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谈甚欢

    有什么样的目的就有什么样的礼节——西塞罗

    严有理用葱花做了一碗炝锅面，另加了两个荷包蛋，算是犒劳一下自己的身子。他向来对吃喝不挑剔（事实上，也没有“挑食”的条件），对美食类的书，比如梁实秋的《雅舍谈吃》也没有阅读兴趣，但是对民国风云人物谭延闿表示钦佩，他不爱美人爱美食（拒娶宋美龄，并把她介绍给蒋介石），吃货变食神，成为“组庵湘菜”的创始人（该菜系被称为湘菜之源，“组庵”是谭延闿的字）。

    其实，“美人和美食”兼得，不更好吗？相信谭延闿也这样想过，只是现实情况往往让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仓央嘉措的怅然一叹：“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至今没有最优解。

    边吃饭边看电视，是老严多年来的午餐习惯，常常从《新闻30分》看到《今日说法》，“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体现的不仅是家国情怀，也是积累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条“法航4590号班机自在巴黎起飞后不久坠毁，导致机上109人和地面上5人死亡”的空难新闻，使严有理心生感慨：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生世事难料，难怪杜秋娘写有《金缕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是对青春和爱情的大胆歌唱（杜秋娘诗句的主旨是“爱惜时光”，若理解为“行乐及时”，格局就小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芳菲尽，雪菲开，开在有缘人心间。对于两个陌生男女，什么是有缘人？在现代社会，除了“英雄救美”的奇遇外，恐怕大多是通过各种场合相识后的聊天聊的比较“嗨”而结缘的！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聊天”不简单，你来我往的就暴露出各自的兴趣爱好、知识智慧、语言特色，以及性格三观等等。

    严有理和柳雪菲初次见面就聊的很开心，形成了“第一印象”效应。“良好的开端等于成功的一半”，他们以后的相处就更和谐有趣了！

    实习期间，他们上午就是备课、听课、讲课，下午研讨。办公室里年龄大的刘老师下午一般不过来，就是来了也待不多长时间；另一位是“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读数学书”的李老师，他在与不在都一样。

    所以，严柳两人的聊天一般发生在下午，是忙完工作之后的闲聊，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扰。

    “色心”已起又经验老道的严有理把握着“闲聊”的话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采取的是“步步为营循序渐进”的策略。

    已经喝完面条的严有理现在想起自己的攻心计还是美滋滋的，对电视里正在播放他喜欢的小撒主持的《今日说法》也视而不见，心中又复盘了一遍与柳雪菲的聊天秘史，竟然总结出一套俘获芳心大法三步曲。善于思考和总结是严有理的优点。

    第一步，聊读书，交流心得互生欢喜。在一个两人忙完工作后的下午，严有理漫不经心的问：“你读过什么书？四大名著都读过吗？”——看似漫不经心，其实问的精妙。如果只问“你读过什么书” 这样太开放的问题，可能因为一个陌生书名的冒出而徒生尴尬，而中国人最熟悉的小说就是四大名著，聊四大名著总能找到共同话题。

    但是，如果直接问一个人是否读过四大名著，就有小看对方之嫌，感觉被冒犯的那个她，很可能会赌气的说“没看过”而中断交流。严有理问的是“四大名著都读过吗？”，妙在加个“都”字！因为柳雪菲是理科生，四大名著没读全很正常，不丢人！

    柳雪菲认真的回道：“原著只读过《西游记》和《红楼梦》。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所以并没有读《三国演义》和《水浒传》。”

    “我也很喜欢《西游记》和《红楼梦》” 严有理立马抓住了这个话题，赶紧接着往下引：“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我们知道《西游记》里的石猴，天生好上窜下跳，如同生活在树上的猢狲，“猢狲”两个字去兽旁后，就是“胡孙”，菩提祖师据此给石猴可以定胡姓，也可以定孙姓。那么，为什么最终定的姓氏是孙呢？是孙悟空，而不是胡悟空？”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原著第一回祖师有解释，柳雪菲确实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主要是内心认为姓什么并不重要，人们感兴趣的是这个大闹天宫以及保唐僧降妖除魔的齐天大圣形象，管它姓“孙”还是姓“胡”呢？玫瑰即使不叫玫瑰，它依然芬芳！

    姓什么确实不重要，但是学问重要，“处处留心皆学问”，当年清华教授陈寅恪正大光明的提出“杨贵妃入宫时到底是不是处女”这样看似庸俗的问题时，虽然受到钱钟书的嘲讽，却受到季羡林的力挺，因为这个问题背后的学问是李唐时期的婚姻观以及时代风貌。

    见这个问题把柳雪菲卡住了，严有理拿起笔在纸上写出胡和孙这两字，慢条斯理的说：“你看胡这个字，拆开就是古+月，古者老也，代表年龄大，月者阴也，缺少阳刚之气；而孙字是小+子，就是小孩子的意思，自古英雄出少年，勃勃生机利于雕琢成器，所以祖师定的是孙姓！”

    “原来如此，祖师真是个拆字高手，也不管是否牵强附会。我有个姓胡的同学，她告诉我胡的本意为牛脖子下的垂肉，月表示的就是那块肉；胡姓起源于周朝诸侯国的胡国，与古月好像也没有关系”，柳雪菲回应道。

    这时候千万不能当“杠精”，要有“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精神，“杠精”添堵，使熟人变陌路，让朋友变仇家。

    “有道理，涨知识了。《西游记》毕竟只是小说，姑妄听之吧”，严有理懂得聊天之道，及时为柳雪菲点赞后又继续说：“后来唐僧又给孙悟空起了个绰号，叫孙行者，有一年清华的入学考试题考对对联，上联就是孙行者，请考生对下联，你知道优秀卷答案吗？”

    “胡适之！”柳雪菲略有思索后，又说：“我原来是记不清优秀卷是祖冲之还是胡适之的，刚才一提猢狲，就想起来了。”说完笑了笑，眼中有光，这是聊天很开心的表现。

    “完全正确”，严有理又问：“那么，毕业于斜月三星洞的孙悟空相当于现在的什么学历？”

    “这个…”柳雪菲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凭感觉说道：“我知道孙悟空跟着祖师学习时间挺长的，应该至少是研究生学历吧！”

    “嗯，基本正确，和我理解的差不多。”严有理说：“我们可以根据《西游记》原著晒晒悟空的学习经历，在花果山野地幼儿园三年，然后辍学当水帘洞洞主五年，而后停薪留职到各地游学访仙九年，这期间从社会上学到了不少东西，相当于读完了中学；被斜月三星洞录取，在七年里除了扫地除草、养花修树、打柴挑水和运粮等日常值日外，主要和众人一块学习礼仪及经学文化等通用课程，相当于本科阶段；然后有祖师对其单独辅导“长生之道”的专业课共三年，相当于读硕士研究生；其后，孙悟空又继续深造，用一年时间学习了高精尖的72般变化及筋斗云，所以他毕业时应该相当于获得了博士学位了。”

    “呵呵，很有道理，厉害！”这时的柳雪菲看向严有理的目光里已经有崇拜的成分了！严有理提前做好的功课，有效果了。

    而后，严有理还和小柳聊到了《红楼梦》，对林黛玉若生活在现代适合从事什么样的职业进行讨论，并一致认为适合当老师，她教香菱学诗的水平之高、指导之妙就是证明。

    对“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最好理解是靠知识的魅力赢得美人心，而“书中自有黄金屋”是告诉你用书本知识产生的智慧可以赚取财富。

    想到这里，严有理对自己的心得很满意，并郑重的将其写到了笔记本里。他和梁启超有一样的认识：“好脑子不如烂笔头”，他的笔记本内容主要是摘抄，偶尔写点感慨和总结，时常翻一翻回忆回忆，既是一种享受，也可以作为资料备用。

    那么，获取芳心大法的第二步呢？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