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9章 弥留的人

    尽管程怀弼心中有千万个不情愿，但士兵们依然坚决地执行着大帅所下的命令。

    那些身体虚弱、病魔缠身之人只能无奈地留在原地，而每时每刻，这片土地上都在上演着一幕幕令人心碎的人间悲剧。

    孩子们的哭声和妇女们的哀嚎充斥着整个空间，仿佛要将这悲惨的世界撕裂开来。

    然而，在那滚滚浓烟和熊熊烈焰之中，却也展现出了人生百态：有的人陷入了绝望的深渊，无法自拔；有的人心如死灰，悲痛欲绝；但更多的人则怀揣着对未来新生活的憧憬与期待，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因为他们成功通过了考验。

    这场规模庞大的迁徙行动绝非易事，再加上严苛的筛选环节，更是让其难上加难。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临时成立的民妇组织发挥了巨大作用。

    虽然处理其他事务时这些妇人可能会有些稀里糊涂，但要说起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那可绝对算得上是她们的看家本领！

    就连谁昨晚几时放了个屁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儿，她们都能摸得一清二楚，更别提找出那些病恹恹的人了！

    这群娘子军凭借着自己独特的洞察力和细腻心思，将繁杂琐碎的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为这次艰难的迁徙之旅增添了一份别样的力量。

    尽管得到了她们的协助，但仍然耗费了整整五天时间才完成人员迁移工作。

    令人痛心的是，仍有约五万名民众被遗留下来，其中以妇女居多，而更多的则是年幼的孩子们。

    这些孩子长期失去父母的照顾和呵护，能够存活至今已然堪称奇迹！

    这群善良且尽职尽责的民妇们深知每减少一个人的口粮，便意味着大家多一丝生存的机会，尤其是对于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而言更是如此——他们既无成人之力，却又有着与成人相当的食欲。

    面对眼前这般情形，一向果敢坚毅的老程也不禁陷入了两难境地。纵使他心肠再硬如铁石，面对天真无邪的孩童们终究难以痛下杀手。

    毕竟，无论是攻占他国城池也罢，或是对待本国子民也好，不伤幼子乃是自古以来约定俗成的规矩啊！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同样也是大自然不变的法则和规律。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那些前来救援的人们来得太迟了，而且他们自身行动不便这个情况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面对如此艰难的处境，那些能够奋力挣脱出这片如同炼狱般可怕境地的幸存者们，战士们尽管内心十分不忍，但最终还是咬着牙关选择放行让他们通过。

    只可惜，剩下的人无论怎样努力都始终无法爬出困境。

    对于将领来说，最忌讳的便是优柔寡断、迟疑不决。此时此刻，老程心中虽然充满矛盾和痛苦，但仍然狠心地转头对身旁的老何说道：“何良啊，我会留下一成的物资给你，同时再调拨五百名士兵归你调遣指挥。至于这些人能否存活下来，那就完全取决于他们自己的命运以及你的决策了！从现在开始，以此处作为分界点，如果有人成功脱险逃出来，你便带领他们一同离开；倘若没有人能够走出来，那么你就率领手下将他们全部焚烧殆尽吧。待一切处理妥当之后，你可以带着队伍在外休整一个月时间，然后再回来与我们会合。放心吧，你家中老小自有我来照料安排。”

    听到这话后，何良沉默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缓缓开口说道：“祝愿公爷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句话究竟是在咒骂还是真心祝福呢？

    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并顺从命运的安排了。

    &34;唉！&34; 老程沉重地叹息一声，翻身跃上战马，带领着部队紧紧跟随着前方的灾民队伍。

    面对生死，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淡然处之，然而有些事情却必须有人去承担。

    何良和五百名将士默默地注视着逐渐远去的部队，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情绪，打破了沉默：&34;何良，如今你说了算，快给大家出个主意吧！难道我们就这样在这里坐以待毙吗？&34;

    何良苦笑着回应道：&34;我以前和你们一样，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上阵杀敌还可以以一敌三。可是谈到救人，我又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呢？&34;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无尽的无奈。

    &34;如果能够逃出来，他们早就出来了，何必还要等待十天呢！你也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即使现在没有疫病，再等十天恐怕也难以幸免！&34; 那个人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何良默默地点头，表示认同对方的说法。

    他深知时间对于被困者来说意味着什么，每多拖延一刻，生存的希望便会愈发渺茫。然而，此刻的他确实感到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

    &34;军令如山！&34; 可他随后又定了定神，声音冰冷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说出了这句话。

    那个人被吓得不敢再发一句牢骚，默默地退到了人群的后面。

    然而，仅仅凭借这寥寥数语又怎能堵住众人那纷纷扰扰的议论呢？

    这时，另一个与他熟识的人凑过来小声说道：&34;老何啊，你可是公爷的亲兵，平日里都是住在公爷府上的。公爷的本事咱们暂且不论，但小公爷们以前到底咋样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可如今呢？他们一个个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这难道不正说明了杨侯爷有着通天彻地的本领吗？你跟着小公爷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从中学到哪怕一丁点皮毛？&34;

    &34;我算是什么身份，哪里有资格跟随侯爷学习技艺？&34; 何良反驳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自嘲。

    见他如此回答，这个人仍不肯死心，继续追问道：&34;平常的时候你总该有些所见所闻吧？真是急死个人了，眼看着这么多无辜之人即将丧命，难道你就甘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不成？要知道，他们可都还只是些年轻的孩子啊！即便你狠得下心来，难道你也舍得让我们这些与你一同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兄弟们去白白送命吗？&34;

    何良感觉到周围其他兄弟们那安静而又炽热的目光正紧紧地锁定着他，这些眼神中蕴含着无尽的希冀和期待，仿佛一座沉重无比的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

    刹那间，一股无法承受的压力涌上心头，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突然情绪失控，拼命地用力拍打自己的脑袋，声音带着绝望与崩溃：&34;谁会想死呢？我也渴望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啊！出门的时候，我的孩子才刚刚降生人世，我多想回到家中去抱抱他们、看看他们啊！连公爷都束手无策，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34;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走上前来，紧紧地搂住了何良的肩膀，并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语气坚定地说：&34;停下！既然你没有办法，那就听听老子的想法。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儿，我们已经将他们火化了。现在还剩下一些半死不活的人，我会把他们集中起来，以免过几天我们看到他们痛苦不堪的模样会更难受。虽然现在辛苦一点，但总好过将来等死要强得多！想想卑沙城吧，一旦火焰燃起，便再也无法停歇！&34;

    听到这番话，许多士兵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似乎觉得这确实是目前最为明智的抉择了。

    &34;不太好吧，几万人呐……&34;

    &34;你想救？你拿什么救？&34;

    &34;我觉得……&34;&34;……&34;

    一时间，几百人纷纷议论起来，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表达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场面变得异常混乱嘈杂，仿佛向滚烫的油锅里撒下一把盐一般，瞬间炸开了锅。

    就在此时，一个看上去大约五六十岁、面容慈祥的大叔缓缓走向何良身旁，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34;娃啊！人在做，天在看哪！小公爷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反复强调过，那些肮脏污秽之物才是导致咱们生病的罪魁祸首。当初侯爷率领众大夫前往高丽救援时，也是先将患者们清洗得干干净净后才予以救治。反正你们待会儿也需要将他们从里面抬出来，倒不如索性多费点力气，把他们抬到更远一些的地方，然后再好好给他们洗刷一下。倘若还有没断气儿的，就给点吃的；若是还能救活过来的，就让她们过来帮帮忙吧。这可是积累阴德的大好事呢，万万不可敷衍了事呀！&34;

    何良听了这位大叔所言之后，转头与自己的兄弟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齐声回答道：&34;好，那就这么办！&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