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双风贯耳
那小子就像是被点燃的公牛,弓起肩膀脸色被气的面色通红,就差像斗牛场的斗牛一样撅蹄子了。
李秋白被这个想法逗的差点破功,像是想起了什么。假模假样背手屈腿弯腰行礼,手自上而下画了个圆,再次昂首挺胸时他的气势变化的很快。
李秋白扬起下巴,视线就像泥地里的斗牛士一样牢牢锁定了王杰,王杰被凝视的一激灵,心里莫名产生了种没由来的恐惧跟焦躁的情绪。
这种感觉很奇怪,心跳在疯狂的鼓动,遮住了周围的声音跟事物。
“来?”
这一声就像把剪刀,剪短了王杰绷着的那条理性神经。
王杰想着家里练拳击的哥哥教的,吐了口浊气抬起拳头冲了上去,李秋白出乎意料侧身躲得很快。王杰抡起拳头照着李秋白的身体揍去,但依旧被李秋白躲了过去。
甚至还挨了李秋白一个照面的拳头,力道并不大,轻飘飘的就像是故意收了力气似的,足以让人冒火。
让王杰的招数越来越凌乱,被带进了某种奇怪的韵律节奏里。最后李秋白像是玩闹够了,猛地近身双臂钳制着王杰,用了巧劲一把将王杰投摔趴在草地上,一手扭着王杰的胳膊肘,一脚踩着王杰的两个手心。
表演完美谢幕,李秋白扬起笑容,空着的一手放在胸口上,微微欠身致意。
王杰气上头了,趴下来一看自己带来的那些人跟傻了似的站在原地,心中不由更加来气:“你们是傻了嘛!上啊!”
围观着的三个人才反应过来,蜂拥而上想要救下被按住的王杰。
李秋白垮起个脸,对此略显失望。
………
教务处。
窗外是晚霞鸟鸣,银杏枝头染堂门。窗内是白灯钟响,水仙黄叶落瓷地。
一杯茶,一个愁,一个向后延伸的发际线。
徐主任叹口气跟着别的班的班主任一起抱起保温杯喝了口,旁边暴脾气的教导主任还在努力压住自己的脾性,苦口婆心的说导这几个打架的混小子。
个个身上都挂了彩,连好学生萧辞阑都参与在其中,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按着以往,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这次打架,居然还把一人胳膊给搞骨折了,这大事就很难用小打小闹来定义。
只能把这几个人的家长喊过来。
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保养很好穿金戴银的中年妇女首当其冲推开了教导处的门。
王杰瞧见来人,吊着个骨折了的手,指着李秋白喊:“妈!就是他!他把我你的小宝贝手臂打骨折了…”
中年妇女进来瞧见自己宝贝儿子手上吊着个石膏,直“哎呦哎呦”的小跑过来,一把推开站在边上的萧辞阑。
打量着宝贝儿子挂彩的手,深觉露出来的那手可是到指头都散发着柔软脆弱,越看越那叫一个可怜,那叫一个气啊。
指着李秋白开始不顾形象操着方言骂:“没宁教,没人养,没心,没肺,没人性,只晓得错比。弄就是芝麻地里长额黄豆,玉米地里长额甘蔗,西瓜地里长额冬瓜,杂种晓得挖!”
“侬哪能介下作啦!”
说的激动了还想拿东西打,边上的老师赶忙急吼吼拦下来,妇女见没地方实战拳脚,嘴就不停的骂,什么烂词都说。
可惜被骂的那个人没什么反应,李秋白满脸无所谓靠在窗台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看着那妇女对着他叫骂。
老师们好言好语安抚王杰母亲,随后刚刚赶过来的王杰父亲也跟着安慰这快炸了的爆竹,等人情绪稳定下来了,教导主任深觉老了不下于十年。
教导主任摸了摸额头的不明液体,转头跟李秋白跟萧辞阑说:“你们的家长我也请了,他们来之前最好给我好好反思!”
萧辞阑瞪大了眼睛,面上不显泰然自若,内心非常焦虑跟恐慌,嗓子里堵着就差对教导主任吼:不要喊她过来!你为什么喊她过来!我自己能处理好!
李秋白有些察觉到萧辞阑情绪,却没放在心上,他是不那么乖的孩子,背着手几步走到王杰一家面前,在众人的神经上蹦哒。
正打算开口嘲讽几句,门却再次被推开。一个西装革面打理精致,领着公文包的年轻人走进来,微微欠身致意:“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有点堵,我是李秋白这边的家长。”
李秋白见了来人,神色黯然望向地面,抱着手几步退后靠在卓沿。
年轻人走到李秋白旁,确定人没事后,公事公办把名片提给在场几位。挂着完美的笑容,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各位好啊,打扰各位点时间,鄙人姓陈,名叫陈古,因李同学的父亲有要是在忙,就委任了我代他来解决这场纠纷。”
众人看向给过来的名片,黑底烫金,触手细致,具有颗粒质感,上面烫着个璀璨枫叶这其中只代表着一件事————德叶集团。
王杰父亲皱紧眉头,严肃看向来的年轻人,对做到他这种开公司并成功到某种程度的生意人,在提到德叶集团都必须要敏感到第一时间能联想到德叶身后的李氏财阀。
不提李氏在省内外的影响力,就光财阀二字就从来不是他这类型小人物能触碰的。
联想到那个小同学的名字,李秋白他姓李啊,王杰父亲叹了口气,拉过妻子来悄声私语。
坐在年轻人背后的卓沿上,李秋白满面得意的笑着,一副比王杰还二世祖的样子,对王杰不明真相愤怒的眼神,李秋白笑得更加灿烂更加嚣张。
王杰利用手中特级权利跟资本来欺压普通学生,某种意义上自己也在干同样的事。但如果他的背后没有他那个爹,今天他跟那个叫萧辞阑的都得交代在这里,被各方按头息事宁人,对王杰一伙人的作为道歉。
一场闹剧。
李秋白下了桌子:“陈古,解决好这些事,我去厕所。”
陈古笑着说道:“好的。”
不愧是那个爹手下的得力金牌秘书,李秋白一路不带停走出教导处,外头都在晚自习倒是没多少人围观蹲守。
顶着风走到附近的厕所,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夜色下的学校却意外很美,地上都是昨天暴雨后没干的水洼,教学楼的路灯跟天上的月都落在了满是树叶的水洼里。
泥泞潮湿却格外的皎白,没了距离跟白云的遮掩,水里的明月触手可得,与路灯相辉映着散发柔和冰冷的美。
或许明天这几滩水洼跟落叶就要被打扫清理掉,李秋白走到水洼边上也不嫌弃脏,蹲下来用手去触碰水面,荡漾起几圈水纹。
………
王杰母亲咽不下那口怨气,但是又不得不在叫陈古的笑容下梗着进肚子里。
没了李秋白,但还有个萧辞阑在,王杰母亲就把怨气撒在了萧辞阑身上,拉长音调阴阳怪气起来:“哼,我家王杰啊,脑子虽然笨了,但每天可是刻苦学习的,断然是不会跟人欺负人,一定是这个小同学啊,嫉妒我家王杰啦!”
说上兴头了,想起了些什么越发觉得自己正确,自圆其说起来:“唉,孩子他爸,我听说这小同学风评不好,品性也不怎么样,我看就是他教唆了李咳,李同学,才打了咱家的杰崽!”
萧辞阑捏紧垂在身侧的拳头,险些就要忍不住挥拳上去,理智险险收住,脑子里暴虐血腥的想法成团炸开,充斥在咬紧的牙关跟收紧的面颊里。
一边的王杰父亲拦了几次嘴里没边开始胡编乱造的王母,见没什么办法,就放着不管转而跟陈古攀谈起来。
却突然听到哐当一声,王杰父亲跟陈古同时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萧辞阑一脚踹翻了边上的椅子,眼神凶狠注视着王杰母亲,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准备往人身上砸。
老师们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拉开了萧辞阑跟作妖的王杰母亲,王杰母亲被吓了一跳,见人被拦住了,才顺了心口。
嘴也停下了嘀咕,陈古见此闹剧,透过单薄的眼镜片望向萧辞阑,他倒是有留一耳朵注意王杰母亲跟萧辞阑的对话,因此颇为欣赏这个少年。
毕竟是跟秋白一起打的架,他来的路上查过所有人包括萧辞阑的资料,家境贫困,品学兼优,是个好苗子。
刚刚也是直到王杰母亲口不择言说起少年的母亲才忍耐不下爆发,因此看得出来不是懦弱之辈。要是再大些,或许他就忍不住拉萧辞阑来德叶了。
再看看造化吧,陈古打个圆场,拍了拍萧辞阑的肩膀,示意其跟他一起出去。
走出教导处,萧辞阑对陈古表示感谢后,说自己想冷静一下整理情绪,就转身往厕所去,快到厕所的时候正好跟刚推门出来的李秋白叉开了。
高个男孩低着头站在厕所隔间的门里,抬手捂住脸。萧辞阑你要冷静,还有一年就这一年,没人能打扰到你,这一年必须在学校里把注意力都关注在学习上,考试必须拿到好绝对的好成绩,带母亲摆脱一切苦难。
做好所有心里建设后,萧辞阑推开厕所门走到洗手台洗手,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看向镜子里阴沉冷淡的面容,思来想去模仿起刚刚陈古的笑容,外面传来轻微的说话声。
洗手台离门口很近,来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洗,大概没听到刚刚萧辞阑洗手的声音,以为这里没有人。
萧辞阑仔细辨认了一下,还是两个熟人。
李秋白没骨头一样靠在厕所门口的树干上:“他真的在忙工作?”
陈古领了领手里的书包跟公文包,笑着说到:“当然。”
是家里事啊,萧辞阑想着。
李秋白捏着手指:“你公文包里的pad在响。”
陈古掏出公文包里的pad,正好是两人说的那个他打来的视频通话。
陈古咽了咽喉咙,但还是点了通话。
入目的就是穿着家居服,坐在某个卧室阳台边的中年男子。
李秋白挑眉看了眼举着pad的陈古:“老爸。”
中年男子揉了揉眼睛:“今天是怎么回事啊,秋白。”
李秋白换了个姿势靠在树干上:“没怎么,跟人打了一架,我看那个人不爽快。”
中年男子慈祥严肃的教训道:“不能这个样子知道嘛,学校都打电话到爸爸这里来了,陈古赶过去的及时吗?”
李秋白说到:“及时,正好赶上你儿子差点被欺负的时候。”
中年男子叹气说到:“那就好,对了秋白,你有多久没跟你妈妈通过电话了,要经常跟妈妈那边联系知道吗,爸爸这里事情多,有时候对你的事反应不及时,你也是知道的。”
李秋白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但沉默的格外长,嗓音有些不可察觉的干涩:“好,一会儿就给她打过去。”
男子很满意这个反应,正准备再说两句就挂了,李秋白突然提起:“爸爸今天工作忙么?”
中年男子有些疑惑,但想着可能是在关心自己,心里也熨帖:“忙,公司事情多。”
再打量着背景里卧房的布置,暖色且温馨,后边的床铺上乱七八糟放着小女孩的玩具,有些事情是不可以戳穿的,李秋白笑着说到:“那就好,怕您累到了。”
中年男子说到:“好孩子,那先挂了啊,一定记得跟你妈妈多联系。”
李秋白轻笑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