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 章 壮士断腕
所谓的羞耻心和生存难题相比起来,显然是后者更为关键。
毕竟,爱情这种东西从来不属于社会底层人士。
对她们而言,上一个伴侣或许仅仅意味着一场公平的交易——我用青春年华作为筹码,而你则给予我基本的生活保障。
日常生活无非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琐事罢了,至于爱情,则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在经历过战火纷飞之后,坚守贞操对她们来说更是一种奢望。
身处乱世之中,能够存活下来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倘若她们真的和那些将士们成就了美事,周围的人们恐怕也只会对她们投来艳羡的目光吧。
需要明白的是,河北道一直以来都是女性多于男性,像庞海波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个例,而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只不过其他男人没有他那般离谱,没有能力养活如此众多的女人罢了。
这些妇女身上脏兮兮、乱糟糟,即使是长期生活在军营中的硬汉们也难以忍受这样的状况。
经过长时间的忙碌后,大家已经疲惫不堪,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这天夜里,许多人终于能够安心入睡,不必再像以前那样睁着一只眼值班放哨。
由于官府的介入以及所提供的物资支持,人们的生存环境得到了改善,他们的精神状态也因此变得相对轻松一些。
然而,人类这个物种并没有无法承受的苦难,只有享受不了的幸福。
仅仅一个晚上过去,很多人便再也无法睁开双眼,静静地躺倒在某个角落里。
除了他们的亲人们焦急地呼唤着让他们起床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关注到他们的存在。
这种状况相当常见,但老程敏锐地察觉到今日人数明显减少,心中不禁一紧,连忙派人去查明情况。
毕竟若是真来一场瘟疫,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瘟疫向来无情无义,从不区分贫富贵贱,一旦被感染,无论身份如何尊贵或低微,该死的时候照样逃不过一劫。
老程历经沙场、出生入死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挣得了现在这份家业和地位,如果还没好好享受几天清闲日子就要命丧黄泉,实在太过憋屈!
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仅仅短短两日时间,这里便已被她们搅得乌烟瘴气、一片狼藉,卫生条件恶劣至极,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道!
&34;你师傅有没有教导过你们如何预防疫病啊&34;程咬金心急如焚地找到自己那个忤逆不孝之子,劈头盖脸地质问道。
程怀弼一脸严肃地开口道:“高年级生物课的第二节便是讲解这些相关知识的,不必忧心,昨日我便已提前派遣草原汉子前往前方筹备事宜了,他们皆是曾在济郡参与过赈灾救援的老手,知晓具体流程该如何操作。包括搭建统一的茅草厕所、增设沐浴等配套设施,他们都会竭力部署安排妥当。只是若人力不足之时,则需众人能够自觉行动起来,由她们自行统筹调配。依我之见,可以建立一个妇女组织,让她们相互监督彼此,如此一来既能减轻我方的工作负担,亦可助其尽快融入并适应我们的管辖模式。此外,此地已然不适宜人类居住,请大帅当机立断下达命令,催促难民们尽快迁移,每多滞留一刻,便会多增添一份危险!”
程咬金平日里极少对他人表示满意,但此次却破例了,因为他终于亲眼见证了自家儿子成长。
然而,如果就这样轻易应承下来,似乎又会显得自己有些愚钝木讷,于是他故意摆出一副威严满满的模样说道:“那么那些尸首又该作何处置呢?另外,没旁人在场的时候,我依然还是你爹!”
程怀弼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显然对自己这位年迈的父亲心怀不满。
只见他紧紧地绷着脸,语气生硬地说道:“大帅!这里可是军队之中!处理尸体自然应该按照规矩来,将它们集中起来焚烧,然后再进行掩埋。更何况……”
然而,程咬金并没有让他把话说完,而是粗暴地打断了他的发言。他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就当作先锋官吧,能带多少人先走就带走多少人!”
毕竟,咬金也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他心里清楚程怀亮想要表达什么。
无非就是有些人发疯了,而他自己也曾经品尝过那种所谓的“十香肉”。
尽管他并不了解朊病毒这种东西的存在,但他却深知许多人在食用了那些染病之人后,会出现各种奇怪的症状,比如行为异常、四肢失调,甚至陷入昏迷状态。
此时此刻,这座难民集中营里虽然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恶臭,但老程却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没有嗅到那股熟悉的尸臭味。
要知道,如此众多的人们既缺乏衣物又缺少食物,怎么可能全都平安无事呢?
尤其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按常理来说,早就应该散发出浓烈的腐臭气息才对啊!可为什么现在一点味道都闻不到呢?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要知道,人死后身体腐烂所散发出来的恶臭,即便是隔着好几层墙壁也能够清晰地闻到。
倘若这些人没有在腐烂之前就死去,那么周围必定会被这种可怕的味道所笼罩。
老程并不愿意去深究其中缘由,他心里所想的仅仅是如何让更多的人生存下来,而非制造杀戮。
一个人若是被逼到绝境,确实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能去责怪谁呢?
或许只能慨叹上天无情吧!
哪有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保持干净的呢?
那些需要承担断绝后代风险的事情,就交由他来处理吧!
无论是染上疾病的人,还是不幸身亡的人,都让他们留在这里吧!
“你难道打算将她们全部埋葬在此处吗?我绝对无法同意!其中许多人也许只是受了风寒,或是因为长时间饥饿才导致身体不适而已!你怎能如此残忍地对待她们!”程怀弼激动地提出抗议。
“你有药?哪里弄来的药?有大夫吗?谁来当这个大夫?你要如何分辨她们是否感染?你敢保证她们绝对不会将瘟疫传染给其他人吗?又需要安排多少人手去看管照料她们呢?难道就任由她们四处流浪吗?你难道是嫌这片土地上死亡的人数还不够多吗?非常时期就要采取非常手段啊!赶紧给我滚开!等你到了二十年之后,再来反驳你老子我吧!”程咬金怒目圆睁,如连珠炮般抛出一连串尖锐犀利的问题,直接将程怀弼怼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半晌都找不出一句可以用来辩驳回应的话语。
由来已久且不断累积的父子矛盾,并不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得到轻易化解。
程怀亮心有不甘地冷哼一声,转身便拂袖而去!
也不晓得从何时起,程咬金突然感觉自己的孩子们跟以往变得大不相同了。
曾经的他们一见到自己,简直就像老鼠遇见猫似的,一个个都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然而时至今日,这些兔崽子们居然胆敢试图主动跟他进行交流沟通,但最终无一例外都被他这位老父亲狠狠地教育了一番——老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彻底放弃;老大则比较识趣,懂得见机行事;唯有这个老二,简直就是一头倔脾气的驴子,把他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打骂对这小子根本毫无作用,真搞不懂他心里到底在琢磨些什么鬼名堂!程咬金满心懊恼地暗自思忖着。
程怀亮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家的父母都能够向自己的孩子道歉,并且可以和颜悦色地与之交流沟通,但他家却偏偏做不到呢?
其实很多时候,人们在家中的地位往往取决于个人能力大小。
就拿庄子的那些学生来说吧,虽然他们年纪尚小,但如今的收入已经和他们的父亲不相上下,有些甚至更高一筹。而随着时间流逝,无论是在经济实力方面,还是社会地位上,他们将来都会远超自己的父辈。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的父辈又怎么可能重拾作为父亲的威严呢?
难道就不怕日后被儿女亏待,三天饿九顿吗?
正因为如此,这些父辈自然会对子女客客气气、好言相向。
然而,老程可就大不相同了。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无论何时何地,其社会地位都远胜于他的儿子。
既然如此,又怎会容忍自己的儿子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