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问鬼
众人本欲在酒楼略一停脚,谁知这里的雨连绵不断,此时路上必定泥泞的很,马车若是行驶更不好走了,所以只好待雨停再行上路。
姜栖托腮坐在桌边,看着天空兀自出神,身边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转头看过去原来是玄珺走过来坐下,姜栖眼里一亮,见另外两个人一早上都没见身影,于是问道:“大人,云弈他们呢?”
玄珺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道:“我让云弈去办点事,二人一起去了。”
见她没有细说,姜栖也不问,眼眸弯弯看着玄珺。玄珺见她一直看着自己,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物,并无什么不妥之处,疑惑道:“为何一直看我。”
姜栖看着玄珺,眼里亮晶晶的轻声道:“大人,我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么。”
玄珺被她勾起一丝好奇,于是说道:“什么问题?”
“大人,你如今年龄几何了?”
虽是相处时间不长,但姜栖见她性情淡然,处事沉稳又远胜于常人,外表却比她大不过几岁,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想要了解她的心思。
玄珺闻言一愣,低头一笑,眼中带着笑意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凡人寿命短短几十年,对于玄珺而言不过是转眼即逝。
想到姜栖也会同样老去,甚至离开人世,轮回后前尘往事都会烟消云散,玄珺眼里笑意散去,添了一丝郁色。
姜栖察觉细微,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引得玄珺想到别的不愉快的事,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那大人一直都在南江么,以前从未听说过南江中有神灵。”
玄珺淡淡一笑,“我是幼时来到南江,并非生于南江,倒是云弈,是南江中人。南江水域辽阔,他比我熟悉,所以自我任职以来大多都是他帮我打理事务。”顿了顿又道:“我并不是什么神灵,不过也是江中水族,只不过受上任河神托付罢了。”
若不是沾了这凡间因果,想来她此时已经准备辞任离去了。
“至今你为什么没听说过……”玄珺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些别有意味的语气道:“江中水族对人族一向避而远之,你那村中人依赖捕鱼而生者,不知节制过于贪婪,往后再也不会有以前那般收货。”
姜栖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眼里像是荡着一汪水看着玄珺,轻声道:“谢过大人。”玄珺被她看着心里觉得有些异样,错开她的视线,“谢我作甚,是他们自己行事太过。”
姜栖知道事情不会全然像她说的那般,但也不去多做猜想,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两句,正待要说其他的话,此时消失了一早上的云弈和延良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人,我们回来了。”云弈、延良二人走进来坐到桌边,虽然出门打了伞但身上多少还是打湿了一角,且在外面时间不短,身上沾染这几分凉意。
姜栖倒了两杯热茶给二人,二人谢过。云弈口渴喝完之后才开口道:“大人,你让我们找的地方,找是找到了,但是……”
延良在一旁插嘴道:“但是那没人,怎么找都没找到。”“而且那处太破了,我二人起初差点错过没认出来。”
玄珺皱眉,站起身来走到店门前,抬头见阴云仍密集不散,思索了下道:“你二人带路,先去看一眼情况再说。”说着将目光移到姜栖身上,犹豫了下还未说话,就见延良撑开一把伞朝姜栖笑嘻嘻道:“来来,撑我这把伞。”
玄珺脸色一沉,本来不用撑伞的她,从桌边拿起云弈的伞撑起来,朝姜栖道:“栖姑娘,来这里。”
姜栖本以为她不会带上自己,心里还有些低落,此时见她撑着伞唤她,顿时步履轻快走了过去,朝她盈盈一笑。
玄珺撑着伞,姜栖站在她身边低她一些,两个人共撑一把伞,因伞不大,颇有些相依相偎之感。
云弈看着二人的背影心里生出二人相配之感,延良挠了挠头,也不知这玄姑娘怎么回事,总是对自己莫名抵触,他也没得罪过她啊,奇怪。
云弈胳膊肘捅了捅延良,“延兄弟,你的伞借我一起撑。”
延良看了眼玄珺二人风姿楚楚的背影,再看了眼云弈,抓起伞跑了出去,带着几分顽劣不羁地喊道:“两个大男人撑什么伞,我先走啦!”
“这家伙……”云弈一时气结,心里无语摇摇头快步追了上去。
玄珺二人在云弈和延良的带领下,沿着街巷左转右转走到尽头后,最后停在西南角的一处庙宇前。
姜栖见此庙宇不大,残破不堪,左右两边长出野草,连屋顶上的瓦片都摔落下来。庙门上的匾额也不知所踪,也不知是个什么庙,可见这里已是荒废许久无人修缮了。
玄珺看这情形脸色一凝,云弈走上前推开破旧的门,众人走进去见屋内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的供碟里盛着几枚腐烂的果子,香炉后摆放着结着蛛网布满灰尘的牌位,牌位上的字依稀可见,姜栖辨认着低声念道:“津阳土地正神之香位”
姜栖眼里闪过惊讶,这竟是土地庙么,怎么落魄成这样。
“没有一丝灵气,看样子走了很久了。”玄珺走了两步,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姜栖不懂神灵之事,猜测道:“会不会是换到别处了?”
玄珺默不作声摇了摇头,云弈开口解释道:“小娘子,一方土地庇佑一方地界,升迁任免都是由天界决定,不由他自己。若是迁至别处,也该有人补缺,断不会出现此种情况。”
姜栖听后了然,这些神灵竟跟人界的官员一般。
“本以为能寻到此处地灵,询问一下这雨,谁知扑了个空。”云弈有些无奈道。
此时外面雨丝渐渐密起来,玄珺手伸出去接住一滴雨水,雨水应是无色无味的,但此时看雨滴里竟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黑气。
“大人,怎么了?”姜栖见她站立在门口不动,面色凝重地看着上方的乌云,于是移步过去问道。
玄珺收回目光,低声喃喃道:“这云,果然有几分蹊跷。”
姜栖看了眼乌云,想起这几天当地百姓的言论,都说往常这个时节从未有过这般,如今路上行人减少,池塘水泽均是水涨船高。
晃悠了两圈的延良见大家沉默,以为大家因为找不到地灵失落起来,于是咧嘴笑笑道:“害,我有个办法或许能找到这的土地。”
“你能有什么办法?”云弈随口问道。
延良嘿嘿一笑,故弄玄虚道:“等今晚你们就知道了。”
众人回了酒楼后,待晚间用过餐食,在延良的再三强烈要求下都没有回房,而是坐在大堂下等着他。只是延良也不知去哪了,眼看着都快过子时了,也不见他人影。
酒楼大堂最开始还有几个零散的住客,店伙计时不时还过来添个热茶,最后夜到深时,住客们早已回房休息了。店伙计强撑着睡意过来倒水,被姜栖看到后接过他手中的水壶,打发他回去休息了。
云弈打了个哈欠,面容带着倦意,慢悠悠的嘟囔道:“这个延良,跑去哪里了。”见姜栖脸上同样带着困意,于是朝玄珺道:“大人,要不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等着好了。”
玄珺见她面容带着倦意,强撑着精神,忍不住刚想开口说话,便见姜栖朝她安抚笑笑,“左右都等这么久了,再等等吧,不妨事的。”
过了没多久,玄珺侧耳,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我回来了!”人未到声音先到,三人望过去,只见延良行色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坐下后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
云弈左右看看,只见他一个人回来了,于是问道:“人呢?”
“什么人啊?”
云弈耐住性子问道:“地灵啊,你不是想办法找了吗?”
“地灵没找到……”延良刚说完见云弈脸色一变连忙道:“地灵没找到,找到了别的,那啥,你进来吧。”
玄珺微微侧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难得,竟然能想到这个办法。
只见空无一人的门口忽然吹起一阵阴风,刮得门吱呀作响,一团人影的黑影从门口飘了过来,显露出半实半虚的模样。
有玄珺坐在身边姜栖倒是不怕,只是觉得周边阴凉阴凉的,禁不住往后移了移,玄珺看到后朝桌前的鬼魂淡淡道:“离远点。”
来者是个脸色苍白瘦弱,生前死于病痛的中年男人,因心有执念不愿入轮回,躲过鬼差后夜夜在县城附近游荡,今夜恰好被延良碰到逮了回来,见面前的三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人物,于是听话的退后了几步。
云弈惊讶的看着鬼魂,扇子一指,“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对啊,你可别看不起他,有时候他们知道的可比我们多。”延良往嘴里丢了粒花生米,一边嚼着一边吐槽道:“说来也怪,这孤魂野鬼向来喜欢在夜里阴气最重的时辰出没,虽不多但也好找,这里倒怪,我折腾了半个晚上,才在城郊找到他。”
姜栖看了眼那鬼魂,听到延良的话心里也觉奇怪,既然此地界都无土地神庇护了,为何孤身野鬼会不增反减呢。
“你是哪里人士?”云弈向桌前不远的鬼魂问道。
那鬼魂见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他,身子一抖,害怕地怯懦道:“小人正是这县城中人。”
云弈见他眼里满是害怕,身形发抖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一时疑惑不解,延良在旁边小声道:“这厮方才厉害着呢,被我教训了一顿。”
怪不得,云弈苦笑不得的看了延良一眼,姜栖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做人在世难,做鬼也难。
“你可知此地界的地灵去哪了?”玄珺此时出声问道。
只见那鬼魂原地想了想,苍白的脸上一片迷茫,缓慢地摇了摇头。
云弈见状皱眉,“近日来城里可有什么异样?”
鬼魂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众人相视一眼,云弈催促道:“你如实说来,等会儿便放你离开。”
“城里、城里最近来了一只大鬼……十分凶悍,四处吞噬鬼魂,城里所有的鬼都被吓得跑了出去。”鬼魂想起那日的情形不由得发起抖来,身形变得虚了起来,结结巴巴道。
“在何处?”
“在、在城…城东南的一处旧宅里。”
城东南……
玄珺想到那日在屋顶上时,看到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也正是消失在东南方向,不由地心里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