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 章 离失
景芫在青州度过的第三个冬季，这年的雪下的早，且大
昨日还是小雪纷飞，一早起来从远处望去白了一片
景芫体寒，也懒得外出，每日缩在屋子不愿多走动，案上是和楼骁的第四十五封书信……
“王妃怕不是想的相思病要出来了吧？”海棠打趣道
景芫被她说的脸色微红
“确实是有一点的吧……”景芫道
海棠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那王妃快写，海棠这就帮你去姜府传信，好让王爷快快知道勒！”
“早膳可吃咸了？”景芫道
海棠捂住嘴又是一笑，突然脑海里又想起一件事来
“哦！海棠这几日忙忘了！金铺那小厮前阵子找到我，托我给王妃带封信，上次我看王妃好像认识他，海棠就给留了”
“找来给我看看”
景芫有些诧异文景会给她写什么
海棠转身出去取来交到景芫手中
她打开一看
（多谢当日你放了我，劝我留了下来，此去雍城我欲寻妹，倘若有缘再见，再报恩德——文景）
他如何突然去了雍城
景芫也没有多想，她想帮文景纯粹是觉得此人可怜罢了，也不用他回报自己什么的……
她将那信件收到，继续给楼骁写回信
北凉城嘉和居
楼骁从锦盒里取出景芫写给自己的信件，那几张纸都快被他给翻烂了……
一遍一遍的看，嘴角还时不时的露出“诡异”的微笑
这场面姜越就撞到过两次，简直不忍直视，后面楼骁每次收完信件就会回嘉和居一个人偷偷看……
忽而一阵推门声响起
楼骁赶紧将那些信件藏了起来……
刘骜跨门而入
“看什么呢？这么慌张？怕被我看到？”
刘骜调侃道
“干你何事”楼骁冷冷说道
“我猜猜，一定你芫荽仙子给你写的情书吧？”
随后他又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够了！你这两日挺忙啊，怎么还有空来我这里？”楼骁反问刘骜
刘骜走近坐于他对侧，娴熟的拿起一杯楼骁喝过的茶，尝了一口
“啧，喝这么浓，我呢这几日得了大梁第一美人，此然是忙了点，不过这大梁第一美人的滋味确实挺不错的…”
“你要演就回你的莺莺美人那演！别来恶心我！还有，谁让你喝我杯子的？”
说罢楼骁拿起那被子就从窗外扔了出去
刘骜瞬间就急眼了
“好你个楼骁！这么嫌弃我的吗？我好歹现在是你的主公！”
楼骁朝他翻了个白眼，继续整理景芫写给自己的信件
刘骜好没趣的撇了他一眼
“诶，仲衡你都不知晓，崔柔那女人连自己孩子拿去喂野狗了，弑父杀子这等乱人之大不违她都做的出来，还一口一个夫君的叫我，你说我当年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向她……”
说到这里刘骜还是有些伤感的，至少曾经，真心爱慕过崔柔，可如今从刘骜在北凉第一眼见到崔柔就感觉恶心，如今她不来凉州的话，倘若哪日自己真做了大梁的王，他或许会放过崔柔……
见楼骁不理自己，刘骜又自说自话
“仲衡…人心是会变的吧……”
楼骁看了他一眼，也不忍见他伤感，随口道
“那女人从来都是如此，你看不出吗？”
这话说的刘骜更伤感了，当年爱上的或许真就是个蛇蝎妇人
“还是羡慕仲衡兄你啊！明明还没本王一半帅气，怎么就老天赐你的美人，还有姜越小兄弟，他不是前几日从雍城带回一个美人吗？羡煞旁人！羡煞旁人！”
楼骁沉默了一会
“那你就羡慕去吧……”
“啧啧啧”
“对了，你如今戏演的如何了？”楼骁追问他
“哟，总算是到点子上了，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事的，那女人已经要准备去信阳了”
“没让他看出端倪吧？”
“怎么可能，仲衡兄你还不了解我吗？演习我刘骜认第二，可没人敢认第一呢，我骗的过她爹，别说她了”
“那你快走吧！”
楼骁说罢要赶刘骜出去
文景这边带着湘子去了雍城，身上钱财并不多，路上几乎已经耗尽的差不多了，眼下客栈是住不起了，只能屈身于附近的庙宇
湘子又神志恍惚，时而清醒时而迷惘，文景也是带着她去药铺看了医士
说是有些损伤到记忆了，看不好了，能想到写什么也得看他造化了
文景无法从湘子身上获取信息，只好去奴隶市场碰碰运气
按照湘子的些许描述，文景又四处打听，总算是找到了湘子呆过怡红楼
说白了这怡红楼就是妓院，暗地里也做着贩卖女奴的勾当，文景知晓后心中更是愤怒，当初就要冲进去找人
他简直不敢想象文燕如今的处境
文景被一群门卫拦了下来
“干什么！干什么！没钱来什么妓院？在敢上前一步，我可拿大棒子打断你的腿！”
这怡红院就是个挥金如土的地，光是想近去就得先交进门费二十两
且不说文景浑身上下没有这二十两，文燕要是真在里面，他都能拿刀把这群人都刮了！
文景面色晦暗，没有说一句话，瞬时抽出湘子腰间的宝剑，向那群人挥去，几人不敌，只能退下
文景提着剑，时不时还会滴落刚刚刺伤那门卫的血，大步走了进去，随及拉起一个嫖客，将剑抵在他的脖颈处
众嫖见状客吓的赶紧东逃西窜
怡红院瞬间炸开了锅，人声鼎沸
“谁是管事的！出来！”文景怒吼道
“哎呦呦！大侠你息怒！你找哪位娘子直接和我老婆子说呗！快快放下剑来！吓到大家了！”
一个花红柳绿有些肥胖的老妇人从人群中慌张的挤了出来
“可见过此人？”
文景让湘子将提前备好的文燕画像拿给那老妇人看
那老妇人一看，眼前一惊
“这这这…是彩蝶！”
“谁？说清楚！”
文景声音有些颤抖，他真的害怕文燕会被…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彩蝶姑娘半个月前被卖来的我这，她身边不是，对！就是你！阿丑这么在这？”
那老妇说罢又指向了湘子
文景更加确定那人就是妹妹文景，心中不绝如万针扎
“继续说！”文景怒道
那老妇吓的不轻，直打哆嗦
“大侠你要找彩蝶这里没有啊！不巧前两天他被人买走了！”
“知道是谁买的吗？”
“不知道不知道，或许是青州人，口音听着有些像…”
“你确定？”
那老妇连连点头称是
“买彩蝶那少年风度翩翩，想来也是富家子弟，彩蝶跟着他或是去享福的…”
文景松开那人质，一把向前推了上去，转身离去……
好不容易从青州来的雍城，偏偏文燕又在青州，如今盘缠也消耗殆尽，文景觉得连老天爷都在戏弄自己
顿时苦笑连连
文景转念一想若真如那老妇所言，先前早该在青州寻到文燕了，文景可是四处张贴文燕的寻人启事
难不成文燕也如湘子一般失忆了？又或者她不在青州也未可知
湘子已经连着没吃上饭了，饿的面黄肌瘦，如果在不去寻写银钱，两人恐怕得饿死
可在这雍城王都之下，无籍贯者皆属于流民，就算是去做苦力也是不允许的，这点文景早就发现了
搬货运输餐馆客栈皆不要无籍之人，这座繁荣挥金如土权贵当道的城容不下他们俩……
在大梁也无亲友帮助，举目无亲
文景被迫只能去打黑工……
所谓黑工，一般由人介绍，钱来的快，风险亦高
文景手上仅存的只有十文钱，他好不容易寻到一处工头，结果要收五两的介绍费
那工头见文景没有钱就开始嘲讽他
“我这介绍给你可都是好活，一日赚十两，这五两银子真不多，你付不起，就赶紧走人”
“我只有十文”文景道
那工头转念一想道
“你只有这么点钱？罢了！算你遇上好人了，我收你那十文钱，去西郊扛运尸体去不去？一晚上三十文钱”
那工头比了个三的手势
“我去！”文景道
眼下自己也没得选择，只要不是杀人越货他都愿意去
那工头夺过文景手中的钱，咯咯咯的笑了出来，数了数揣在衣袖里
“今晚子时西郊破庙报道去吧”
说罢那工头就走了
北凉城王宫
嘉夕堂，姜越寝居
异域少女睡于床榻之上，姜越端着一碗银耳汤走了进去
那少女听见了动静就起身查看，姜越着一袭水灰色寝衣向少女靠近
“站住！”少女厉声道
姜越指了指手中的银耳汤
“吃吗？”
少女已经两日没有吃饭，除了睡觉就是睡觉
“放在那里！我自己会吃”她道
姜越照做，放于案上
少女见他不在往前，也就下床走过去吃了起来
姜越见她长眉星目，鼻梁高耸，发色金黄且弯曲，绝对就是相国人无疑
少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似是噎着了，拍着前胸咳嗽了几声
姜越笑道
“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少女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吃
“前几日我忙，没空给你带饭食，你怎么还不吃下人给你送的？”
姜越带着她有些时日了，可她还是警惕很高，也不让其他人靠近
姜越回想遇见他时的情景
此女刚烈，姜越也是在执行任务中，偶然间入的怡红楼
少女被楼主逼这接客，她一直反抗，还拔出出了发簪，戳瞎了那嫖客的一只眼
周围一圈人都围了上去，姜越只觉那少女身手敏捷，大概是长时间习武之人
于那群小厮打斗的过程中明显是中了迷香，显然力不从心
她很快就被制服，被按倒在地，那楼主拿出皮鞭子就是在她背上一阵抽
姜越本不该管这些
外域常有奴隶贩卖来妓院，调教大骂这都是常事
只是那少女被连着抽了十来鞭，愣是一声没出，鲜红的血液从她那件白衫里渗了出来
又是几鞭子下去，她咬着牙，一言未出，眼中猩红，拳头紧攥
那位被戳瞎眼的嫖客见状，还想上前去踹几脚
口中还谩骂侮辱少女
姜越实在是看不下去，大步冲上去就拎起那嫖客，扔在一边
“给小爷滚一边去！”姜越吵那人道
说罢他直径走过去夺过怡红楼主手中的长鞭，扔在了地上
那老妇尖叫着让小厮一起上抓住姜越
一伙人抄起家伙冲上去就是干，没几秒又纷纷倒地
“快去报官！有人闹事打人了！”那老妇叫道
姜越眼下还在执行公务，不能让崔皓的人知晓自己身份，换做在青州遇上这种事，他非得打断她们一条腿
现如今只能拿钱息事宁人
“你要多少钱？我全出，只是这个女人得跟着我！”姜越道
那妇人一听钱，眼睛就放光了
“这位大人你要买早说啊！这小娘子生的那叫一个水灵通透，加上你打伤的这些……怎么说要五千金吧！”
姜越一听就觉离谱，买这怡红楼都不用五千金吧？
而去他孤身前来，怎么会拿这么多钱？
他余光撇到趴在地上的少女眼中似有似无的期待
姜越动了恻隐之心
他摘下腰间那块姜氏祖传的青玉佩，扔给了那老妇
老妇接过后乐开了颜
这玉可是价值连城，价值万金也不为过
老妇赶忙放了人
姜越靠近那少女，一把横抱起走出了怡红楼……
他带着她回了北凉……
“没吃饱吧？”姜越道
“……没有”少女回他
“我带你去酒楼吃？”姜越笑道
见她不语，姜越接着道
“穿上衣服我带你去”
少女等他出去后才换上了衣裙，梳洗了妆发
姜越早就在马上等她出来
少女一身酱紫色曼陀罗绣花纱裙，一头金黄卷发垂腰，黄金流苏铃铛腰配
散发出的竟是一股高贵的气质
她又生得一张无比艳丽英气的脸蛋，异族美人中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
姜越瞬间就看呆了，说她是王室公主都相信
“会骑马吧？”姜越笑道
顺势伸出手，想要拉她上自己的马
那少女看出他心思，也朝他一笑，径直往他身后的马走去，她一套如行云流水
“驾！”
少女的马从姜越后面划过……
姜越在原地尴尬的笑了笑，又追了上去
“怎么会骑马的？”姜越问她
少女不语
姜越又陷入了一阵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