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 章 七十二郡
齐东海吐气出声，天地魔神诀运转开来，足下山石立时崩碎。齐东海双脚深深没入山石之中，全身肌肉鼓胀，连身子都拔高了几寸。
全身气血自身体各处搬运着磅礴法力，血气映射出团团红霞围绕周身，真如魔神临世。
呔！齐东海一声怒喝，灰蒙蒙法力尽数汇入右臂之中，本就肌肉虬结的右臂猛然大了一圈，三枚漆黑古老符文浮现而出，符文不过巴掌大小，但每一枚却如山岳般厚重凝实，显露着镇压山河的无上威势。
这三枚符文乃是齐东海十年苦修方才凝聚之物，乃是天地魔神诀中神通镇山拳中无上秘法。
齐东海一拳打出，一道山岳虚影浮现而出，山岳虚影模模糊糊不甚真切，好似风一吹便要消散，但是当三枚符文没入山岳虚影中后，山岳虚影立时具现起来，山石嶙峋，通体漆黑。
山岳虽十数丈之高，但却迅捷无比。齐东海还未收拳，黑色小山已是后发先至，迎上了火龙。黑色小山悬于火龙头顶，携带着万钧之力重重砸下。
烈阳子见兔起鹘落间，面前小子便打出恐怖一拳，心下大骇之余也是涌出一抹无力之感，天才就是这般超出常理，当下再不敢有丝毫小觑，丹田灵力拼命涌入火龙之中。
嘎吱嘎吱，令人牙酸之声大作。火龙奋起双爪托举起小山，口中更是喷出水桶粗细的烈焰将小山笼罩其中，打算将其生生炼化。
可小山上黑色符文只是轻轻一闪，小山便好似重了数倍，原先尚可勉强僵持的火龙硕大身躯立时颤抖起来，周身灵力剧烈波动起来，竟隐隐显露溃散之像。
烈阳子见此惊得手中法诀都是一顿，险些灵力反噬。烈阳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堂堂一介元婴修士，竟被人跨越大境界压制，不应该是自己抬手间便将那小子镇压吗？
齐东海可不管烈阳子心中所想，他先前对元婴修士颇多顾忌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若是放开捉对厮杀，区区元婴初期修士他可不放在眼里，起码青松郡这等偏僻之地的元婴初期修士齐东海从不曾视为大敌。
虽与人交手寥寥无几，但仅从师尊偶露的一麟半爪，齐东海也知道自身所学是何等厉害，若不能越级杀敌，恐怕师尊要忍不住清理门户吧。
齐东海与人交战虽少，可谷中十年，与山精野怪可谓大战不休，拳法早已打磨的颇为纯熟。
只见齐东海拉开架势，如白猿舒臂，古朴的气势节节攀升，不多时竟直接压过了烈阳子。各处关节相继响起噼里啪啦炒豆子之声。
齐东海畅快扭了扭脖子，大笑道：“老家伙，好生陪小爷打上一场吧。”
齐东海屈膝一弹，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直直落在小山山顶之上。
齐东海脚下发力，小山顿时威势暴增，直接碾碎火龙前爪，而后去势不减，重重砸在火龙身上。
砰！小山一路势如破竹，火龙连哀鸣都是不及，便被碾碎成漫天火红精纯灵力。
砰，又是一声地动山摇的爆鸣之声，小山碾碎火龙后重重砸落在地，整片山谷地面竟全数被震碎开来，道道裂痕如地龙翻身，深不见底。
小山化作虚影渐渐消散，齐东海招手，三枚符文立时乖巧飞出，如纹身般贴在齐东海右臂之上。
齐东海足下再次借力，高高跃起，一拳打出如旭日东升，万般力道汇聚在右拳之上，没有呼啸的风声，没有幻化的狰狞兽型，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拳。
烈阳子心知此拳必不简单，顾不得火龙被破心神牵连之下的严重伤势，强提一口心气，手指交织如飞，繁杂法诀转瞬间便掐诀完成，一副火红铠甲蓦然出现，肩头两只狮首栩栩如生。
铠甲之上符文密布，结成大大小小九处符阵。烈阳子见此犹感不甚放心，张口一吐，仅存的一件玄级上品灵宝悬浮而出。
这灵宝乃是一巴掌大小盾牌形状，正面刻有一只龟身蛇首的玄武图纹。烈阳子张口一吐，精纯灵气没入盾牌之中，而后食中二指在盾牌之上的玄武图案上轻点数下。
本沉寂如死物的玄武龟背之上竟泛起丝丝黑光，且伴有轻微的哗啦哗啦水流之声。
烈阳子又是挤破指尖，逼出数滴鲜血，弹入玄武蛇首口中，陡然间，蛇首之上两个血红蛇眼睁了开来，狭长的蛇眼闪烁着阴冷寒光。龟背之上，顿时有着丝丝缕缕黑雾弥漫开来。
烈阳子见状大喜，赶紧掐诀打出一道灵力落在盾牌之上，盾牌一声嗡鸣之后光芒大作，片刻间便化作门板大小，挡在烈阳子身前。
做完这一切，烈阳子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有着盾甲术和玄武盾，烈阳子自信即便是元婴初期修士，也休想一时半会破了其防御。
先前他便是凭借此招，在那法宝对碰，护山大阵尽数引爆的恐怖爆炸中保全了性命，眼下用于拖延片刻应不在话下。
烈阳子本欲趁此间隙加紧调息，而后便施展压箱底的杀招一举拿下面前小子。可计划虽好，但他却远远低估了齐东海的实力。
砰，爆鸣之声近乎低不可闻，拳头方一落在盾牌之上，便见玄武剧烈挣扎起来，似见了什么恐怖物事。
拳力吞吐，无声无息，只见一道涟漪自盾上闪过，而后便看到那盾上所有灵光瞬间消散，瞬间被打回初始巴掌大小，盾面之上裂纹密布，竟是直接被打碎开来，盾上玄武更是彻底沉寂了下去，再无一丝动静。
拳头破开玄武盾，好似不费吹灰之力。烈阳子目瞪口呆，数百年间他也算是见惯了风浪，可真当他亲眼目睹有人铜皮境便可一拳打碎玄级上品的防御灵宝之时，仍然是彻底乱了方寸。
“怎么可能！”烈阳子失心疯般怪叫道。这玄武盾可是玄级上品之物，且专司防御，用材本就坚硬非常，其中更是封存了一滴玄武精血。
这玄武精血虽血脉不纯，可也是一头实实在在的元婴圆满的大妖精血，这大妖有着一丝玄武血脉，寻常元婴圆满修士远不是其对手。
当年为了得到这灵宝，烈阳子可谓掏空了身家，可后来之事证明此笔买卖划算无比。这面盾牌在日后岁月里多次救他于危难之中。
甚至当年他初入元婴，得罪了一元婴后期修士，也是靠着此面盾牌硬接了那位后期修士一击才得以逃脱。可现在，一个铜皮境圆满的小子一拳竟将玄武盾打碎了？
无论烈阳子如何不解，齐东海的一拳都切切实实朝他轰来。
烈阳子毕竟是身经百战之辈，当即压下心中杂念，功法全速运转，周身火灵力如沸腾的滚滚岩浆尽数涌入盾甲之中。
当齐东海的拳头打在盾甲之上，烈阳子瞬间便明白了为何平平无奇的一拳竟有着如此恐怖威力，无它，拳重而已！
一拳之下，烈阳子只感觉是被莽荒大妖撞了一下，恐怖无匹的力道真如山岳般沉重。
而且力道分为三股，层层叠叠。第一重力道直打得盾甲之上灵力散乱，符文符阵溃不成军。第二重力道锐利如刀，直接破开盾甲和护身灵力。
而这最后的第三重力道，瞬间便透体而入，一息不到便搅碎了烈阳子丹田气府，连那元婴在猝不及防之下都不及遁出灰飞烟灭！
烈阳子大口吐血，血沫之中夹杂着内脏碎片，周身灵力如泄了气的皮球快速逸散，不过转瞬之间，烈阳子的身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眼见是活不成了。
“你……”烈阳子目光怨毒，死死盯着齐东海，但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齐东海见老者身子倒伏下去没了声息，放下心来，就地盘坐一旁调息起来，脑中顺道回顾起此前打斗，梳理有无处理不当之处。
突然间，异变陡生！烈阳子的脑袋砰的一声便炸裂开来，一道黑光从碎肉中飞出，嗖的一声便钻入齐东海天灵之中。
黑光在齐东海识海中显现而出，隐约显露着烈阳子的面容。齐东海暗道不好，心神立时没入识海之中。
齐东海心神刚在识海中具现而出，便见那团黑光猛然膨胀开来，下一瞬便要彻底爆开。
齐东海惊得一身冷汗，这黑光乃是老者毕生记忆凝聚的精神力，若真的让它在自己识海中爆开，自己怕真的要命陨当场，即便侥幸不死，也要被炸成白痴。
精神力与灵力法力不同，此等力量与灵魂息息相关，稍微不慎，就是灵魂受损，三魂七魄不全。
眼下别无他法，迫在眉睫的生死危机也容不得细细另寻他法。齐东海心下一狠，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功法拼命运转，全身法力涌入脑海中一窍穴中。
此处窍穴位于眉心之后，识海正中，本平静如深潭的窍穴在法力涌入后立时有了反应，一股强大吸力自窍穴中席卷而出。
砰，一声闷响，齐东海身子猛然抖动起来，表情狰狞扭曲，眼珠子都要凸了出来。
啊！剧烈的疼痛连早已习惯疼痛的齐东海也忍不住惨叫连连，识海中翻江倒海，齐东海只觉自己意识在飞速消退，意识渐渐模糊。
不多时，齐东海便彻底晕死过去，不过天地魔神诀仍本能运转，识海中那处窍穴亦是不紧不慢吞噬着识海中残存的黑色精神力。
喧嚣许久的山谷彻底安静下去，然这种宁静也就维持了盏茶光景。
随着一声悦耳嘤咛之声，萧媚儿悠悠醒转，小心查探一番见无甚危险，紧绷心弦终于得以舒缓，劫后余生的欣喜令她险些痛哭出声。
萧媚儿自腰间储物袋取出一件紫色长裙，忙盖住身上泄露的大好春色。
吞下一颗疗伤丹药后，萧媚儿简单调息片刻，而后莲足轻移，四下查探了起来。
远处的人影引起了萧媚儿注意，隔着老远虽看不清具体面容，不过从身形来看不是黑煞门之人。萧媚儿壮着胆子小心摸了过去。
啊！待见到场中惨烈景象，萧媚儿骤然尖叫出声，而后似怕引来先前逃走的陈雷，紧忙捂住小嘴。
萧媚儿看着脑壳破碎的老者，依稀能分辨出正是本门门主烈阳子，一时间百感交集，她与门主交集较少，感情谈不上深厚，可毕竟是自己师门长辈，亲眼见着他横尸于此，心里难免悲戚。
可她目光转至一旁昏迷不醒的少年身上时，却怎么也生不出一丝恨意。少年对她有救命之恩，又是遭遇无妄之灾出手反击，他何错之有呢？
萧媚儿眼神复杂，半晌后轻叹了一口气，拖着疲倦的身子将烈阳子与两位师兄葬于一处，尘归尘，土归土，自己一介弱女子又该何去何从？
萧媚儿无力的将头埋进修长大腿之间，难以言说的寂寞惶恐之感无处安放，个中滋味，更与何人说？
又是过了顿饭光景，齐东海突然抱头翻滚起来，脑海中涌现诸多陌生片段，略微查探，尽都是烈阳子的记忆碎片，零零散散，显然在先前爆炸中消散大半。
齐东海勉强挣扎坐起，运转功法平复一团乱麻的识海，一时间也顾不得查看那些记忆碎片。
远处的萧媚儿，齐东海苏醒之时便有所察觉，但筑基后期修为难以对他构成威胁，即便目前自己重伤在身，杀她不过翻手之间，当即也不再关注，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专心修复起伤势。
萧媚儿见少年运功调息，一番考量之后起身替他警戒起来，萧媚儿是个要强性子，不愿承人太多恩情，即便那少年无需自己护法，自己亦要尽自己所能，但求无愧于心。
正当萧媚儿小心戒备之时，一道身影倏忽间在她面前丈许处站定，一身黑气缠绕，看不清面目。
“谁？”萧媚儿娇喝一声，看着来人周身熟悉的黑色煞气，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来人对萧媚儿的问题置若罔闻，眼神越过萧媚儿，看向那正盘膝调息的少年，片刻后，一道声音自黑气中悠悠传出，“严州七十二郡，也找不出多少这般天骄。敢问公子师承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