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子的白月光
初元国。
首都元城，熙楼前。
身着鹅黄绸缎齐腰襦裙的少女，眨巴着她那双清澈澄明的杏眼，敲锣打鼓，嚷嚷着要帮“九流之下”的贱籍子民伸冤讼苦。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见此景象纷纷一笑了之。
谁都知道贱民生来无人权。伸冤讼苦？算了吧！
谁也都知道公主深受皇上皇后的喜爱，自小众星捧月，被惯得胡闹又任性。
往往都是今日响锣明日敲鼓。
现在说要为贱民伸冤讼苦，明日是否会将伸冤这等苦差抛之脑后，跑去与官家小姐听琴奏曲去了呢？
况且朝中等级制度如此严明，一个不小心便会掉脑袋，更严重者株连九族，他们可不敢跟着公主一起疯。
公主身后左侧站着一男一女。
娇萌少女半薄的空气刘海使额间丹红花骨朵胎记若隐若现。
高马尾少年的赫赤抹额耀眼夺目。
薛钺凑近糖雪小声说话：“糖主，你是怎么愿意接下这份差事的？”
“差事？错了，这明明是趣事！”
糖雪唇角微勾，眉眼含笑。
两个月前机缘巧合之下，公主盘了糖雪的酒楼，说要在二楼挑两个雅间，修整一番，合并作讼堂，替设有贱籍的平民们伸张正义。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千年，糖雪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口出狂言。
挑战皇权？
她倒想看看这个天真的女孩如何为贱民鞠躬尽瘁，又是否会死而后已？
于是答应下来，预备隔岸观火。
“走吧，钺狐，今日怕是没人敢来吃酒了。”
糖雪正要进酒楼，忽听嘉淳唤了声“皇兄”，微微皱眉。
“去后院躲躲？”走在糖雪后面的薛钺显然也听见了这句皇兄，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与糖雪同侧，小声询问她意见。
“我为何要躲？”
“你四五年未曾见他，难道不是为了躲个清静”
薛钺轻握糖雪左手手腕，向着酒楼后院快走。
“你倒是比我更想躲个清静。”糖雪紧随其后，神情平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只是……”薛钺话未说完。
身后强大的拉力切断了小伙计的话语，也迫使薛钺松开糖雪手腕，而糖雪另一只胳膊此时正被那位“皇兄”重重攥住。
糖雪身后男子呼吸急促，语调慌张，一双狭长凤眼闪着微光。
“瑶瑶！”
一个熟悉的名字进入糖雪耳中。
糖雪转身，抬首直视。
只一瞬，男子紧握的手松了，眼里闪着的光也消失殆尽。
韩谨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后退一步，双手作揖，示以歉意：“抱歉，惊扰姑娘，孤在此赔礼。”
糖雪狡黠一笑：“无妨，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客气。”
“皇兄，何事如此急切？”
三人被嘉淳公主的声音吸引，齐齐看向酒楼门扉处。
嘉淳身旁多了一位姑娘。
姑娘戴着面纱无法得知具体容貌，可从其衣着打扮，举手投足，还是能看出她的窈窕秀丽，婀娜曼妙。
眉眼中时不时露出的缱绻情谊，更给姑娘增添了一抹媚态。
薛钺远眺门外，一匹棕红烈马，一顶枣红轿子，轿角金色流苏，四人抬轿，四人伴轿，外加一丫鬟，倒是奢侈华贵，足够张扬。
“没什么。”韩谨神色黯淡，“上楼详谈。”
韩谨换上深情面孔，伸手邀请那位姑娘一同行走，姑娘也很配合，纤纤玉指扣入掌心，两人就似这般郎有情妾有意的上了二楼。
上楼后，韩谨与嘉淳说了些什么，小侍女收到公主指令，马不停蹄地跑下楼。
“这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薛钺双臂交叉于胸前，带着猜测的眼光看向二楼。“你说，他为何会来？”
“不知道，不过看小丫鬟的走向，我们应该马上就会知晓。”
糖雪耸肩，冁然而笑。
薛钺：“你明明就是十一年前救他的瑶瑶，可为什么他看清你面容后却很失落？”
“你做了什么？”
薛钺调转话锋，面向糖雪。
“我只不过让他看见的我同你们看见的我不一样罢了。”
对于六界之外的圣灵糖雪来说，这只是雕虫小技。
“在他的眼里你是谁？”
糖雪神秘微笑，稍稍侧歪着小脑袋：“他既喊了瑶瑶，那便是瑶瑶喽！”
薛钺摇头，略显无奈：“您可真是把师傅利用到极致了。”
十一年前同韩谨初遇之时冒用其姓名，十一年后同韩谨重遇之际冒用其容颜。
“不是利用，只是恰巧。”
糖雪摆摆手，否认其说法。
“恰巧我想到了，恰巧你师傅的名字里有个姚字，同音不同字。”
薛钺：“那现在这是？”
“恰巧！”
“又是恰巧？”
“这么多年我只认识一个带姚字的姑娘，太子一喊‘瑶瑶’，我满脑子都是你师傅的脸。”
“幻化出的模样可不就成了你师傅吗。”
鬼知道，她只想看戏吃瓜，却莫名碰到了冤家。
薛钺：“万一师傅突然回来，你这戏不就演砸了么”
“不会吧！”糖雪略带些侥幸，“她游历三千世界也不过才几年，往常都百年一归，哪有这么快回来。”
“……”薛钺笑笑不说话。
“还好两位在这儿，没有因为楼内无客而出门。”小丫鬟梅禧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公主让我找两位上楼商议事情。”
薛钺：“知道是何事么？”
“具体何事还是让太子殿下讲解清楚比较好，因为事情有些严重。”
“公主还说，一定要征求你们的意见才能决定。”
梅禧解释一番后，就要往楼上走，思索片刻又折回头。
“还有顾少侠，你们可曾看见顾少侠？”
顾少侠顾清熠是嘉淳重金聘请的打手，更是薛钺口中的能人异士。
薛钺与顾清熠是旧识。
为了让嘉淳公主接纳顾清熠，薛钺可费了不少口舌。
薛钺答：“刚刚看见他往后院去了，你不妨去那儿找找他。”
梅禧走后，糖雪双手轻推薛钺的肩，饶有兴致：“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尊贵的太子殿下究竟遇到了什么大事。”
四人两前两后到达讼堂门口。
推门而入，不远处便是一道屏风，为了隔绝房外喧闹而设。
右边最前端上方挂了一块牌匾，“讼堂”二字赫然其上。
牌匾下的陈设同官僚府邸中的正厅大致相似。
以正中轴线为基准，采用成组成套的对称方式摆放八仙桌与圈椅，长形八仙桌上各放置了一壶茶和四个茶杯。
太子与那位姑娘是贵客自然奉为上座，嘉淳与顾清熠对称而坐。
梅禧被公主拉着坐在一旁。
小丫鬟推脱不下，瞄了眼太子，见太子未有不满，才敢坐下。
薛钺与梅禧对称而坐。
糖雪坐在薛钺身旁，亦是离太子最远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