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原来我是她第一份爱情的祭品

    如飞公主五岁之前，和她的母亲姚妃一直生活在晋国。而她的父亲，却因为晋国公重耳的全力举荐和支持，提前回到了郑国，为将来继承郑国的王位做准备。

    那时候，身边没有父亲的陪伴，如飞在晋国就是一个没有孤立无援的外人。

    再加上，她从小就长得太过出众，太过引人注目，使得宫里的其他小孩子反而拉帮结派，存心孤立她，排挤她，甚至欺负她，打骂她都是常事。

    “我们一定要多加忍耐，才可以尽快见到你的父亲。”这是母亲姚子经常对如飞说的话。

    如飞早就听腻了。

    小小的她，早就厌烦了那种忍气吞声的日子。姚子越想将如飞培养成一个优雅大度的女孩子，反而令如飞越来越叛逆任性。

    也许正是那些在晋国度过的受尽委屈的日子，因为没有父亲保护，没有人为她出头，她学会了独自反抗，以牙还牙。

    甚至到后来，当她真正发起狠来的时候，连自己的母亲都不会放过。

    小小的如飞，早就明白乌乎我是姚妃的开心果，她知道母亲为了做一个合格的王妃，一直都是全心全意地服侍着父王，以父王唯命是从，从未有过自己过分的要求，甚至连个人的喜好都不曾显露，但母亲却唯独并不掩饰自己对乌乎这只黑猫的喜欢。

    从晋国的猎场，到郑国的王宫，乌乎一直都跟着姚妃；从她初嫁公子兰，到生了女儿如飞，又来到郑国做了王妃，我一直都陪着姚妃。

    于是，当小如飞从禁闭室被放出来之后，她从公子蛮那里死缠烂打地打听到小子消失的真相，竟是母亲姚妃派人来带走了小子，之后，她便恨毒了母亲，决心要狠狠地教训母亲一次。

    于是，我乌乎就成为了她第一次复仇的牺牲品。

    还记得那天，我正在荣华殿里姚妃常坐的锦榻上睡着香喷喷的午觉，公主就悄悄地溜了 进来，也许她发现姚妃不在，奴婢们也跟着出去了，就直截了当地走上前来，抱起我的脖子，眼中满是恨意地说：“我也要让你品尝一下，什么是失去的滋味。”

    然后，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我便已经在她稚嫩的双手里失去了猫生。

    接下来，她便把我藏在衣袖里，准备去抛尸。外面下着大雨，她走到荣华殿的后花园时，摔了一跤，我们都摔倒在泥地里。

    小小年纪的她倒是十分镇定，自己摸索着爬起来，又用双手将泥泞里的我抱了起来。

    突然间，她看着满是泥巴的我那一动不动的尸体，心中竟然难过起来，她开始懊悔不已，放声大哭。

    此时她才意识到，在报复母亲的同时，她自己也失去了一个曾经陪她度过所有童年孤独时光的伙伴，一个在她受到委屈和伤害时，独自倾听她所有心事的伙伴。

    于是，她大哭着把我的尸体带到旁边的水池旁边，蹲在那里，用短小的胳膊把我放进水中，试图用池水，洗掉我身上的泥巴。

    可是，我已经死了啊，再洗，也洗不活了。

    她哭得更加大声，惹来了荣华殿的几个婢女，婢女们惊慌失措地将雨水淋透的公主带了回去，又将我的尸体按照公主的要求，埋在了花园的一株桂花树下。

    那是我上一世与公主的相处的最后时光，充满了遗憾，亦充满了情意。

    当如飞公主从六岁的回忆之中回过神来时，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那是她人生中最孤独的一段日子，那时，她一下子失去了曾发誓要一辈子保护她的小子，还有那只曾陪她在晋国受尽委屈却又默默守护着她童年时光的小猫。

    顺着如飞公主的这段记忆，我如今才明白，自己上一世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死在公主手里。

    她的确从头到尾没有为小子的离开而流过一滴眼泪，她只是在小小的年纪，为他而杀死了一只猫。

    从那时起，她关上了与母亲交流的心门。

    她变得更加叛逆孤傲，身边可以说话的，也就只有公子蛮了。

    他们像是两个被世界抛弃的孤独的灵魂，顺其自然地拥抱，顺其自然地相爱。

    8年的时光，2920个日夜的相守，让他们几乎忘记了童年的伤疤，忘记了失去小子的痛苦。

    可就在他们以为人生即将可以自己做主，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时候，一切梦境再次被全部打碎，彻底地打碎。

    公子蛮又离开了公主的世界，而那个杀害他的凶手，竟是眼前的小子。

    命运似乎非要和如飞公主开一些痛彻心扉的玩笑。

    现如今，当17岁的小子又重新站在14岁的如飞的面前时，他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阳光率直坦荡光明的小子，而是一个衮服玉冕深不可测的正主，一个来路不明的，疑似杀害了公子蛮的幕后凶手。

    “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如飞公主的思绪再次变得混乱不堪，她面色苍白，满脸泪痕，发疯般撕扯着自己那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不知该将这一腔无名之火发向什么地方。

    小子看到这种情形，又露出心疼的表情，冲上去，用双手紧紧环抱住了如飞公主的身躯。

    “别这样，飞儿，你别这样折磨自己，都怪我，都怪我，好吗？”他的眼泪夺眶而出，用下巴抵着公主的额头，使劲地摩挲着，安慰着，“要打你就打我，打我好了，你别伤害你自己。你这样折磨自己，我的心会碎掉的，你懂吗？”

    他贴着公主的那颗心脏，在猛烈而痛苦地跳动着，如飞的喜怒，如此清晰地影响和纠缠着他的内心，使他无法像平常一样冷静。

    “呜呜呜”如飞公主放肆的哭声长时间回荡在整个寝殿，殿里大大小小的下人，全都低着头，屏着气，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子蛮哥哥，子蛮哥哥，我要为子蛮哥哥报仇，若不是为了给他报仇，我怎会苟活到现在，又怎能再见到你？”如飞一边哭泣，一边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她想起了自己重新活下来的意义。

    “飞儿，是我的错，我没有及时救你回来，我没有及时赶到你的身边，可我从未有一天忘记过你，八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飞儿，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小子急切地向如飞公主诉说着自己的一往情深，任凭眼泪在自己脸上肆意地流淌，也不顾他平常威严肃穆的形象。

    “可我爱的人，是公子蛮！在我心中，他才是我的夫君。”公主这一番坚定的言语，顿时粉碎了小子几日以来的柔情蜜意。

    他愣住了，满是泪水的眼睛突然变得黯然无光。

    他紧抱着如飞公主的双手颓然无力地垂了下来，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他心爱的女子。

    “不，飞儿，不可能的，你从小就喜欢我，依恋我，不是吗？你从来都不曾喜欢过他。”小子微微地摇着头，似乎在说服公主，又似乎在安慰自己。

    “可你也说过，一个女孩子一辈子要坚持的事情，就是忠贞于自己的夫君，不是吗？”公主高声反驳道。

    “可他不是你的夫君。我才是你将来的夫君，这是我这八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你心中难道从未想过成为我的新娘吗？”小子依旧沉浸在过去的情感之中，他不肯相信如飞当下说出的话语。

    “那时我只有六岁，即便曾经想要做你的新娘，那又算什么呢？只是小孩子做的白日梦罢了！”如飞公主说这些话时，眼神坚定，语气铿锵，“可现在，我长大了，我明白了，我爱的人，是公子蛮，我要嫁的人，是他。他曾说过，要带我离开这牢笼般的王宫，远走高飞，带我去最自由的地方生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们会生许多许多的孩子，我们会过上最浪漫质朴的生活”

    “不，飞儿，不，不要说了。”小子打断了公主的话，他的心在滴血，那健壮昂扬的身体似乎快要承受不起这轻飘飘的几句话语，轻微地摇晃着。

    八年，会改变很多事情，尤其是人的感情，最是捉摸不定。

    片刻的沉默之后，小子终于冷静了下来，公主也止住了哭泣。

    只见小子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峻，他用长袖拭去自己脸上的泪痕，镇定地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如飞公主的面前，双手捧起公主的脸，用大拇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