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起塔城
江篱离开席府以后,找到城门边上的一家客栈。正值沙尘季,来往客商不多,整个客栈显得冷冷清清。
一大一小进了客栈,立即就有小二热情来接待。
江篱环顾四周,这境况,根本不用问有没有空房。
“给我们安排间上房,不见客。”江篱说。
“好嘞,客官楼上请。”小二很是热情。
江洛洛直呼肚子饿,江篱一边抱怨他吃得太多快养不活,一边叫小二送一份红烧肉进房间,自己则是要了一份水煮菜。
江篱并非是个不喜美食的主,而是因为这时代烹饪方法和食材实在有限,她吃不下的时候宁愿吃素,然后再回空间里找点零食。
不一会儿,门口便响起了小二的敲门声。
“进来。”江篱压着嗓子道,以男子的身份行走于世上,她已经习惯了变嗓发声。
门嘎吱一声开了,穿着粗布的小二低着头端着餐盘进来。
“客官,您的饭菜。”小二拉下肩上的抹布先把桌子形式地抹了几把,然后才把饭菜搁到桌上。
抬头的一瞬,小二的眼神变得惊恐,只见面前的素衣男子左脸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红印,衬得原本白皙的面颊十分可怖。
江篱豪不在意,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小二毕竟是从事服务行业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觉得自己反应太突兀了些,立即作了个揖,说了句“客官慢用,待会把碗碟放于门口就好,晚点有人来收拾。”便退了出去。
出门后的小二惋惜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遮着面的时候明明就是个翩翩公子,果然人无完人啊!”
“爹,”江洛洛迫不及待地朝嘴里塞着一块软糯的红烧肉,含糊不清地说:“今天那个病人好像有点钱的样子,你若是接下这单,我们就可以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好一阵子了。”
江篱忍不住用筷子敲他的脑袋:“江洛洛,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这么财迷,你爹我还没到要靠加班过日子的时候。还有,你别背着我给我接些奇奇怪怪的病人。比如今天这个,就是你背着我接的吧?以后你再这样,我就不让你跟着我出门了!”
江洛洛见瞒不过,低着头说:“对方给的条件很好啊,爹爹一人带着我走南闯北是要车马费的,我吃得又多,还不是想为爹分忧解难。”
江篱被他的模样逗得无可奈何,假装生气:“你还知道自己吃得多啊?还说为我分忧解难,尽是接些莫名其妙的病人。你今天是运气好放我们走了,要是遇上个脾气爆的,我们俩这个时候都被丟去乱葬岗了。”
江洛洛又夹了一块肉,不服气道:“爹总是教导我做人要诚实,却每每如此爱耸人听闻,我本就是在乱葬岗生出的孩子,天生命硬。”
一提起这事,江篱倒想起来,江洛洛出生的时候,她正在赶路,本打算到一个村镇找个地方住下,没想到还没等到地方,就已经破水了,她只能在一片荒野之处回到空间,一个人生下了孩子。后来,她就对江洛洛说他是在乱葬岗出生的。
江篱看着江洛洛大快朵颐的样子,心中思绪万千。确切地说,这孩子是原主的,但又是由她抚养长大,她在前世的时候,天天忙着工作,连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都没有谈过,更别说为人母,穿越过来竟然成了孩子的娘,她也切实体会到了当妈的不易。
江洛洛吃完饭之后很快便困了,在江篱的监督下运动了一会儿洗漱完毕之后就窝上床。
待江洛洛睡着,江篱走到床后面,将手伸进袖中,摸到了镯子,闭上眼凝神静气,眼前进入了一片虚空,她看到了自己的房门,熟悉地推开。
房间里依然如故,医者都是有些洁癖的,江篱也不例外,房间中的家居以素色为主,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江篱戴上防辐射眼镜,启动电脑,打开一个文件,敲了以下文字:
天遥纪年三百三十二年三月初七。
病人一:
姓名未知,年龄五十上下,职业农户,诊断为胫骨骨折,整骨处理。诊金一颗果子。
病人二:
姓名未知,年龄二十五左右,职业未知,初诊中毒,毒物未知。预收诊金五两银。
敲击完之后,江篱揉揉眉心,关了电源。
随即进了浴室。
虽然已经来到这里五年,她依然照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来,比如每日必须冲凉,再比如每日习惯熬夜。
江篱捧起水,又从一旁的瓶子中挤出一团泡沫,对着脸上的红色印记一顿揉搓。红色的油彩和着泡沫在她的脸上晕开。
江篱看着镜中滑稽的样子很是唏嘘,曾几何时,一号难求的江教授也沦落到了需要扮男子掩盖面容的地步了。
最初是因为她担心原主的哥嫂心中不甘心来寻她,就掩饰了身份,后来发现天遥国男尊女卑相当严重,女子是绝对不能行医的,所以就干脆穿着男装行走,一直到了今天。
江篱解开束缚,把自己浸在浴缸中,只有这个时候才是她自己的时间。
江篱看着水中的身体,这身体是原主的,当初她刚接手的时候,这具身体满是新伤旧疾,破烂不堪,后来她自己配药又是泡药水又是擦药膏,那些丑陋不堪的伤疤总算好得七七八八。
原主没有个善始善终的命,却生了一副姣好的皮囊,她哥嫂眼界不咋样,原主长得这般娇,明明可以找个更好的人家,偏偏要嫁给个快入土的老头。
然而这样的长相却不是好事,至少不是个医者应该有的脸孔,所以江篱干脆扮丑,甚至不惜把眉形都修成了刚硬的样子。
江篱在浴缸中打了个盹,突然听到外界有声响。空间其实和外面的世界是一体,只是外面的人看不见她,而她对外面的变化会立即感知。
她担心江洛洛,立即从水里起来,迅速穿好衣物,脸来不及画,于是把头发披散下来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