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入伙
大风之下，万物朝向。
视线远眺，素剑派内。
自两派谈和之后，便没有再发生什么冲突。聚合庄那边忙着生产陶瓷，来供应需求，虽然忙碌，但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规模一天比一天大。
那边素剑派的韩云生都看在眼里，他一直想赶超聚合庄，争取在下一届武林大会中跻身进武林执事大派的行列，如今看来是希望渺茫。
他加紧训练弟子，每天都让弟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苗稼梁担心弟子们的身体承受不住，再三劝他，他也是搪塞过去。
一日夜里，韩云生在院内踱步，连连发出长叹。突然远处“嗖～”的一声飞来一个东西，东西的一角插进了木柱之中。离近一看，是一个信封。
韩云生见状，摸了摸信封材质并且把它取了下来，再环顾四周，听不到什么声音，也看不到谁的影子。
韩云生不禁感慨“：信封虽然是牛皮纸质，但也也不至于穿插木头啊？传信之人内力精纯至厮，放眼整个江湖也是少见。”
韩云生走进房间，关上房门，读了起来。
“公之志绝非一派之长，若图大志，可一同共事。明日午时，山腰苍耳亭见面。”
落款处写着三个大字——程卸风。
程卸风是东厂的大人物呐，他大可只写明地点而不写姓名，如今写了姓名便是开门见山，如同在问“：我告诉你我是谁，只要你人来了就说明你认可跟我合作，你要是不来，就说明你不屑与我为伍。”
第二天正午，韩云生果然来到山腰上的亭子，亭子内坐着一个人，见韩云生来，转过身子。
那人鹰眼豹头 ，身材健硕，举止干练洒脱，身着便服，四十多岁模样，正是司礼监随堂太监，东厂副督程卸风。
程卸风办事果断，受到李万利的赏识，接连高升，在东厂与资历比自己深厚许多的岑柏为同一个等级。
韩云生心想“：无功不受禄，没有什么好利益，他们不会找我共事的，东厂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但是，我必须好生相迎，惹了他们可不好收场。”
韩云生笑着说“：嘿，大人您来让下人吱呼一声，我早作准备，咱们派内相聚，我也好尽地主之仪呐。”
程卸风道“：武林所谓正道不愿意和我有交集，如此看来，韩掌门对我们东厂没有什么偏见。”
韩云生道“：东厂是皇帝钦点，国之重器，何来偏见呢。东厂高屋建瓴，维护局面稳定，是功勋之所。”
程卸风道“：有时为了江湖安稳，朝内和平，咱们赴汤蹈火都愿意，这天下是陛下的，行事办事没有权威不行。对了，我听人说，你们和聚合庄有些矛盾，不知道现在解决了没有？”
解决没解决，程卸风怎会不知，他故意发问，看韩云生跟他说不说实话。
韩云生也知道，既然他这么问了，那么一定知道个所以然，况且东厂耳目遍布天下，这等大事自然是瞒他不得，既然他有意和自己合作，自然是做足了功课。
韩云生道“：实不相瞒，我们矛盾不浅，前些时间又添新仇，刚刚解决。”
程卸风看向韩云生，说道“：这么说你们和好啦？”
韩云生道“：我找来武当少林坐镇，寻求文解事，本来也只有五成把握，后来与其唇齿交锋，便感到三成把握也不足，最后局势突转，他们竟然主动要求和解。我想这里边一定另有原因。”
程卸风道“：我对聚合庄也颇有了解，论规模他们看着挺大，若论真才实学，他们不如你们。”
韩云生道“：他们爱做些生意，财力足，这几年扩建得更大了。最近看来，生意又做大了，还扩招了不少新人。”
程卸风道“：下一届武林大你们两派是竞争对手呀。都很强呀。”程卸风这句话颇有内含。
提到此处，韩云生更是难过，他心想“：这人一直牵着我的话头，迟迟不肯表明意思，我开门见山得了。暂且与他结盟，从中取利，日后多加小心。万一跟他们闹掰，他们转身去找聚合庄合作，可就麻烦了。”
韩云生道“：我生性愚钝，最好交友，凡事共同商议。聚合庄经商头脑丰富，但终归是商人本质，重利轻义。程督军有何安排，部署便是，咱们一同共事。”
程卸风道“：行，我就开门见山了。实不相瞒，你们两派暂且和缓离不开一个人的帮助。据我所知，他是曾任商工部左郎中的庞碂，他相助聚合庄为他们拓宽了销路。他们想把营造一个稳定的生产环境，自然不愿意与你们大打出手。”
韩云生疑惑，为什么帮他们呢？
程卸风笑了笑“：就如韩兄你所说的一样，商人嘛，各取利益罢了。不像咱自己兄弟们办事，全凭义气。”
韩云生微微叹气。
程卸风道“：不必垂头丧气，既然咱们一同共事，我们便不遗余力的相助，等我们查轻庞碂的底细，找到关系，叫他撤资就行了。”
程卸风还表示，愿意出钱为素剑派扩建，韩云生表示这其中任何一件事都是天大的恩情了。
程卸风没有分配给韩云生什么任务，最后说“：韩兄，我还有些公务先行离开，山高水长，咱们多多沟通，强强联手，将来进武林执事的时候别忘了我们。”
韩云生心想“：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和他们结盟为好，如果此刻比不过聚合庄，那么一旦他们加入执事门派行列，我派可就再也不能翻身了。无功不受禄，他要什么东西交换呢？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能犹豫错失天机。到时候他提什么过分的条件，我再周转。”
程卸风走出去几米远，韩云生大声叫道“：从此以后！甘愿为东厂效力！孜孜不倦！”
程卸风扭过头，向他示意认可，而后转身面露诡笑。
令人细思极恐的是，庞碂与聚合庄没有恩怨真的是处于生意目的吗？当然不是，真实情况是，东厂参与其中，找到庞碂，让他相助。
如今，聚合庄如火如荼地生产陶瓷，为了保证通货顺畅，不惜大量投入设备和资金，一旦东厂振臂一呼，庞碂把销路通道关闭，等待聚合庄的一定是毁灭性的灾难。
这边素剑派也答应与东厂结盟，东厂一定会给素剑派很多好处的，当然他们必须要付出比好处更多的代价。这时候，韩云生认为可以随机应变，就是到时候越陷越深，他能应对自如吗？
韩云生回到门派，远远看到门下弟子在歇息，有的坐在地上，有的相互唠嗑，有的在靠在树旁乘凉。
几名眼尖的弟子看到韩云生回来，立刻拿起了兵器装作练功的样子，有的刚刚提起剑，一时紧张，又掉到了地上。
韩云生一言不发，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众弟子。起初场面混乱，但片刻之后恢复了秩序，众弟子对齐横队，提剑练功。
冯启明和韩奇志正想跟韩云生解释，韩云生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继续带头练功。
冯启明领会意思后，几乎撕破喉咙一般说道“：近水楼台，希明踢剑，剑法通三，三关辉应……”
起初，苗稼梁和万启颂正在开心地聊些什么，看到韩云生回来，苗稼梁示意万启颂去练功，自己要和韩云生谈论事情。
苗稼梁道“：我看天气挺热的，孩子们也挺辛苦，让他们休息一会儿。”
韩云生道“：师兄，我知道你宅心仁厚，我何尝不心疼呢？在派内受些锻炼，多吃些苦，以后进入江湖就会少走弯路。”
苗稼梁道“：师弟，成长总是要有一个过程嘛，每个阶段都有应当做的事。我还是认为，咱们的作息时间不合理，现在时间安排得越来越密集，已经有几名弟子身体吃不消，出了很大的问题了。”
韩云生道“：这我知道，这点苦又算什么呢？我问过弟子们，他们说这样的作息和强度不仅有利于练功还有利于祛除杂念。师兄你言重，没你想得那么严重的。”
苗稼梁刚要开口，韩云生又说“：哈哈哈！我相信，全派上下团结一致，振兴本门指日可待！”说罢，背着手离开。
韩云生也知道弟子们对自己的安排有所不适，但他根本不太在乎。而且，他将派内十人结为一队，设置队长、副队长，很多弟子为了争夺副队长、队长的名额不惜耗尽全部精力来练功。有的功力差些，就另辟蹊径，想着法子的讨师父喜欢。
苗稼梁留在原地，看向众弟子，他回想起往事。他父亲教弟子们武功的场景犹在眼前，那时师父之间，弟子之间有说有笑，相处和睦。
那段时光中还有一个特别的人，这个人是苗稼梁的一生挚爱。他们彼此爱着对方，但碍于世俗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如今，苗稼梁再度回忆往事，如果可以重来，那声回复他一定要说出，大声的说出，坚定的说出。
那时他们还年轻，都有风华绝代的英姿。他们一起长大，对彼此的心意，从小就萌生，只是一直以来不敢表露。
等到再大一些，两人不必言说，已经了解了对方的心意。他们一旦对视，便是含情脉脉，充满爱意。
碍于世俗，两人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他们珍惜短暂的独处而不被打扰的美好时光。两人在一起，有过欢歌，有过笑语，有过幻想未来，有过惆怅现在。
现在两人分隔两地，只盼再度相逢。
苗稼梁长舒一口气，眼中饱含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