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猫抖水
“……”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要早读了，李秋白伸手去拿放在萧辞阑怀里的游戏机。
萧辞阑垂目放下袖子，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黄毛没有继续追究，但只要一想到黄毛背后代表的事物，他捏紧了拳头，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波澜，抬眼看向李秋白：“……刚刚那事谢谢你，但他们…并不是因为那些找我麻烦的。”
“…你相信我没有作弊………所以下次看到这事情再在谁身上发生，不要随便出头。”容易吃亏。
李秋白挑起眉头，这才注意力集中去打量萧辞阑，清瘦挺直的高个身板，身上散发着清冷孤傲的气味，长相确实如传闻里的蛮不错的。
“好啊。”
细节的关卡李秋白不了解，以为对方是不想跟自己这种不那么乖的学生扯上关系，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反正他本来也没打算出手，只是碰巧事情出现在了他眼底下罢了。
看着李秋白摇摇晃晃离开的背影，萧辞阑放松下来，他并不希望他人会因他的原因被恶意针对，特别还是这种心存善念的好人。
…………
早读后，李秋白果不其然的被叫去了办公室。他们班级七班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的地中海大叔，教的是英语，平日里最会的不是授人以渔，而是舔领导的鞋。
有半碗水的能力，很会拍马屁，这么作福作威的上任了不那么重要的普通班的班主任。平日里喜欢搞点小团体，干些不缺大德的酸事儿，却也老实不作大妖，部分领导对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惯会对人下药的徐主任，思来想去还是要表面上处理一下这个事儿，虚张声势用力拍了声桌：“有人佚名举报你搞纹身，还逃校园值日，真是世风日下，学风不良，手臂上纹身伸出来！李同学！”
李秋白挑眉看着徐主任，这时办公室的门敲响了。
“报告。”
嗯？这偏冷的声线还挺熟。转过头看去就见是萧辞阑抱着一踏作业进来，萧辞阑是班级数学课代表，这是刚收好作业来交给数学老师的。
李秋白看过去的时候，萧辞阑也同样注意到了狭小的办公室里，站在班主任面前的李秋白。
似乎是猜到了为什么李秋白会被喊过来，萧辞阑轻微皱了下眉头，面无表情放缓了走路的速度。
李秋白看了眼谁进办公室，就耸肩对徐主任说道：“我没搞纹身。”
徐主任以为李秋白想要狡辩，推了推眼镜，正准备说什么。就见李秋白利落的把袖子挽起来。
入目就是狰狞却漂亮的鬼面，李秋白掏了掏口袋，摸出来了小瓶的卸妆水跟一小袋的湿纸巾。
扭开了卸妆水往左手手腕上一倒，再用湿纸巾用力擦了几下，纹身被擦掉了，白皙的肌肤上只留下残留的零星半点贴纸纹身跟被擦红的痕迹。
李秋白勾起个狡黠的笑容，隐晦看向一边也在注意这边的萧辞阑，二人对视了瞬息李秋白就移开视线，用真挚的嗓音对徐主任说道：“这是贴上去的。”
徐主任目瞪口呆看着李秋白一系列操作。徐主任尴尬摸了摸鼻子，也不会去自讨没趣抓着纹身不放，因着前头误会的事情，态度平和了些训斥李秋白不应该逃避值日。
直到打了上课铃，徐主任才拿起边上的玻璃茶杯喝了几口润润嗓子：“行了，回教室上课去吧，把那个什么纹身贴也记得全擦掉，影响多不好！”
李秋白点头称是，双手踹兜里溜出了办公室，和平常一样打报告进班，坐回原来的位置。耳边是讲台上老师平铺直叙的讲课声，大脑却已经飘出了教室。
“无聊”
无声的叹息从李秋白口中吐出，也不知道是指什么。趴在桌上歪着头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不远处电线杆上的麻雀互相依偎在一起，互相啄着对方的羽毛，随后张开翅膀，乘着寒风振翅高飞。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高中的放学一般都会很晚，在老师们各种“占用几分钟讲道知识点”操作下，原本五点四十下课，一改再改变成了6点半。
李秋白收拾了书包就晃晃悠悠往外走，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他没人来接，家又离得太远，一般都是坐公交回去的。
结果刚出校门没多久，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雨幕哗啦一声跟宁毛巾似的，从天而降把李秋白跟别的回家的学生们淋了个落汤鸡。李秋白手里还拿着刚掏出来的游戏机，只得赶紧护着手里的机子，弯着腰用跑的挤过一众装了雨衣骑电瓶车来接孩子的家长们，七拐八拐穿过了几个巷子，在一些门店的屋檐下跑了几步，树丛后的小报亭就近在眼前。
闷头冲进报亭，里头认识的老板娘抬眼瞧见湿漉漉的跟小狗似的男孩，打了个招呼抛了个热毛巾过来，低头继续对着视频打毛线，李秋白放松下来用热毛巾擦脸上的雨水。
这个报亭的老板娘年纪并不大，听口音是外地人，属于在报亭里生活的那一类。这报亭并不是附近唯一的报亭，却是唯一卖最新漫画、小说的地方。
但也因着不像别的报亭一样还分开小卖部卖文具跟零食，也不搞那些玩具做绑定书籍的噱头，位置也不起眼，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的。
李秋白把书包放在小亭子靠里的木长椅上，掏出游戏机翻看了一下，确定没有因刚刚突然下的暴雨淋坏了，就蹲地上在报亭的门上找漫画书。
刚找到最新刊没包装的漫画时，又有个身影从旁边的拐角里冲到了亭子里，李秋白也没管那个身影进来后视线就停在在他自己身上了。
他现在只想迫不及待找之前看的那个漫画的连载后续。
主角有没有战胜那条盘旋在他国土上的巨大魔龙，变成真正的最强龙斗士呢？
数着页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页，李秋白完全沉浸在了主角凯旋而归的高歌里，吟游诗人为主角编写最美的赞词，天空是魔法师与斗士们绽放的烟花，精灵为主角送上最美好的祝福与丰收，矮人带来了珠宝鲜花抛洒在路途上。
龙斗士需要仇恨跟恶龙的鲜血来浇灌诞生，但主角是真正的英雄，那条魔龙并没有死亡，它臣服在了主角的强大跟良善下，它与主角成了世上最好的挚友，共同守护主角所开创的王国。
书中的故事太过于美好了。李秋白反复的去看那几十页的漫画，心满意足后把漫画书放回原位，站起身才注意到自己腿麻了。
天完全黑了下去，路灯散发着白炽灯光，报亭里开着暖黄色的灯，闻着老板娘煮的炖菜的味道，李秋白熟门熟路准备买份报纸蹭口热乎吃食。
结果跟坐在长椅上写作业的萧辞阑碰上了面，李秋白一脸懵看向老板娘，老板娘从堆放报纸的下面柜子里摸出来了副碗筷，长椅里头又搬来了小板凳。
刚起身就接收到李秋白疑惑的眼神，会心笑着说到：“啊，他叫萧辞阑，他妈妈我认识，今天晚上倒夜班，托我照顾一下。”
“我知道。”没继续多说什么，李秋白揉了揉额头的头发，他没多少芥蒂跟局促，屈腿绕过在旁边写作业的萧辞阑往里走，拿着小板凳围到炖菜的小锅边上。
“辞阑，你也过来吃饭吧，你妈把你的饭菜都给我了，热一下就行。”
萧辞阑踌躇了片刻，还是把作业都整理好放到书包里，起身来到小锅边上。
老板娘把一边放在微波炉里热的饭盒交给萧辞阑后，又拿着掏出来的空碗舀了勺满满当当的番茄炖牛肉到碗里，容不得男孩拒绝，一把塞到萧辞阑手里。
老板娘撒手快，萧辞阑只能接下：“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还有坐这里吃好了，外边有风吹，冷死人。”
两个大男孩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其实算很挤了，经常能手碰手腿碰腿的。
李秋白只得端着热乎的碗缩在拐落里，头搭在边上放报纸的木头板子上，吸着鼻子吃碗里的肉。老板娘每次做炖菜都会把肉炖的非常滑软，才会放各类配菜进去煮，味道虽然不算特别好，但是胜在了里头熬着的纯朴温情跟善意。
现在回家估计也没人在家里，那个屋子倒请过保姆，可是李秋白并不喜欢回家，家里男女主人又常年不着家，保姆也就开始消极怠工起来，随便打扫个卫生就偷懒跑路打牌去了。
这恶性循环下来，没多久李秋白倒是成了回家没饭吃的了，他自己倒是没多少感觉，也不怪那个保姆，毕竟做着没人会去吃的饭，是人都会厌烦。
但是报亭的老板娘却把这些看在了眼里，小伙子有时候来报亭一坐下肚子就咕噜叫，她开始推迟自己做饭的时间，只要李秋白来了，就拉着李秋白一起吃饭，实在晚了也会留点饭菜在锅里热着。
李秋白吃上第一顿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老板娘的善意，每次吃饭都会买两份报纸或者一本开封翻旧了的过期漫画书回去当做饭钱。小孩能看出来外表厚脸皮不在意，心思却敏感有自己的尊心，老板娘也不会拒绝就这么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