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等待时机
大军入驻南安郡后,除了派小队轻骑出去探路,便再无动静,一连十几日不搭理喀麝里的挑衅。
从议事堂回来,湟诚追随着启帝一路来到了王府,侍从领他入了内廷摆上酒菜,不大一会,便见启帝褪下龙袍换上了柔软舒适的白色锦服,大步踏了进来。室内烛火幢幢,映的她面冠如玉,肤如凝脂,芳香飘溢,恍若仙人下凡。
“爱卿。”他一路跟来,知他有事,便命人备酒菜,随后换了常服来到内廷。
湟诚虽心中有疑问,但更想单独与启帝相处。在汐云城的时候,可以时不时的觐见,自从亲征后,启帝身边围绕了太多了人,除了公事,好久未与启帝这样放松的谈话了。
“大军一直迟迟未推进,耽误太久,恐生变故。”湟诚问道。
启帝挑了一些味道不错的菜放在他碗里,“不急,先耗耗他们的锐气,大军刚至,需要休整。至于大盛,夜叉的军师虎视眈眈许久,听说了有了几次摩擦,大皇兄无暇顾及这边。”
“谢陛下。”
“私下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赫连谨眨了下眼,对他一笑。
“臣习惯了。”湟诚被她的笑意感染了,跟着一笑,她的眼睛非常漂亮,深邃漆黑又灵动。他的心忍不住跳了起来。
“夜叉想问鼎中原必须跨过大盛,这些年一直在积蓄实力,邺城一战,那年靠狐假虎威取得的胜利,令他恼火至今。实力上大盛早不足以抗衡夜叉,只是慑于大盛与大启的联手,一直只是挑衅试探,大皇兄知道他不敢公然进军,所以也只是以防备为主。”启帝娓娓道来,烛火下的脸庞愈发的柔和。私下的启帝是温润的,与人前的凛冽自带神威不同,举手投足间贵气优雅。他亲眼目睹她从一国公主成长为一国君主,如今她已经是十分熟稔,她的部下从将领到士兵皆对她忠心耿耿,假使有天将军反叛也指挥不动士兵造反。
“夜叉的军师很厉害。”湟诚认真的思考着说道。
“确实,如果不是轻敌,惨败的会是我。”她停顿了一下,“即便大启与大盛联手,也不见得会赢下夜叉,大盛只是个空架子。”她皱了皱眉头。
“陛下为何长别人志气,陛下值得一切。”湟诚垂着眼眸柔柔的说道。
“若能把夜叉军师搞来,夜叉便不足为惧了。”赫连谨笑了笑,“已经派了萧都督潜回大盛,搜集情报,希望有所收获。”
“原以为萧都督贪生怕死不敢来前线,是臣误会了。”湟诚摸着鼻子讪讪一笑。
“他倒是有点怕,不过不是怕前线,是怕我们的丞相。”赫连谨说完大笑了起来,“正好大盛需要他,便派了他去。”她的眼睛如寒星般亮晶晶,不经意展现出少年的狡黠,让她更生动了起来,湟诚恍然想起眼前也不过是位刚成年的姑娘,因人的贪婪与野心不得不卷入天下纷争中。
“陛下在编排我呢,”一道脆亮的声音响起,便见门口站了两人,彦清与慕容绝两人一道站在门前。彦清笑吟吟的看着启帝,慕容绝则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湟诚。湟诚则报以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来回巡视。
&34;咦,军师与将军,来,坐。”赫连谨招手道,身边侍从忙添加了碗筷与椅凳。
“来找陛下讨点好吃的。”彦清坐到湟诚身边,慕容绝在湟诚对面坐下。
“你们怎么碰到一起了。”赫连谨一边帮彦清布菜,一边问道。
“刚至王府大门便见了慕容将军骑马过来,凑巧一起过来了。”彦清说完立刻低头大快朵颐。
“听探子报,喀麝里首领带着军队突然撤了,特来回禀陛下。”慕容绝说道。
“试图引我们出去呢,时候也到了,明日会会他们。”赫连谨沉思一下,“让探子仔细盯着,一有消息马上汇报。”慕容绝听了点点头,转头便见彦清自顾自的吃饭,席间说话声丝毫不入她耳,与在军营中的形象大庭相径。
“丞相像八百辈子没吃过饭。”慕容绝沉吟了一会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湟诚忍不住笑了起来。
彦清抬头眨巴眨巴一下眼睛,“少主私派来的厨御做饭味道特别好,吃不惯这里饭,饿昏头了。”
见她认真的解释,启帝也笑了起来,“军师不是这里人,难为她在这里忍耐那么久。”
慕容绝与湟诚闻言俱是一愣,这里每个人都不是这里人,为何陛下这样说。
“陛下,我要在这里住下来,可否。”彦清咂吧咂吧嘴。
“当然可以。”赫连谨道,“今晚不用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朕派人帮你取。”
“谢主隆恩。”彦清大大的施个礼。
“无境被派哪里去了。”赫连谨想起好阵子没见过钟无境了。
“去做件重要的事情,抓到那个人,娘娘的安危便解决了。”彦清解释道,“本来我欲去,她为了偷懒,抢着去,我怎会和她争呢。”彦清摊摊手。
慕容绝被她奇特的行为吸引了注意力,在众人面前她向来一丝不苟与人无异,私下里卸下伪装,松弛下来流露出的活泼,与平日大庭相径,平日里严肃更像是不得已为之的假面,尤其身上有一种特有的气质,就像陛下说的,&39;不是这里人&39;,陛下像是习以为常。他内心惊诧不已,一直盯着她看。
“我脸上有什么吗,慕容将军?”彦清摸摸脸。
“没有,”他忙低头喝杯酒,“只是没想到丞相私下里竟如此活泼。”
一国丞相被这样形容,彦清一听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饿急眼了,未注意形象,露了马脚,内心一阵懊恼。
启帝未注意眼前的尴尬,一边为他们布菜,一边温声细语的说了些风趣的事情,气氛一时活跃了起来,酒过三巡,赫连谨熬不住了,站了起来,左右侍从上前扶住,“爱卿随意,朕先休息了。”说着便要告辞。彦清吃的七七八八,正好有私事相聊,跟着站了起来,“陛下,一起。”
赫连谨闻之停了下来,彦清走过来搀住,回头说道,“两位将军慢用。”说着两人一道带着侍从离开了。
两人一起望到背影消失,尚未回过神,一时忘情,各自叹了一口气。瞬间想起身边还有人,立刻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慕容绝哂笑道,“湟将军似乎对陛下很用心。”接着意味深长的说道,“将军可能不知,启帝的婚事并不能自主,他们这儿的风俗是从全国各地选貌相学识身体俱佳的男子,挑选十几位送入宫中,挨个轮流侍寝,待陛下怀有龙胎便会被遣返。皇嗣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知其父必杀之,去父留子。”说完饶有兴味的看着他。
湟诚的脸色变得苍白,手指捏着酒杯,一言不发。见他这样慕容远更得意了起来,附在耳边低语道,“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将来必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还不如早作打算。”
湟诚抬头见他贱贱的微笑,不仅冷笑一声,“我的事不劳你提醒,公事与私事我分得清,陛下是明君,值得爱戴与忠心,与其他无关。”他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倒是你,对丞相的心思倒是丝毫不掩饰。”
“你胡说什么。”慕容远笑意消失。
“胡说,军营里,议事堂,将军可是一直偷偷瞧着丞相大人呢,不知丞相大人知道吗?”湟诚看他脸色变了,瞬间觉得解气,语气悠哉了起来。
“与你无关。”慕容绝闷哼一声。
“本将军还可以参加选秀以搏圣颜眷顾,可是慕容将军要比在下难多了。”他说完惬意的靠在椅背上,一脸的痛快。
“你什么意思。”慕容绝脸色一沉。
“没听到陛下说,丞相大人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吗?”他突然凑近了说道,“将军一直眼睛不眨的看着,丞相大人举止特别之处,不会看不出来吧。”
慕容绝哐的站起来,“湟将军还是操自己的心吧。”他突然一笑,“为了防止出现南王殿下的乌龙,摄政王特意嘱咐,陛下身边时刻围着很多人照看着,此路不通。”
湟诚冷冷一笑,“不是人人都是慕容家这般算计。”
他听了脸色一愠,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一笑,“陛下的侍人不仅貌相学识俱佳,还要未有过女人,将军还是吗?”说罢,他得意的走了出去。
湟诚捏着酒杯久久不言语,待他走远了,缓缓吐了一口气,“当然是。”
终日被关在栖梧宫不能出去,赫连茗只觉心中空荡荡的。最近新帝不常来,她越想他,心理反而明镜了一点,偶尔强忍着心口的酸痛去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如今她日常好像能记起一点除了新帝之外的事情,比如昨日打翻了秋千架。
天色黑了下来,她愈发想念慕容远,想到他要到很晚才能回来,不由的心中一阵气馁。她隐约想起上次去书房找过他,婢女见她出去便会拦着她,她留了一个心眼,假装睡觉,待他们出去后,换上了她们的衣服悄悄从房间走了出去,趁着天黑混在打杂的小宫女之间溜出了栖梧宫。
走出栖梧宫她又迷糊了起来,若是被人发现,她便会送回来,她好想陛下,她不能被送回来,一边念叨一边走。
“你想陛下做啥,陛下在淑妃那里,我们这些宫女可别削想陛下,他从来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位宫女。”影影绰绰的灯光看不清面庞,听到这位小宫女想陛下,身边同行的宫女好言提醒道。
“淑妃是谁,陛下在淑妃那里?”赫连茗傻呆呆的问道。
“淑妃可是除了皇后娘娘外,陛下最宠的妃子,前不久刚刚替陛下诞下皇子,陛下这会正宠着呢。”
赫连茗心中一阵明白又一阵糊涂,“淑妃娘娘在哪儿住。”
“呶,前面那个宫殿便是。”小宫女往那一指。
“快点走,不要说话。”宫里嬷嬷大声呵斥道。
小宫女吓得吐了吐舌头,忙走在前面。
走到淑妃宫殿前,趁人不注意,她躲了进来。殿内四下无人,静悄悄的。瞧见一处房内有灯光,便径直走了过去。还未走至前,便听到房内有微微喘息声,陛下低低说着话。她心中略有一丝明白,便走了上来。
大门半遮着,她悄悄地走了进来,转过屏风,向里间走去。房间内男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轻轻的挑开了帘子一角,室内情景一览无遗。一男一女相拥在一起。
她呆呆的看着,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从心头划过,想抓又抓不住。淑妃不经意抬眼见到一位身着宫女服饰的绝色美人正呆呆的看着他们,不由得一声惊叫,“你是谁?”
慕容远一转脸,便对上她疑惑又呆呆的眼神,糟糕,他暗暗叫了一声不好,立刻翻身下床,拿件衣服套在身上,“皇后,你怎么一个人过来,那些人又偷懒了。”说着伸手欲抱她,“别过来,”在他欲碰到她时,她啪的一个翻掌,抓着他的手腕摔了出去。慕容远一个不察,径直被摔到了窗户前。
她呆呆的看着她的手,这种招式好像手到擒来,很熟悉,又想不起来,一时又急头又痛,忍不住抱住头。
慕容远心中一惊,内力恢复了,忙上前抱在怀里,一边替她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哄着,“乖,别想了。”
她呆呆昂起脸,指着床上的美人道,“那位美人是谁?”
慕容远捧着她的脸哄道,“我带你回去好吗,站在这里,累了吧。”
“陛下说只有我一人的。”她的眼角滑下一颗热泪,头一阵剧烈的疼痛,身子一软,直接昏了过去。慕容远拦腰抱起她匆匆离去。
剩下淑妃一人呆呆坐在床上,被惊动的侍女忙过来帮淑妃洗澡穿衣。待人散去,她躺在床上,脑子里一阵乱如麻。她终于见到传说中的皇后娘娘了,美的令人窒息。她看了看自己,唯一的一点优势便是她年轻一点,在皇后绝对的美貌面前,这点优势又变得可有可无。她叹了一口气,辗转反侧一夜未睡,只是为何皇后看起来像小孩儿一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想到这,她忧虑了起来,考虑是否要给皇后道个歉。
慕容远匆忙把她送回栖梧宫,看了眼瓶子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药,拨开瓶塞,轻轻挑出一粒,又把瓶子塞回了身上。
赫连茗幽幽转醒,见到慕容远立刻坐了起来,仰着头呆呆的看着他说道,“陛下有别的女人了,我要走了。”
“别胡说,没有别的女人。”慕容心中一紧,忙抱着她,哄着说道。
“我看到了,你和她做着我们一起做的事。”她仰着头,倔强的说道,“陛下有了别的女人,我不要陛下了。”
“没有,我明天把她们全送走好不好?”慕容远突然想起很久远的回忆,眼前的女人好似十年前一般拿着剑指着慕容恪要一刀两断。只不过那时候她勇敢果断,眼前她委屈无助像猫儿一般,只有眉眼间的倔强一成不变。
“你把她们送走,她们怎么办?”她突然哭了起来,“放我走吧,不要让她们走。”
“你要去哪里?你是我的妻子。你哪里也不能去。”慕容远把她往怀里揉了揉,他有点后悔纳妃了,一想到彻底失去她,他的心空落落的,拥有其他女人的前提是不能失去她,失去她,那些女人便没有了意义。
“我不要你了。”她抽泣着说道。
下一秒他堵住了她的嘴巴,一颗苦苦的药味在嘴里弥漫。她无力的躺在榻上,衣裙散落一地,发丝凌乱,眼里氤氲湿润,即便看到他其他女人在一起,她心中还是爱他,念念不忘,甚至抵抗不了他的亲密,她忍不住哭了起来,与他一起沉浮,微微的抽泣声着冲击着他的耳膜。听到她要离开自己,他一瞬间陷入慌乱,接着又陷入疯狂。他贪婪不只是她背后的影响,还有她完整的人,每一寸肌肤都让他眷恋。她的哭声更令他热血沸腾,身下软成一团,他紧紧的箍住她柔软的身子,恨不得揉进身体里,“很快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皇后。”
她是怎么了,离开他为何心会痛,她一定是病了才会这样,晕沉沉的,瘫软在他怀里,迷迷糊糊胡中,直至精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