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乐子找上门
糖雪倒了一杯清酒，细细品味杯中酒香，闭眼凝神，粉唇轻启：“什么时候？”
“自你从承天宫消失后，隔了大概一月左右开始的。”
糖雪睁眼，眼中有着些许埋怨。
要不是那几个熊孩子倒霉，好死不死偏偏往糖雪心坎上咒骂。
她也不至于误打误撞救了韩谨。
害得韩谨对她唯命是从，更将她当神灵一般膜拜。
“糖雪姑娘同太子殿下是旧识？”
糖雪与薛悦二人讲话时背对柜台，未曾想过婉清会出现在身后乐悠清账的地方，还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话。
糖雪：“婉清姑娘不是在后院歇息，怎么走到柜台这边来了？”
“我从后院出来时，看见乐悠脚勾着凳子大半个身子趴在柜台上，怕她摔下来就走过来扶了一把。”
一眼看过去乐悠的身高确实一下子从及第高度缩小到了孩童高度。
“乐悠垂髫之年，还有些孩子气。”薛钺假笑。
婉清绕过柜台走向糖雪，见她抱着糕点袋嘴角残留食渣，微笑着用手指了指她的嘴边：
“糖雪姑娘也有些孩子气。”
乐悠无意间瞥见两三个客人对婉清不怀好意上下打量，又一次从柜台里探出身子，伸手指向一旁的客人：
“婉清姐姐还是回后院歇着吧，这里人多口杂不太安全。”
正说着，熙楼门口出现一伙人登堂入内。
为首的人是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左右。
头戴紫金冠身着绛紫长袍，手持纸扇，前呼后拥，眼神四顾充满不屑。
男子身后三两奴仆拥着自家主子走到离柜台较近的桌凳处，奴仆卑躬屈膝拉凳擦灰，倒茶捏肩，好不谄媚。
“这么大的酒楼都没个人招呼世子爷么？”
其中一个奴仆见糖雪等人不动如山，颇为不满，上前指责。
“怎可对佳人大呼小叫，掌嘴！”
韩梁高双眸凝视婉清，小嘬一口青瓷莲花杯中的茶水，言辞正经可语气谐谑。
奴仆惊得下跪自扇巴掌，也不敢含糊一手一个红印，不消片刻双侧脸颊俱是又红又肿。哪怕手疼脸肿，奴仆也不敢停下。
“够了。”婉清叫停。
奴仆瞄了眼自家主子，未敢停手。
片晌，韩梁高徐徐道：“有佳人替你求情，得千恩万谢，知道么。”
奴仆才罢了手，余惊未消地走回韩梁高身后。
“真是个不懂知恩图报的狗奴才。”
韩梁高手指摩挲瓷杯，小声嘀咕后放下瓷杯，直直看向婉清。
“为表歉意，本世子请姑娘喝杯水酒可好？”
婉清本想拒绝，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从容无畏地答应了他。
“能让世子殿下请酒，是婉清的荣幸。”
走出柜台的乐悠本想制止，却被婉清的回答搞糊涂了，眼看着婉清在奴仆的侍奉下入了座。
再看看糖雪和薛悦，好似没事人一般一个饮酒一个吃糕点。
乐悠诧异：“嗯？什么情况？”
“你一个小孩，也想跟着瞎掺和？”薛悦勾着乐悠的脖子，将她带回柜台处，“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薛悦曾告诉过糖雪，熙楼内有太子的暗探。
而自从婉清住下后，总喜欢在熙楼客流量最多的时候出来，要么东张西望，要么驻足凝视。
糖雪猜测，太子在以婉清为饵，暗探为刀，试图抓捕两宗命案的幕后主使。
三人在柜台处等了老半天，依旧不见人来。
乐悠实在看不惯韩梁高的逾越行为，一边埋怨姗姗来迟的护花使者，一边踌躇上前想要救下婉清。
“世子这是做什么？”
太子与公主总算赶到。
韩瑾拉开正与韩梁高纠缠的婉清，将其挡在身后，质问韩梁高。
声音洪亮，颇具威严，在偌大的酒楼内散落开来。
“我只是请婉清姑娘喝杯水酒，她也答应了。原以为是个知情识趣的可人儿，谁知还是那么不解风情。”
“不知婉清姑娘对待入幕之宾、裙下之臣是否同本世子一般呢”
韩梁高若无其事的掸掸衣领上刚刚从婉清手中掉落的酒水，轻蔑一笑。
韩瑾也不怒，彬彬开口：“你父亲本驻守岭江，却在无传召的情况下突然归元。”
“要不是皇祖母替梁王求情，说你与你父亲归元只因她病中思念太甚，才多次书你二人回元。”
“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
韩梁高站起身，抖开折扇，鼻孔出声。
“哼，皇上早已向百官承认我两父子归元探望是他授意，用此事做文章你怕是要失望了。”
韩瑾：“父皇金口玉言，孤自是不能做什么。孤也不想对你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也都与孤无关。”
“孤只是想劝你安分些。”
韩梁高：“卑贱之人罢了，何谈安不安分？我看太子殿下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两人四目交锋，刀光剑影。
大厅内瞬间鸦雀无声，周围环境温度也降到冰点，众人皆屏气凝神，拭目以待。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嘎嘣…嘎嘣…”
鸦默雀静中突现一嗑瓜子的声音。
先是韩谨再是韩梁高，而后众人齐刷刷看向声音源头。
“嗯？”
糖雪扫视一圈，低头看看盛放瓜子皮的纸张和凌乱不堪的桌面，不好意思地整理一番。
嗑瓜子嗑得有些忘形了。
乐悠哭笑不得：“你在干什么？”
“在收拾柜台。”糖雪手忙脚乱地解释，却不忘说一声，“收拾完还得继续嗑呢。”
乐悠：“这个时候适合嗑瓜子么？”
太适合了！
乐悠一边说一边帮着糖雪收拾，用干净的纸张将剩余的瓜子扫进右手心，望着众人陪笑道：
“继续，继续，客官们该吃吃该喝喝，该吵……”
“说话的说话”
韩梁居高临下地收好折扇，眼底落满嘲讽。
“跳梁小丑，真是碍眼。”韩亮高甩袖欲走，还不忘咒骂一句，“贱·人生贱·种的货色。”
污言秽语钻入糖雪耳中，糖雪手里的瓜子立马就不香了。
很好！
很久没有人自动送上门来，给她找乐子了。
糖雪弯唇浅笑。
“你不要太过分了！”
嘉淳上前拦住韩梁高，指着那边楚楚可怜的婉清，义正言辞道：“道歉！”
“哈哈哈。”
“道歉”二字戳中了韩梁高的笑点，整个人笑得倚在奴仆身上。
嘉淳：“笑什么，你大庭广众下对婉清举止轻浮，还我的同伴们出言不逊，不该赔礼道歉？”
“能说出这种蠢话的，还得是你，嘉淳。”
韩梁高收了笑声，指着柜台处糖雪一行人，讽刺道：
“你是公主当得太舒坦了，还是同这帮贱民相处太久，竟连尊卑也不分了？”
嘉淳不服：“这事错在你，难道你不该赔礼道歉么？”
“该？我告诉你什么是该。”
韩梁高步步紧逼。
“妓服侍客是为该，卑服侍尊是为该，强为对，弱为错，她一个下贱的妓子就该服侍本世子，这是她的福气。”
嘉淳止住后退的脚步，眼神坚定：“荒谬！”
“婉清姑娘几天前已然赎身，你所说的妓服侍客就不该对应在婉清姑娘身上。”
“并且我朝建立数百年，从未有过‘强为对，弱为错’的谬论。
“强者例如凶悍霸道的山贼，弱者例如缚鸡之力的富商。”
“以你所言，贼为对，商为错。”
“可数百年来，初元律法中皆是‘贼为错，商为对’，你这番言论就是在藐视律法，藐视父皇。”
“若传到父皇耳中，你罪该万死！”
糖雪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韩亮高大惊，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