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电眼逼人
英语老师继续讲题,喊两人坐下,李秋白悄悄给身边这个哥们竖起了个大拇指。
哥们坐下了,哥们摸出英语卷子下的数学题又开始写,好家伙,卷还是他身边这萧辞阑卷啊。
李秋白感叹完,手里已经摸回桌肚底下的“小事业”。
之后英语老师没再点这两个人,怕耽搁班级其他学生,脱了自己的授课进度。
……
夕阳西下,天际线燃烧的火红如同快熄灭的薪火,渐渐黯然带走白日里最后的温度。
西街上车水马龙,正是下班放学的时候,这里因着有个卖菜的大市场什么人都有,四处都是拉着嗓门叫卖的摊子。
萧辞阑穿过了西街的隧道,踩着钢架的楼梯上楼,走在自己家的所在的简子楼里,莫名觉得心情格外焦虑。
楼道里阴暗湿冷,正准备拐弯的时候,见地上散落着几个土豆跟番茄,旁边就是自己家。
他快速跨过了那些蔬菜,眼前的一幕惊骇住了年轻却成熟的少年,倒在门口的女人让他瞳孔收缩,手脚发凉,心脏猛地砸到地面上。他上前去想要碰秦雅萱,但害怕自己的触碰反而害了她。
“…妈…妈?”
呼唤没有得到地上的女人如同记忆里的回答,安静的就像一具尸体。
萧辞阑只觉得头目眩晕,探出手把手指放在秦雅萱的鼻尖,心理得到了很大的舒缓,还有呼吸。
哆嗦着手掏出放在口袋里的旧手机,颤颤巍巍想要按下120,几次差点输入错误。
“……喂…我…我这里是…西街道望城湖小区5楼501,快…快来…我妈她…”
电话那头温和冷静的女声孜孜不倦传来,萧辞阑整个人坐在角落里,眼神冷静的骇人,一手抓着头发:“……我很冷静,放心,你们快来,好电话不会挂的,我没事…”
救护车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萧辞阑急急忙忙站起身,生怕医护人员找不到上来的路,一路下楼带着人上去。
等母亲被在被几个白大褂抬上担架,萧辞阑捡了地上的包跟蔬菜,开门去家里拿了证件跟存款,快步跑跟着进了救护车。
进了医院,眼睛死死跟着推着秦雅萱的车,不放过任何细节,耳朵不放过一点信息,直到人彻底被推进手术室。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四下茫然,这才有了后知后觉的冰凉,跟无助。
他只是个17岁未经人事的孩子,被母亲支撑着的家庭保护的很好,真正去面对这些猝不及防的事情,他包裹在身上“成熟”的外衣就显得脆弱不堪。
夜风透过开着的窗户吹进他消瘦的身躯,他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意识,他实在太弱小了。
看着经过各项检查后,填写在病历单上的胃癌中期四个字。萧辞阑没敢多问匆忙来的护士,等人走了偷偷百度了这个陌生却熟悉的名词,逐字逐句看完词条后,意识有片刻恍惚。
母亲还在手术室里,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走流程又签了些文件后,萧辞阑坐在椅子上看着地面。
“萧辞阑?”
萧辞阑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就见穿着私服的李秋白站在那里。
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抱着束花。他左右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眼重症室。
迈着步子走过来:“剧社里林姐练习把腿摔伤了,我来看看她,刚刚恰巧进电梯看到你了,发生了什么?”
待李秋白走近了,萧辞阑张口说话,喉头有些泛涩:“我解释不清楚……”
李秋白低头看萧辞阑较紧的双手,抓抓头发把花放在萧辞阑手里,也跟着坐在椅子上,指了指楼下:“那现在就不急着说,林姐也在手术室里,那边人很多,缺我一个也不会有事,你这里就你一个,我跟那边发个消息,就先不过去了。”
等李秋白掏出手机跟人发了消息,两人都没再说话,除了钟表的声响外,寂静无声。但萧辞阑此刻却觉得比起最开始一个人在门外,现在他内心安定了很多,可能是因为身边有个人在跟他一起等待的原因。
手术室的红灯终于转成了绿灯,几个医生跟护士一起出来,萧辞阑赶忙放下李秋白塞来的花,站起来走上前,李秋白也跟着站起来但没有动。
医生低头跟护士嘱咐后续的事,没看走廊里等待的人扬声喊到:“谁是病人家属?”
转头就见高个年轻人走到面前:“我是,我是她的儿子。”
医生看着这一个年轻人,短暂停顿了片刻,长时间没有喝水,持续高压手术让医生嗓音沙哑低沉,他说到:“你母亲这次手术成功,这次的病发很危险,但幸运的事抢救的及时,保住了性命。”
皱着眉头停顿了片刻,似乎在酝酿到底要不要跟这个年轻人说清楚。
萧辞阑凝视医生眼镜下的眼睛:“医生您继续说,她的亲人只有我一个,我能承受的住。”
医生叹了口气摘掉口罩:“我们观察到病人的胃癌已经出现了淋巴结转移的肿瘤,存在很大的危险,建议是留院治疗,并且要及时进行手术。”
医生是一个中年男子,自己也有家庭,他看的出来这对母子是普通的民工家庭,心中不由得可怜这懂事的小孩。民工家庭面对这种病,往往最让人心痛的一样东西,就是钱。
留院治疗需要钱,做手术需要钱,往好的想手术成功了,术后的放疗也需要钱。
就算去掉了医保跟一些爱心基金的帮助,那些费用也是天价。
萧辞阑站在那里:“谢谢您,医生。”
医生摆摆手没多说什么,他后面还有很多事,转身大步离开。
李秋白歪头看着萧辞阑的背影,挺直的脊梁跟瘦弱的双肩:“……”
时间流逝有些缓慢,萧辞阑想了很多东西,明白了很多事,在心中放下了很多东西,从某种状态里出来,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掏了几下衣服兜,摸出来存折翻看。
这次的手术也需要缴费,他母亲这几年的存款大约16万,他自己的奖学金跟各类型竞赛加起来将近也有万把块钱。
考虑到如果不去上学,辍学出去打工,再借点贷款,可能就可以支撑起母亲之后的留院治疗了。如果干得好,还可能尽快积攒到手术需要的费用。
李秋白手按着后脖颈,他刚刚避嫌没有上前去,但走廊空旷就这么几个人在,也能听的到医生刚刚说的话,设身处地站在萧辞阑的位置上,他想到了某个不太好的可能性。
等萧辞阑已经转过身往这边走,李秋白挑眉拦下来萧辞阑,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猜测,你是不是想辍学了。”
萧辞阑如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仿佛做下断掉所有大好前途决定的人,不是他似的:“嗯。”
李秋白心中不由得有些恼怒,但他不知缘由:“你的学习成绩很好,你非常有天赋,如果坚持继续学下去参加高考,未来一片光明。”
萧辞阑依旧没什么波动:“嗯。”
李秋白咬牙切齿,恨他在情商这一块上是个傻子:“你好朋友我,很,有,钱!”
见萧辞阑还是一脸面瘫,李秋白实在没办法,他都已经直白的暗示到这个程度了,萧辞阑还是根木头。
“我意思,我钱特别多啊,你可以找我先借着钱,学也继续上着,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
萧辞阑略微瞪大了眼睛,他的心情很混乱,他一直都把什么事全部塞在心里,做一个不让母亲担心的靠山。在这种压力快要把他压垮的时刻,有人对他施以援手,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报答这个人。
特别是这个人,还救了他很多次。
“……”
“………”
“……”
萧辞阑长时间的沉默,最终用奇怪的眼神看向等着回复的李秋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啊?李秋白满脸问号,这时候不应该是老实接下他的帮助,感激他然后好好的回家努力学习么?
想了下此人脑回路并不能用常人去衡量,还是说到:“谁叫我是个大好人呢?你的天赋很好,人又努力,我看不下去一个天才就这么被湮灭了。”
萧辞阑眼眸里泛着光,在医院走廊灯光下不太明显,他低下头整理心情过了片刻,抬手摸摸鼻子,看着李秋白轻笑了一声,这个笑容消失的很快。
但也被距离近的李秋白捕捉到了,李秋白心脏莫名其妙痒了一下,心想这种清冷系笑起来的暴击程度果然让人惊叹。
“你帮了我很多,我该怎么报答你。”萧辞阑身侧搓了搓指尖,对李秋白轻声说到。
李秋白无所谓摆手:“也不用怎么报答我,用的又不是我自己的钱,我爸妈的钱。”
想到了什么,接着开玩笑跟萧辞阑打趣的说到:“哈哈,就当我是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大金主,包养了你这个小白脸,你只要继续在学校里学习就行。”
萧辞阑一本正经说到:“好。”
李秋白没把萧辞阑这话当回事,戳中了某些笑点憋着乐。
“这么短时间,看样子你也经历了挺多事情,你没吃晚饭吧?我也没吃,一会儿去缴费了,跟我一起吃饭去,吃饱了才有精力处理这些事情。”李秋白一手搭在萧辞阑肩膀上,一边推着往外头走。
“嗯。”萧辞阑由着肩膀上的力道往前走,从未有过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