤裸着身子，被一群人紧紧绑在一根两人环抱粗的铜柱之上。
脚底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炭火。
“饶命啊，饶命！”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脚下的火焰越来越旺，铜柱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我全身的皮肤都被那冬夜里肆意燃烧的烈火和铜柱灼地滚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回应我的只有一阵阵邪魅的笑声。
我像一条在砧板上挣扎的鱼一样，浑身抽搐，头和脚拼命地摇摆，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充了热气一样，越来越胀痛，有一种即将爆炸的恐惧感。
“求求大人，放了我吧！”我尖声绝望地呼叫着，在烟熏火燎之下，我根本睁不开眼睛，不知到底是何人抓我到此，也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
“有趣，有趣，继续，继续！”一个熟悉的声音一边笑，一边命令着。
天呐，这竟是商王帝辛的声音，他怎么
“啪”地一声，我的后背重重挨了一记马鞭，快要烧熟的皮肉被马鞭狠狠地撕扯起来，整个背上的皮肤立即脱落了大半，飞扬在火海之中，发出“滋滋”的声音和毛发烧糊的味道。
“啪”，又是一鞭打来。
“啊！”我痛苦地尖叫一声，条件反射般睁开双眼，回头看向打我的那人。
怎么，他，不是别人，而是，是我自己。
我惊恐地看着张牙舞爪，挥动马鞭向我打来的我自己，那飞扬跋扈，扭曲而又兴奋的眼睛。
“不！”我绝望地大喊一声。
忽然，我感到一只冰冷的手在抚摸着我的脸颊。眼前，我自己那张扭曲的面孔逐渐模糊，又再度清晰起来。
怎么，那张脸竟变成了小子！
周围昏鬽的火光黯淡了下去，眼前，又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怎么，是你？”我连忙用双手撑起身躯，眨了眨眼睛，惊魂未定地问道。
小子的手从我的脸上滑落，眼神中透着深深的自责。他关切地盯着我的眼睛。哦，不，他盯着的不是我，而是公主的眼睛。
我回过神，从刚才的噩梦中收起思绪，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玉冕衮服，神情忧郁的小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此刻又在哪里？
“飞儿，你终于醒了。”小子的语气里带着大大的担心和小小的激动，两团泪光在他幽深的眼窝里盈盈波动。
我的心，不，公主的心，忽然慌乱地悸动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公主开口了，她结结巴巴地问小子，也许一时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小子。空气里流动着温暖的炭火的味道，小子的身上有暗香飘来。看起来，我们又重新被带到了飞云殿。
“我来得太晚了，飞儿，是我疏忽，我没料到，在我自己的地盘上，竟会让你受这样，这样的苦。”小子痛心疾首地解释着，似有许多话要说。一双浓黑的眉毛，深深地揪成一团，眼睛痛苦地克制着即将流出的泪水。
“啪”地一声，公主伸手给了小子一个猝不及防的耳光。
“混蛋！”
公主高声痛骂，她好像已经缓过神来了，准备将这几日以来的委屈和愤怒全都发泄出来。
小子挨了公主的耳光，也没有动，只是低低地垂下自己的眼睛，好像在等着公主继续打他。
“骗子！”公主高声叫喊着，将拳头打在小子的胸前，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别哭，飞儿！”小子又伸出手来，轻轻擦拭着公主被灌木擦伤的留着血痕的脸上，横七竖八的泪水。
“滚开”，公主气愤地用手打掉小子的胳膊，叫喊着：“别碰我！”
小子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就那样定定地，哀伤地看着公主的脸。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公主的拳头再次捶向着小子的胸膛，朝他怒吼着。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痛快？看到我这样，你是不是有一种复仇的爽快？我告诉你，你不用再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了，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你们，你们所有人，一直都在骗我，把我当作你们的工具，利用我，报复我的父王！什么日夜思念，什么此心不变，都是谎言，全都是谎言！”
小子继续拧着眉头，哀伤地盯着公主，没有说话。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小子，不会了。”公主的声音变得悲凉，柔弱，听起来令人心碎。
小子眼里的泪水终于克制不住地流了出来，那幽深冷静的眼眸，突然变得仓惶无助。
“正主，贵人吃药的时辰到了。”一位锦衣玉冠的寺人走上前来，躬身而立，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小子瞪了一眼寺人，又看了一眼汤药，用袖角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双手接过药碗，吹了吹热气，然后一手端着药，一手用小匙舀起，送到公主的嘴边。
“吃药吧！”他压着嗓子说道。
“我不吃！”公主依旧余怒未消，别过脸去，恨恨地说道：“谁知道你这是什么药？迷魂药？还是毒药？”
小子看着公主倔强的侧脸，二话没说，直接端起药碗，送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然后将碗重重摔在地上。
“砰”地一声，药碗碎裂，玉渣飞溅一地，屋里的所有人都呆在原地，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再去熬一碗来！”小子愤愤盯着公主的眼睛，大声冲着寺人喊道。
“是！”
那锦衣寺人诺诺应着，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婢女将地上破碎的药碗收拾干净，自己则端着玉盘，退了出去。
“滚，都给我滚出去！”公主依旧凤眼圆睁，怒目相对，不依不饶地冲着小子叫嚷。
小子自己并不动弹，只是抬手示意，叫下人们都退了出去。
“飞儿，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听我给你解释？”小子低声耐心地问道。
“解释？”仰起头，瞪大眼睛，苦笑着问：“还需要解释吗？将我关进粪窖，吃着窝头，被臭气熏到昏迷，这样的羞辱还不够真实吗？你还想解释什么？！”
“飞儿，这一切并非我的意思，我也是今日刚回来，才知道你被他们关起来了。”小子皱着眉头，继续解释着。
公主摇着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欺负你的人，我都已经处置过了，凡是对你动过手的人，都已经被处以刖刑，剜去眼睛，丢到粪窖里了。”小子继续说道。
公主听到这里，瞪了一眼小子，说：“全都处置了吗？包括那个白胡子老头，和那个金甲将军吗？”
小子愣了一下，站起身来，背对着公主说道：“只有那二人我处置不了。”
公主冷哼一声，说：“这就叫全部处置吗？也只是随便找几个替死鬼，敷衍我罢了！”
小子忽然身，看着公主的眼睛，说：“飞儿，这世上，谁敢伤害你，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只是，这二人，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对他们动手。”
“救命恩人？哼！难道我的父王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要不是他，你能在郑国的王宫里安心读书、生活吗？可是，到头来，你却因为区区小事，怀恨在心，不惜动用武力来对抗我的父王，你这还不是恩将仇报吗？”公主也恶狠狠地用眼睛直视着小子的眼睛。
“飞儿，我从来都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更不是恩怨不分之人，在我心里，谁是恩人，谁是仇人，我一清二楚。”小子语气铿锵地说着，踱步到旁边的桌几旁边，盯着桌上香炉里袅袅的烟雾，眼神怅然，继续问道：“你知道你的父王当年到处找我，又将我带回王宫是为了什么吗？”
“他是为了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和宗族后人，以延续郑氏一族的血脉。”公主也铿锵有力地回答他。
“不！”小子即刻反驳道：“你的父王，他根本就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当年，他继承王位之后，千方百计地从民间找到我，不是为了保护我，只是为了巩固他自己的王位而已。他害怕我在民间长大，害怕我以后对他的王位造成影响，才将我带到了王宫，亲自看管着我。”
“呵，你会对我父亲的王位造成影响？你有什么资格影响我父亲的王位？”公主听到这里，不由感到滑稽地摇起头来。
小子没有看到公主的反应，依旧面对着香炉上飘荡的烟雾，眯着眼睛，说道：“看来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年祖父郑文公在位的时候，这郑国的太子，原本是我的父亲，他才是理当继承王位的人。”
“大胆狂徒！咳，咳，你这是在质疑我父亲继承王位的合理性吗？”公主再次被小子惹怒，坐起身来，一边激烈地咳嗽，一边质问小子。
小子痛苦地低下头，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你不要小看权力的诱惑，在权力面前，很多人都会变成恶魔，包括你的父亲！”他狠狠地说出这句话。
公主的脸色立刻大变，气血冲上她的脑袋。
她忽地掀起被子，从榻上下来，径直走向小子，在他面前站定，举起右手，只听“哧”地一声，是衣服破裂的声音，也是血肉撕裂的声音。
小子胸前锁骨之下，顿时渗出一片深红的鲜血。
原来，公主已将自己手中的金钗刺入了小子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