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下雨天
刚刚还阳光密布的天气在刹那间就像是被调节了暗度，支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闭上眼不停地缓和着眼里的酸痛，再度睁开眼时才发现，外面开始下雨了。
瓢泼的大雨就像是在狠狠地冲刷着被烤的燥热的心，来了个急速的降温。
支荔抬起头，看着这样大的雨，只觉得心底有些闷烦，但是也觉得夏日里，这样的及时雨应该很快就会停下的，便放心地低下头侧着身子站在正在审阅的石留。
石留收敛起平时玩世不恭的表情，认真地看过支荔的练习作业，每次看到支荔的画，石留都会忍不住的暗叹支荔的天赋。
支荔的画感和美术感简直是浑然天成的，她能注意到更多让画面变得生动起来的小细节，所以支荔比起其他人来说学的会更快，比起素描，支荔的油画才是最拿手的，有时连石留都要向支荔请教配色。
当年带支荔去h市写生过一次，那里的美院教授说支荔的油画里有纯粹干净的灵魂。
但是现在的支荔，也只是一个18岁的生手，就算之前集训的经历多少还有一点，但是毕竟也是四年没有系统专业地练习了，真的要放到这种国际赛上，石留不担心其他的，只担心支荔没有技巧画出自己想画的了。
石留严肃地点评着支荔的一些问题，支荔侧过脑袋，恭敬地弯下腰，侧身看着石留指出的问题，皱起眉认真地将这些修改建议都记录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
石留看着很快就能举一反三的支荔，也有些欣慰地点点头，天赋好又勤奋肯学，这也是石留愿意倾尽全力教学的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他能看的出支荔的画比起那些教条形式主义的画来说，太独特和明媚了，倒显得格格不入，石留很想保留住这些，所以他从来都不多教授支荔那些考试技巧的东西，让支荔自由地发挥天赋。
石留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想，也算是为当年的自己再争取一下吧。
点评结束，支荔抬起酸痛的脖子，被石留笑骂着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有些担忧地看向大门的方向
雨还没有停，似乎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石留翻阅着手机，皱起眉头有些吃惊地看着手机上的黄色预警
“这雨要一直下，下到明早呢，看样子还挺大的雨”
支荔闻言，停滞了片刻，匆匆忙忙地拽过身边的一把伞，就往大门口跑去
“石老师，借一下你的伞”
石留看着着急跑出门，甚至差点撞上正要进门的叶果和支芒的支荔，看着一进门虽然快湿完但明显精气神不一样的支芒和不知道为什么脸颊爆红的叶果，石留有些戏谑地差点想吹个口哨，一晃一晃地走到支芒身边
带着调笑的目光审视着强装淡定但是仍然在耳根发红的支芒
“芒哥”
“别装了”
在支芒瞳孔疯狂转动的同时，石留只觉得太好玩了，支芒就是个大型的别扭玩具。
在疯狂的奇怪口音，像是在叫“芒狗”的奇怪发音下，支芒忍不住发出了今天第一声尖叫，一下子气急了把滚说成了发音清晰的
“呱”
终于，在叶果和石留毫不留情地嘲笑下，支芒不在脸红，黑着比煤炭还黑的脸，疾步走进石留的房间。
“别换我那件印花t恤啊”
石留跟在支芒的身后马不停蹄地说道
“诶诶诶诶，那件比较贵啊”
房间里的风格和石留在外对应的张扬形象不同，干净地让支芒再次见到还是难以适应地泛起了别扭，忍不住别了两眼石留。
石留忽略这样的视线，从衣柜里捡出一件干净的白t恤，简单的印花让他一下子都有些恍惚了精神，支芒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衣服
虽然简单的白t恤并看不出什么细节，但是洗得变的宽松的版型，衣领口依稀有一些磨损的线口，对应上石留这样的神情，便很难猜不到这件衣服的特殊意义。
“你穿这件吧。”
石留实在受不了支芒自认为关心却实际有些猥琐的下白眼，从朦胧的回忆中拉扯出来，对着支芒说道
支芒笑了笑，将未能说出口的话咽下，对上石留轻拍着他的肩膀，诸多含义的眼神，只觉得有些像电影里的画面，只是轻轻地相视一笑后，和石留一起开心地笑了
支芒：放心，兄弟懂你，你有你的故事
石留：不是，你和小椰果怎么样了？
这一笑，两人都在彼此地误解中，误以为了解对方，诡异又和谐的气氛在空调的机器运作声中显得格外的微妙。
不过片刻，支芒将自己半干半湿的头发随意地捋起，迎上叶果拿着手机像她走来，有些疑惑地轻声问道
“怎么了？”
叶果对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母上大人”备注的电话有些无奈且认真地回应着
“妈，我和荔枝还有支芒待在一起呢。”
说完，表情扭曲地看向支芒，将手机直接塞给显然还有懵的支芒
支芒反应过来，在叶婶婶的咆哮下回过神，趁机给叶果一个白眼，温和下语气
“叶婶婶，是我，支芒。”
很快，支芒就知道了叶婶婶能和山竹女士玩到一起的原因了，在听到叶婶婶骤变的温柔语气，就连叶果都在一旁震惊地脱臼了下巴
支芒忍住了笑意，用手指抵开一直想要凑近地叶果，听着叶婶婶的话将扩音调回听筒，走到了一边
“嗯嗯，阿姨你说，嗯，我知道的……”
叶果撇了撇嘴，转过脑袋，对上石留，听着暴雨敲打着房屋的声音，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的问道
“荔枝呢？”
房屋外倾盆的大雨，将撑着伞的支荔与世界隔开，看不清楚前方的路，支荔只能凭着记忆往前走。
雨越大，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地愈加焦躁，脚下的脚步开始乱了节奏，耳膜里只有这场大雨的声音，仿佛世界就像一座孤岛，她在拼命地寻找着她要抓住的东西。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只是遵从下意识地想法就闯入了这场大雨之中。
倏地，她顿在了原地，她微微地抬起伞，天和地之间的雨幕，模糊了很多的景色，那些吵嚷的声音在这一刻好像都按了静音键。
支荔看到江离背对着她，弯下了脊背，安静地站在屋檐下。
就这一眼，支荔就莫名地觉得，心脏难受的闷闷的，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
“江离”
落在大雨里的呢喃被听见了，那个干净的不染一生尘埃的少年回过头。
支荔觉得她此刻应该笑的，扯出了一个看起来很滑稽的笑，学着平时叶果安慰他的模样，撑着伞张开自己的怀抱
“江离，我来接你啦。”
支荔的伞不大，只能容得下一个半的支荔，腿上溅起的泥点子顺着溅到了衣服上也没有发觉。
耳边那些诘难和嘲讽的声音好像都在一瞬间被压住了，江离定定地看着支荔，支荔笑了，但是眼尾红红的，在大雨里为他撑起了一把小小的伞。
耳畔只有那句
她来接他了，清甜清脆的声音盖过脑子里那最凶的一句尖锐女声
“江离！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江离！”
支荔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一直伸着的手也有些发酸，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样的行为举止是不是不太好，收回了手臂，提高音量地再次喊了一声江离的名字。
片刻后，伞骨轻轻地晃动着，支荔握着伞骨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江离轻声地将支荔圈在怀中
“小荔枝”
支荔有些呆愣地闷声在江离的怀抱中回应着，她实在是没想到上一秒还在发呆的男生是怎么突然跑入雨中，跑入这把伞中，听着男生有些闷闷的声音，只觉得他是心情不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快地说道
“好啦，江离，你也是有人接的小朋友啦。”
轻轻地为他拍去衣服上的水珠
“我们都在陪着你呀”
“江离”
“这样你的难过会少一点点嘛？”
江离轻笑着松开支荔，小小的伞辟出的躲雨区也很小，江离靠近支荔，这是支荔第一次不知道怎么用词语来形容江离此时眼神里的含义
温柔，但是又像现在的雨一样
湿漉漉的又铺天盖地般的强烈
江离看着此时此时不自知的支荔，只觉得上一次这么开心的时候还是在很小的时候，父亲母亲带他一起出游的时候。
支荔的眼里又何尝不是用任何词语都概括不出的心情呢。
甘爷爷急匆匆地跑出大门，顿在原地看着已经走远的两人，江离的大半个肩膀露在伞外，被支荔发现后笑着靠近她，撑着伞微微弯下腰像是在听着什么的模样。
甘爷爷看着手里的青灰色大伞，瞬间抚着不存在的胡子，笑骂道
“这小子。”
“真和老木头一样心眼多。”
“还真就让他说中了，这丫头会来接他。”
骂骂咧咧地将手中的伞收好，站在大雨中，笑着看向两人的背影，自言自语地感叹
“老木头，你放心。”
“这小子，我替你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