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家
推开木门，迎面而来的凉气带着一丝让人心安的香味，江离有些失笑地看着支荔轻拱着鼻子小动作，小声地用气音说道
“檀香”
屋内的装饰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地大方精致，玄青色的地砖上是古朴厚重的梨花木家具，正入门用屏风隔开外面和内堂，屏风上是用书法写着的一句诗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支荔有些凑近地细读着上面的诗句，像是用了草书但是却又在字里行间看出规整的风范，低敛又能看出其字后的底蕴。
江离原本疑惑的眉头豁然就解开了，笑着朝屏风的方向恭敬地鞠了一躬
“甘爷爷”
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顿时间在支荔的耳边炸开，支荔霎时间有些迷惑地往江离的方向凑近。
屏风后走出一个满头鹤发的老人，身上穿着宽松的中山装，笑起来让支荔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弥勒佛，和蔼可亲，也忍不住回了一个笑容。
“小姑娘，你好啊~”
老人远处看着不高，但是走近了之后，支荔好奇地抬起头，却发现老人家挺直了脊骨，微微屈膝看着她说话地时候也高出了半个脑袋，支荔有些茫然，但是心底忍不住对这个老人家多了几分亲近。
悄悄地从江离的身旁探出脑袋，学着江离的叫法，扬起了笑容
“甘爷爷~”
甘爷爷像是很开心的模样，站起身开心地笑着，终于舍得将目光迁回江离的身上，脸上的皱纹像是一朵皱皱巴巴的花，喜庆又有点难以言喻。
“小木头，你怎么来g市了？那个老木头舍得放你过来？”
支荔站在一边乖巧地看着甘爷爷亲切的语气，终于反应过来江离是认识的，果然还是她没反应过来。
江离撇下眼，朝甘爷爷恭敬地鞠了一躬，才淡淡地开口说道
“爷爷他一年前去世了？”
“什么？”
支荔恭敬地低下头，三人都在很长地沉默之中没有开口说话，原本亲切开朗的老头子好像突然蔫了，等支荔再度听到他说话的时候，就看到眼前的老人好像从不弯下的脊背一瞬间就失去了支柱，沉默地背对着两人，静看着那副大屏风上的字。
“怎么不通知我”
甘爷爷沧老的声音里多了很多难掩的悲痛，他背对着江离静静问道
江离垂下头，感受到衣角处轻轻地触动，涣散地思绪和记忆终于被拉回，他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
“爷爷说，他想对您说的话都在那副大字上了。”
支荔抬起头，看向甘爷爷走近那副屏风，有些不忍的别开视线
“小姑娘，今天我就不留你陪我这个老人家多说说话了，你看你下次来，爷爷好好地沏一壶好茶给你。”
支荔听懂了甘爷爷的话外之意，对上江离的眼神，有些担忧的看着江离朝自己笑着点头的模样。
他的笑在说着别担心，可是支荔却觉得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让她心疼不已的分裂感。
支荔笑着朝甘爷爷说道
“甘爷爷，我下次带荔枝来拜访您。”
然后转过头，凑近江离，微微抬起头，向他轻声说道
“我等你回来。”
她知道甘爷爷和江爷爷的交情一定不一般，甘爷爷支开她也是想问江离一些问题。
但是他还是很担心江离，担心江离要再一次将那段经历说起，再一次将假装平静地湖面掀起涟漪。
但是她只能以朋友的身份。
轻轻地将房门带上，厚重地木门安安静静地隔断了屋内与屋外的两个世界，支荔脑海中还是江离挺直了腰杆，低下头面对着甘爷爷的场景。
敛下心中的思绪，屋外的蝉鸣都显得有些聒噪，她抬起脚向画室走去。
在大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了臭着脸站在大门外的支芒
支芒显然有些心事重重，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支荔的方向，可是却等到支荔走到眼前才反应过来。
支荔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个从小就是别人家孩子的聪明弟弟，怎么会在某些方面迟钝地要命。
明明在意地要死，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推开。
真是笨死了。
支荔上前拍了拍支芒的肩膀，显然把支芒吓了一大跳，有些羞恼地看向支荔，嘴里的话正要说出口就被支荔奇怪的表情和语言给堵住了
“我要是你，现在就回去陪在她身边。”
支荔瞪了一眼迅速脸红且要开口否认的弟弟，有些嫌弃地上下瞥了两厌人高但是没什么用地支芒
“不是什么不是，你小时候纸尿布和奶粉都是我亲自换亲自喂的，少在我面前装什么高冷男神。”
支荔不禁想起了前段时间看到小说片段
“喜欢人家就大胆说，搞什么小说照进现实的桥段。”
支荔自以为超酷地推开门，甚至还在开门地瞬间顿住身子，拍了拍脸上莫须有地刘海，才走进画室。
落在支芒眼里，支芒红着脸有些气短地看着还不到他脖子这么高的支荔，有功夫神经兮兮地扒开空气，没工夫理理自己的鸡窝头。
“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
也许是出于对姐姐的天然敬畏，哪怕支荔没有听到任何话，支芒在看到支荔顿下的动作时还是下意识止住了话头。
石留不知道躲去了哪个角落，偌大的画室里只有叶果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有些阴沉下来的天气。
支荔叹了一口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斜着眼睛睨了一眼走上前的支芒。
支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心情很差，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很想生气，有种有火不知道冲哪发的感觉，真是邪门。
石留从房间里走出，像是完全无感于这样的诡异的氛围，指示着支荔赶紧去画画完成今天的任务，又扭头对叶果贱兮兮地说道
“椰果粒~帮人家个忙嘛”
也许是石留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魔性，她恶寒地抖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没好气地转头看向石留，一瞬间就对上了支芒面无表情的冷峻神情，迅速撇开眼
“干什么？”
石留小跑着蹭到叶果的身边，活像只巨型的柯基
“你看我这个画室是不是太空荡荡了，你帮我去一趟家居市场或者超市，买一些装饰物来吧”
叶果皱起眉头有些无语地看向石留，抿唇不说话
石留忍痛掏出塞在裤兜里的一张卡，一脸肉痛地递给叶果
“这个你随便刷，我听你的”
饶是心情再不好，在此刻看到石留皱皱巴巴的像菊花一样的脸，支荔和叶果还是一下子笑出了声，叶果笑着扬眉接过那张卡，语气欢快地说道
“刷爆了可就不是我的锅喽”
叶果好心情地收拾包，瞥了一眼已经没有了人影的支芒，将一把遮阳伞收入小包中，敛下情绪轻快地和担忧地看着她的支荔道别
“荔枝，我很快回来，在家里乖乖的”
为了不听到支荔担忧着想要说出的后半句，飞一般的跑出画室。
却还是在门口看到了已经带好头盔骑在小电车上的支芒，修长的腿随意地搭在地上，手里拿着专属于叶果的头盔，面色不悦地看向叶果
“上车，我和你一起去。”
石留带着支荔窝在画室的角落，看着叶果呆愣地被支芒亲手带上头盔，骑着小电车扬长而去，石留的表情显得有些兴奋，嘚瑟地朝支荔说道
“看吧，还是我的主意管用吧”
支荔倏地松了一大口气，也有些戏谑地看向石留
“石老师，你这也算是破费了呀”
石留的表情有一瞬间呆滞，给了支荔一脑瓜
“画画完了？”
看着支荔的背影，他莫名觉得格外的温暖，四年来流浪漂泊的孤身感像是终于有了热乎乎的人气，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真是，终于回家了”
支荔扭过头有些不满地看向石留
“石老师，你又背地里说我坏话”
石留笑骂着，低下头看着手机里备注小椰果发来的消息
“谢谢石叔”
突然，石留就觉得自己要心梗了，他对着绿油油的字有些欲哭无泪
“我长得有这么老吗，看我长相也应该叫我哥吧”
支荔慢慢悠悠地拿起画笔，扒着画的纹理，轻声说道
“您都47啦”
“这个年龄不适合扮嫩啦”
平静的画室里，支荔满意地点着头听着耳边的咆哮声，小心翼翼地忽略，小心翼翼地弯起嘴角继续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