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逃亡
天墉城北，荒原。
数十年前，这里曾是一处对抗魔族的古战场。战火平息后，便一直荒废着，如今已长满高可及膝的野草，其中偶尔还看得到不少凸起的土包，全都是无主的坟茔，而今倒成了野鼠的洞穴。
天上的云彩有些厚重，透出的月光朦朦胧胧。
一只皮毛如火焰般红亮的狐狸，借着暗影的掩护，轻手轻脚地行走在土包之上，不时低头嗅闻，寻找着田鼠的踪迹。
脚下的土丘忽然传来异常的振动，狐狸警觉抬头，四足发力，眨眼便消失在高草丛之中不见踪影。
王凡推开土覆的暗门，从土丘上的地道中灰头土脸地探出头来，谨慎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确定没有异常之后，他从地道中钻出，伸手将玉聪和柳青林二人拽上来。
三人坐在土丘之上，互相打量着，任凭冷风吹得高草簌簌作响，刷在自己身上。
“柳大人，刚才那一招可是伤了本源？”
玉聪关切地看向柳青林，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不碍事，稍微用了点精血，养几天也就好了。”柳青林摆摆手，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惨白，显然并非他说的那般轻松。
“巡天监和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突然杀上门来，这事有些蹊跷。”玉聪把目光转向王凡，“韩供奉，你怎么看？”
王凡皱眉道，“你怀疑我？”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玉聪轻笑道，“我总不能怀疑柳大人，难道要怀疑自己？”
“好了。”柳青林打断玉聪道，“刚才你也瞧见了，巡天监那帮孙子手底下可一点都不软，若不是韩贤侄身手过硬，早死球了。他怎么可能是巡天监的探子。”
玉聪瞥了一眼王凡，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白云观算是废了，”柳青林摇晃着起身，“不过看他们派来的人数，外围的村子应该还都没事。玉聪，你去通知下兄弟们，该跑就跑，该躲就躲，先避避风头。至于韩贤侄……”
柳青林将双手搭在王凡肩上，盯着他语重心长道，“巡天监拆了我的道场，这个仇我早晚要报。现在我的身边已经不安全了，你要是愿意跟着我，就随我回柳家庄修养几日。若是不愿意，你可以另谋出路。”
柳青林这番话，或许有试探的意味在，但更多的还是出自叔叔对侄子的关切之情。王凡察觉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感动。
但他很快想清楚，这种偶然流露出的真情，并不能掩盖柳青林是个恶徒的本质。
若说柳青林垄断附近药草经营，高价售卖人工灵根这些还只是小恶，那他地牢中关押的那些女囚，绝对是任何道德准则都无法容忍的，极大的罪。
王凡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些经历。
那个世界里总有一些人因为恶徒展现出的一点善意，就呼吁原谅恶徒犯下的罪行，甚至喜欢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来教育别人。
不过是慷他人之慨而已，没有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的人，不配得到原谅！
“柳叔，对不住。”王凡抱拳，恭恭敬敬对柳青林施了一礼，“我不能陪你回柳家庄。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也好。”柳青林苦笑着点头，拍拍王凡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天空的云彩变得厚重起来，将月光遮掩个严严实实。荒野瞬息被夜幕所笼罩，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荒野，也描绘出远处天墉城灰暗的轮廓。伴随着隆隆如同战鼓的雷声，一道驾驭着飞剑的人影出现天空中。
人影以比流星更快，比闪电更为耀眼的姿态跨越苍穹，瞬息间落在众人眼前。
那是穿着金色道袍，背负长剑的中年男子，看装扮与之前闯入白云观的巡天监修士别无二致，只是蓄着一圈短须，两鬓有些发白，头发一丝不苟地拢在脑后，用碧玉的簪子插着，显得更加仙风道骨一些。
“白云观余孽，原来在这里，真是叫我好找。”赵雪扫了三人一眼，“崖山巡天监负责人赵雪，奉命缉拿白云观妖人。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柳青林上前一步，挡在王凡和玉聪身前，“你可真会说笑话，你我修为仿佛，我这边又是三对一，你凭什么赢？”
赵雪笑道，“三对一，你确定？”
“你是说他么？”柳青林哼了一声，指了指王凡，“我早知道他可能另有身份，你们两个一起上又何妨，二对二，我仍有胜算。”
柳青林始料未及的是，竟然是玉聪向前旁边迈出两步，和赵雪呈掎角之势，反身向他招了招手。
“抱歉，我是巡天监派到白云观的卧底来着。”
柳青林紧紧咬牙，他实在没想到这个跟了自己许久的亲信，竟然是个卧底，心里仿佛被刀剜下一块似的，那滋味实在难受。
“依然是二对二，不过换人而已。”柳青林硬撑着道，“不如说，我这边的战力更强，胜算又变大了。”
赵雪再度笑道，“你确定？”
柳青林愕然回头，王凡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眼神，只是默默和另外二人形成三角形的包围圈，将他围在正中。
“你之前说三对一，倒也没错。”赵雪摸着后脑嘿嘿笑道，“不过是我们三，你一。”
柳青林脸上的肌肉抽动着，敌我双方的形势转换让他的脑子有些转混乱，他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赵雪，你特么给我死啊！”
柳青林怒吼着，全身真气凝聚到右拳之上，猛地挥出。
拳风破空，激起空气的高速震荡，竟似燃起了幽蓝的火焰。这饱含筑基修士真气和愤怒的一击，威力足以开山裂石，实在不容小觑。
赵雪微笑着站在那里，任凭柳青林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拳风吹得他身上金色的道袍猎猎作响，可也仅此而已了。
“你刚才喷了那么多精血，还当自己是筑基巅峰呢？”
赵雪嗤笑一声，右手剑指直指苍穹，背上长剑立即出鞘飞上半空，声若龙吟。
“其实我还挺舍不得你死的，你挺能干的。”
柳青林本来已闭上双眼，可听到这话，却霍然睁眼，“你说什么？”
赵雪笑道，“不懂我意思？你不妨想想，我的名字拆开是什么？”
柳青林愣了片刻，忽然瞪大双眼，“原来你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