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命运的捉弄
好在第二天一大早，总算等到了药房开门，达叔从怀里掏出那个塑料袋，里面还是那个破破烂烂的皮夹子，掏出几十元钱，这是他们一半的钱，接下来就得努力挣钱了，只要人没事，钱还能在挣的，达叔自己着自己。
“你们怎么不早点来，知不知道被咬了，风险很大的，即使打了疫苗也有可能发作的”医生不停的唠叨着，但他们的情况早就通过别人嘴里了解到了，可依然还是认为他们不早点来，至少找辆车送过来啊。
打完针，三人休息了一会，出了医院大门，门口很多卖早饭的，三人的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哎算了，吃饱了才有力气，于是达叔又拿出五毛，买了几个馒头和水，三人再次吃饱喝足，于是就逛起了城市，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见识见识，不然也太对不起这一路的奔波了。
“不用担心，那医生都是吓唬你们的，只要24小时内打了疫苗就没事了，放心，晚上回去给你补一补。”达叔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没底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狂犬病，哎。
回到家，三人也开心起来，达叔得去废品站，将手上的这些废品换成钱，才能去菜市场看看，最起码得买点碎肉回来，熬点汤，不然小家伙身体太虚了。小石头承担起了家里的大部分家务，都不让阿桐下床，以前都是哥哥照顾他，现在他要多多照顾哥哥。
晚上的晚饭是相当的丰盛，比起春节那天也差不多，吃完三人都很满足，被子也晒的暖乎乎的，两人早早便上了床，而达叔则坐在凳子上想着什么，这两天花了很多钱了，他得想办法在挣些钱，有钱防身，心里也踏实些。
时间飞快，春暖花开，雪化完了，屋外到处都开始发芽，树上，角落，田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色，石头早早起床洗漱，做家务，为了让哥哥多睡一会懒觉，他都承包了所有早上的家务活。
“哥哥，哥哥，起床了”，怎么今天这么赖啊，石头蹦蹦跳跳的走进屋，爬上楼梯，看见哥哥还躺在那，一动也不动的，石头悄悄的爬到阿桐身边，像以前一样，向哥哥的咯吱窝捅去，通常他们都是这样打闹的，可今天怪了，怎么弄哥哥都没有反应，只是觉得被子和衣服湿湿的，应该是汗水浸湿的。
石头已经很懂事了，年纪虽然小，但整天在街上生计，哪家做白事什么的都很清楚，他知道人死了，身体就会变冷变硬，也没有呼吸，他不敢去摸哥哥，更不敢把手放在哥哥的鼻子下面，所以，他下了楼梯，魂不守舍的出了门，来到达叔的身边，一声也不吭。
“你想吓死我啊，石头，石头？”达叔正在弄三轮车，这两天三轮车老出毛病，刹车不是很灵敏，看着石头魂不守舍的，心想该不会是生病了吧，用手摸了摸额头，冰凉冰凉的，不是发烧啊，怎么回事。
“阿桐啊，你快下来，看看石头这是怎么了，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迟了还不下来”，达叔边说话，并拖着石头进屋，叫了很久也不见动静，达叔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石头，告诉我，哥哥怎么了，石头”。
石头还是一声不吭，达叔心里总算明白了，看来要来的总归还是要来，虽然年后那个狂犬疫苗的事情已经过了很久，但始终在达叔心里留下了阴影，此时也不是悲伤的时候，人死不能复生，最后一程也得走好。
“石头啊，去叫你张叔还有刘叔过来一下，就说我有要紧事找他们。快去！”，最后一声语气重了一些，将石头惊醒，这样他才能回过神，然后又吩咐一遍。
张叔和刘叔分别是后院的左右邻居，平时跟他们并不来往，但每次见面大家都很客气，有些重大事情，他们也会聚在一起商量商量。
这整个院子和房子其实都是达叔的产业，达叔的祖上是富农，家道中落，只能靠出租房屋维持生活，后来就租给了两个叔叔，他们也是穷苦人，家里都有家人，可从来不允许他们和石头阿桐玩，他们也没机会，没时间玩，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人也是分的。
“风光，怎么风光，难道你舍得把老本都拿出来？”老张抿了一口自己带的水杯，里面刚泡了一壶毛峰，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叫了过来。
“哎，老田，我看你别这么感情用事，这年头，自己都过不好，非亲非故的，你直接交给政府，让政府处理就行了。”老张是个木匠，看多了人情世故，那些家长里短的没少见，特别是老了人没人管的，不是一个两个，最后都是派出所过来强硬安排家里人处理的。
老田是达叔的姓，没几个人知道，“在怎么说我也养了一年了，就算是条狗都有感情，何况是人，这事，哎，还是能风光就风光吧，听人常说，最后一程走的不风光，下去了也被人欺负，来年投胎也投不好。”
“净瞎说，给公安听到了，指定给你安个封建迷信的帽子，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别老听以前的人乱讲，你要真想自己办，我看，你就给他叫个车拉火葬场，回来在祭拜几天，找个地方埋了算了。”老张还是挺有主见的，在厂里没少跟党支部交流，眼看上班的时间要到了，今天可以先放着，明天请个假，至少要把眼前难办的事先办了，证明什么的肯定少不了，要跑不少地方，他都有熟人。
“不行”，达叔有些倔强，“人要放三天，这是规矩，不是什么封建迷信，老祖宗就剩这么点东西，不能在丢了。”
“好，依你，东西老刘去弄，他忙活事的，找来不费事，我今天有重要的事，只能明天再请假了，放心，我们都是老邻居了，该帮的一定会帮。”说完也不等达叔有什么动作，爬起来就往后门走，留下老刘和他两人眼看眼，发呆。
“我先去找个东西，你把客厅顺顺，等会东西到了，把人抬下来，你让小石头去找王大娘要些白布，蜡烛啥的，她都懂的，请她过来帮帮忙也是可以的，不过你的准备点这个”，老刘比划了一下，达叔立马就懂了，哎，当年他娘去世，他还小，很多这方面的事情都是懵懵懂懂，没他们这些在外面见世面的人懂的多。
人多就是好，事情一商量就有了进展，一个类似棺材的板子放在了客厅的正中央，王大娘在院子里，一边摸抹泪一边做着针线活，小阿桐平时都挺乖，懂事的，没事经常帮助她做些家务事，这么小人就没了。
“老田，把你的收音机打开，怎么着也得有个响”，老刘在一边抽着烟，心里也是烦躁的很。
“对，阿桐最喜欢听收音机了，只要找到电池，他就会听一整晚”，达叔从角落翻出收音机，吧嗒吧嗒，收音机里的声音悠悠传来，是放的戏曲，像是老天都早知道安排好的一般。
“呜呜呜”，小石头直到现在才哭出声，悲凉一下子就感染到了院子里的人，大家都有些难受，“这是怎么了”，老张的媳妇早早的就上工去了，直到晚上回来看见门口挂着白布条，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家里出事了吧，怎没人通知她呀。
老刘抬头一看，是老张的媳妇，站起身来，几步走了过去，“小点声，小桐死了，昨晚的事，早上才发现，你回去收拾一下过来搭把手吧，老张知道的。”
“哎，这么小，怎么这么倒霉，怎么搞的啊”，老张媳妇边走边嘀咕。
晚上大家伙都围在一张桌子前，桌子是王大娘家里搬来的，凳子是老张和老刘屋里的，老刘媳妇不在家，回娘家去了，所以只有这几人在忙活，三个小孩实在困的很，都睡了，达叔一会咪一口小酒，一直喝不完，老刘则是不停的抽着烟，一根接一根，老张喝完杯里的茶，又去续上一杯，该说都都已经说好了，现在也没什么可聊的了，不过几人还不困，还有今天是要有人守夜的，最终还是达叔留了下来，春天的夜晚也是很冷的。
“阿达啊，接下来就是头七了，你记得到时候门敞着，知道不”王大娘离开前一直叮嘱着一些事，彩凤也跟着后面，为了避免闲话，这几天都是白天来一下就走了，今天也算是结束了，这才多待了会。
小石头还是和往常一样早早就起床做家务，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稀饭也煮上了，可再也看不到他笑嘻嘻的样子，和打打闹闹的声音了。
“吃完跟我走吧，以后就跟在我身边。”达叔可不敢在让他一个人了，不管是土狗也好，还是拐卖儿童的，现在世道不太好，经常听说有儿童丢失。
不知什么时候起，小石头变得不爱说话了，简直和阿桐一个样，做事也卖力，早上也开始赖床了，不过事情还是照样做好，甚至早上会多准备一份碗筷，洗漱也都拿着双份，睡觉更是留着一边被子，时不时的还会往边上挤挤，深怕地方不够，偶尔还会低声说话，像是在和谁说悄悄话一般。
达叔看在眼里，“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哎”，达叔心里这么想着，随着时间的迁移，他已经不太难受了，日子还得继续，还有个石头等着吃饭，自己可要带头振作起来。
“石头今天咱们去看戏吧，听说有戏团晚上在镇东头演出，可热闹了。”
“哦”，石头无精打采的应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晚上就和几个小孩嘻嘻哈哈的跑来跑去的了，达叔买了糖葫芦给他，今天可算是高兴了，以前重来吃不着这个的，达叔每次都说下次卖了大钱在卖，都卖了几次大钱了，他还是不买。
又过了很久，两人算是熬过来了，石头也算正常生活了，晚上每次都提前回家烧饭做家务，然后等着达叔回来，自从家里用了很多钱之后，达叔每天都回来的很晚，今天也不例外。
“怎么还不回来啊，达叔。。。”石头靠着门口，眼巴巴的瞅着外面，天已经黑的看不见路了，只有大路上还有微弱的灯光在支撑着。
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石头就睡着了，凌晨天边泛起了黄光，石头突然惊醒，边揉眼，边站起身到处张望，看看院子，看着屋里，桌上的饭菜还在那里没有动过，门口大门还是虚掩着，没有推开也没有合上。
“呜呜呜”石子再次哭了起来，哭声引来了后院的刘叔，“咋的了这是”。
“刘叔叔，达叔不见了，昨天晚上没回来”。
“兴许有什么事耽搁了，别担心，我出去找找看”，老刘心里也挺慌，老田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即使去见他那相好，晚上也必定回来，更不要说家里还有个石头。
“听说了吗，昨晚东边的河道里淹死了个人，看样子是个收废品的”，路上都是早起上班的工人，两人骑着自行车，匆匆而过，老刘听的真真的，急忙往东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