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再见小师妹
深夜，白云观地牢。
脚下是泛着潮湿气息的黄土，头上是粗粝的黑石。高不过九尺的空间，两道黑铁栅栏划分成三个部分，中间是一条两人宽的步道，两侧则是十数个单人牢房。
单人牢房不过半丈宽窄，一侧是黑铁栅栏，另外三面都是从地面贯通到屋顶的石墙，异常狭小逼仄。
牢房空着一小半，剩下的每个牢房里都关着一名女子，这些女子大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如同流落街头的野狗般直挺挺地躺在黄土地上，双眼无神地看向前方。
这个不见天日的地牢之内，是不配有灯的，唯一的光源就只有步道正在上方悬挂的几颗萤石，唯独最里侧的一间牢房例外。
这间牢房比其他的稍微宽些，还在地上铺了干稻草作为临时的床铺。靠内的墙上被人随意地凿出一道凹槽，里面燃着半盏油灯。
油灯之下，沈轻尘坐在稻草堆上。她的木轮椅早已不见踪影，她的两条腿正用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搭在身侧。
沈轻尘身前摆着木托盘，上面摆着稀饭和咸菜。她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稀饭，盯着墙角的青苔发愣，回想着昨晚牛头村的经历。
当师兄和那个会变大的怪人对战之时，有一队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冲了进来，将她打晕，再醒来时，就已经被关在这里了。
沈轻尘很快接受了自己被囚禁的事实，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或是惶恐。一方面，白云观的人并没有为难他；而另一方面，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从九岁那场大病之后，她便一直被囚禁在名为身体的牢笼之中。比起关心自己当前的处境，她把更多时间用在关心王凡上面。
“不知道师兄现在在哪里？回山门求援了吗？”
“通讯符都在我这里，师兄又不会法术，走回去要好几天才行吧，他不会迷路吧？”
“他会一个人来救我吗？可是他不知道我在哪里该怎么办？”
“……”
“如果是师兄的话，一定有办法救我出去！”
沈轻尘的思绪像是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唯一能够找出的线头，就是她对王凡无条件的信任。她坚信王凡一定会来救她，一如在桃溪镇上那样。
“哗楞”
地牢的步道尽头，响起铁门开合的声响。随后有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
沈轻尘皱起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瘦小如猴子的修士。
这地牢似乎颇为秘密，就连守备在门口的守卫也不能踏进半步，只有那个猴子修士可以自由出入，连送饭这种小事都由他亲力亲为。
可那家伙脸上总是挂着欠揍的笑容，劝自己吃这比猪食还难吃的饭菜。想到这里，沈轻尘气咻咻地将勺子丢到碗里，大喊，“劝我也没用，你们的饭太难吃了，我就是吃不下。”
“确实，这世上又有几样东西能和你熬的菜粥比呢？”
王凡说着，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师兄！”
乍见王凡，沈轻尘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可这抹笑意很快化成了眼角晶莹的泪，她用手撑着爬过来，颤抖着握住铁栅栏，略带哭腔道，“师兄，你可算来了。”
王凡隔着铁栅栏摸了摸她的头，“师兄来晚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就是吃的东西太差劲了。”沈轻尘用手背擦着眼角，灿烂一笑，“师兄，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王凡大致把分开后的经历讲了一下，沈轻尘静静的听着，眼中满是崇拜之色。
“总之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王凡总结道，“我已经成功取得了柳大人的信任，现在是白云观的供奉，这才有资格出入这里。而药王那边，他会等白云观的眼线撤走后，去找巡天监求助。”
沈轻尘奇道，“巡天监？那不是天龙仙门为了监控各州魔族动向设置的机构，他们也管这种事么？”
“药王说，巡天监他和这边巡天监的话事人赵玉山很熟，”王凡挠了挠头，“有十足把握叫他来帮忙。你还得再忍耐一下，最迟明晚，你就可以出去，到时候……”
话未说完，步道尽头再次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王凡余光一扫，见是瘦道士玉聪快步走来。
王凡不易察觉地摆摆手，沈轻尘见状呲牙一笑，很是机灵地退了回去，蜷缩在稻草上装睡。
玉聪走到近前，先扫了一眼牢房中的沈轻尘，随即阴着脸转向王凡，“韩供奉，你怎会在这里？”
“我来不得么？”王凡站得更近一点，俯视玉聪，“权限是柳大人给我的，我去哪里，难道还要先给你打个报告？”
玉聪眯着眼睛，对王凡的挑衅很是不爽。可他很快忍了下来，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韩供奉自然是没必要向我解释。我只是很好奇，这地牢中有什么值得韩供奉流连的？”
“女人呗，还能有啥。我刚杀了人，现在火大的很，需要泄火放松一下。整个白云观除了这，哪还能找到女人？”
王凡装出一副大咧咧的样子，用拇指指向沈轻尘，歪头道，“我看这个妞就不错，你把门打开，我这就把她抬回去暖床。”
“如果是想要快活快活，这地牢里面的姑娘任你挑，只有她不可以。”玉聪摇头道，“这人是为柳大人留着的。”
王凡扫视一圈，不屑道，“你自己看看，这地牢里面关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你看那个，头发又黄又枯，不知道还以为稻草呢；你再看那个，瘦的我都能看见她胯骨了；都是这德行，我快活得起来么？”
“韩供奉见谅，最近柳大人心情一直不太好，姑娘消耗的有点快。今日你暂且忍一下，我保证，下批姑娘来的时候，我一定给你留两个。”
王凡哼了一声，装作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条件。他抱起双臂问道，“玉聪道长，你这次来，不会专程为了监视我在做什么吧？”
“当然不是。”玉聪眯眼笑着，笑容在昏暗的油灯下看来有些阴森，“我来是通知一声，柳大人备下的庆功宴，马上就要开席了。少了您这主角，怎么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