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典
翌日，天气晴朗，艳阳高照。
素剑派地处熊耳山阳面，同时是风水方位中的系风口，此处空气流通缓慢，天气燥热难耐。
第一次来这的人一定会感到胸闷气短。
特殊环境，也造就了素剑一派剑法的坚韧苍力。
“素剑派不愧是豫州第一剑”“武林幸事”“恭喜恭喜”等恭维逢迎的话从清晨喋喋不休到了中午。
来贺宾客如流水般连贯，当下足有八九百人，其中不乏江湖好手。
随眼一看，宴会厅西北角上就有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巴山艳阳门门首柳弘业，南湖龙井坛坛主归四海，三江侠隐卢楷枫，鬼马神刀穆镶金……
“听闻韩掌门继承素剑派大统，武当特派我等来贺。”应声而来的是一帮体态端庄、相貌堂堂的年轻道士。
武当众人以五弟子崔潇、六弟子梁宣为首。
韩云生立即回道“承蒙厚望，定当自勉。对了，武当二位真人向来可好？”
“多谢韩掌门关心，师伯、师父一向安好。”
“回去的时候替我向两位真人请安。以后我派行事有不端正的地方，还请贵派多多纠正。”
说罢，韩云生向素剑三弟子介绍武当众人。
前几天是万启颂给武当送的请柬，虽然萍水相逢，但武当众人对这个小兄弟赞不绝口。
韩启志心想“：他们年龄与我相仿，父亲却如同对待平辈一般尊敬，这就看出了背景的重要了。”
先后种种事情，渐渐让韩奇志认识到人不可逞一时快活，该低头时低头。
这时，冯启明横在两位师弟身前，类似于总结性的发表了讲话“：欢迎武当的少侠们来到，有时间我还要想你们多多请教，咱们多多共事，共同进步，担当使命。”
崔潇和梁宣双眼对视，以笑声作答，其见意味早已参透。
韩云生微微弓腰，右手指向那边的座位。武当一行落座，座次极尊，并排而坐的有少林派静慧和尚。
少林派净慧和尚是少林弟子中的杰出人物，罗相禅功和金刚掌练得小有成色。
若论江湖资历，武当弟子与少林静慧应该排在吕梁派掌门单鸣鸠、笙竹派长老龙归蕴、华山派副掌门左森贤等人之后。
此刻代表少林武当，固然居座首位。
人已到齐，苗稼梁主持大会，宣布大典开始。
苗稼梁年轻时是江湖中出了名的俊男子，与二师弟姜荷共称为素剑双颜。
今天这身司礼的打扮更是帅气，久久未露面江湖的他此刻出现，台下的人依旧津津乐道的谈起他年轻的英姿。
大典开始。
韩云生在高台上施展剑法，以示师承正宗。
他拔剑出鞘，提功起势，肩部带动手腕发力，长剑随手腕转动，剑影呈伞状飘洒开来，底盘稳劲，剑法苍翠。
梁宣道：“师兄，韩掌门剑法一流，他将这套剑法练到了极致，可见用功。”
梁宣身着蓝衫，身材纤细，五官虽然不属于极度标致，但是挺直的鼻梁、柔和清晰的下颚线、阳光清澈的双眼结合在一起给人种非常美好的感觉。
他无疑是位耐看的翩翩少年郎，但是他为人低调，属于帅而不自知的一个人。
这种人在日常生活中是可贵的，是美好的——没准你也是别人心中的他或她，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师兄崔潇回道“：这套剑法有百年前西南古剑法的精髓，但是不太符合当今剑法的潮流。你看，回首拉剑撤步这个招式就可以细究，对于这招，现在有人说应该低脚，有人说应该高脚，但是韩掌门的滑脚却是五六十年前流行的。”
梁宣说“：这～～改良的话一定会更实用，改太多的话又可能失去精髓。但是，一师传一徒，三四成常有，五六成称佳，七八成罕见。照这个说法来说，不创新是绝对不行的。”
吕梁派掌门单鸣鸠坐在一旁，看到两人窃窃私语有所见解，一时间陷入沉思。
随后看向自己的弟子，问道“：你们认为韩掌门的剑法如何？”纷纷回道“：好！”单鸣鸠问为什么好，门下弟子的回答了些套话，他连连叹息。
梁宣拍了拍崔潇，说“：师兄，李师弟身体不适，我先带他去休息，马上回来。”边说边搀扶着一个小兄弟，这人二十出头的模样，面色本就白嫩，中暑之后更加苍白，他是梁宣口中的师弟，武当七弟子李炳。
崔潇从衣袖里掏出一颗地黄丸，给他服下，对梁宣说“：行，一会儿就是加冠礼，安置好老七后快些回来。”
梁宣等人搀扶李柄在床上歇息，开窗通风，又叫一名弟子留下陪护，做了种种事情，件件都体现了他异于常人的生活经验。
李柄说“：师兄，你先去吧，我这没事。”
安置好李柄后，梁宣快步返回。
加冠礼即将开始，梁宣加快步伐返回。
客房和主殿之间相隔百米，又要从偏道绕行而过。梁宣怕误了时间，抄个近路——从练武堂内直穿。
当梁宣来到练武堂的时候，里边的一番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练武堂内兵器繁多，刀叉剑戟，斧钺勾叉无所不有。
都知道素剑派善使用素云剑，属于赵人剑的一种，其余那些兵器想必是用来练就弟子应对各种敌人的能力。那边有几十个锁刀桩，锁刀桩周身布满关卡、榫卯，可以随意安卸。通过改变刀的数量、方向来模拟进攻人数和站位角度的变化。刀桩分上下两个部分，可以绕轴心转动，称得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锁刀桩数量远不止一个，也就意味着素剑派中能在锁刀桩内应付自如的人不在少数，素剑派练武之严苛程度，宫内的特务军机署。”
梁宣不由得驻足发呆，深思……
那边，韩云生收剑入鞘，剑法施展完毕。紧接着说道“：三年前，师父离世，传位于我，而今服丧期满，鄙人担当大任。我定不负师傅重托，不负武林同道厚望，竭尽全力，为武林谋福！”
此话刚落，纷纷叫好，交头接耳地称赞着。
单鸣鸠扭过身子，和其他桌上的门派首要交谈“：李掌门守孝三年，足见其孝道，不贪图掌门职位，足见其气度。”艳阳门门首和龙井坛坛主听后，纷纷附和着表示佩服。
实际上，三年前另有他事发生。
当时，素剑派上一任掌门年事已高，自知时日不多，着手起了继位的事务。
大弟子又是亲儿子的苗稼梁不参与其中，掌门之位落在二弟子姜荷和三弟子韩云生两人之间。
外界对姜荷寄予厚望，但最后认定的继承人却是韩云生。
至于为什么选定韩云生，其见细情只有内部人知晓。
争锋平息，姜荷出走，在看时间已经过去了数月。
韩云生不能在第一时间内继承掌门之位，为了避免外界升起一些非言非语，于是宣称“守孝三年，推迟继位。”
时光回到现在。
加冠仪式马上开始，苗稼梁手持掌门冠服向韩云生走去。正要为韩云生佩戴冠服的时候，一阵刺耳声响从练武堂房顶传了出来，将其打断：“韩云生阴谋夺得掌门之位，野心极大，少林武当不过是他的下一道美餐……”
那人藏身于练武堂房顶的斜坡处，他运功传声，离练武堂百米之远的宴会厅处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声音浑厚而不失真。
在场人员言语上都表示那人诬陷韩云生，蛊惑人心，但每个人心中却各有见解。
韩云生提气运功，意图让在坐诸位听清，也让房梁上的听清，他道“：何故在天下英雄面前诬陷于我？”
声音同样浑厚，但是不及前者清晰，众人看来是二人内力旗鼓相当。但是像吕梁派单鸣鸠这样的宗师级别人物看得出来细微的差距。
情况危急，韩启志手摸剑鞘，准备拔剑，被其他弟子拦住。
万启颂说“：师兄，听掌门安排，不要冲动。”
因为大喜之日，最忌讳的便是东家与人起刀剑冲突，如果两人打斗的时候出了血那更是天大的凶兆。
韩云生自己不便出手，眼神示意单鸣鸠，单鸣鸠心领神会，轻功跃起，直奔练武堂。
此刻，那人依旧不肯停嘴，说的是越来越难听，爆料越来越猛，他心想“：他离我七步的时候再走，我依旧可以脱身。”
怎料，从下方窜出一人，跃至房顶，此人身法矫健，正是梁宣！！！
那人眼看情况危机，不宜再停留，当即出右掌推向梁宣，免去诸多招式，直与他硬刚内力。
梁宣提气运功，以武当派的傍山归阳掌应对，掌风相交时梁宣就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就连脚下的瓦片也被内力催动着连根拔起。
两人双掌相交，梁宣立即受到碾压。
对方内力如同大山倾倒而来，恢宏且苍劲，当属梁宣平生交手的对手中武功最高的一位，是宗师境的高手。
梁宣受不住强压，猛地向后退了三步，几乎要从房上掉了下来。
那人身体只是微微颤动，却故作样子也退后了三大步。
他趁着退后之势回身逃走，待到单鸣鸠轻功跃上房顶的时候已经走远。
单鸣鸠扶住梁宣，二人下来。
韩云生与梁宣简单交流几句，梁宣表示身体无碍，便回到座位上。
崔潇问“：没事吧师弟。和他交手可曾看出些什么？”
梁宣回“：交手太少，只此一掌，难以辨认。但方才一掌只觉感觉对方内功博杂而深厚，武功远在我之上，与师兄你平分秋色…”
崔潇武功只略胜梁宣半筹，梁宣此话显然是出于尊重师兄。实际上，那人武功尤在崔潇之上。
韩云生面露难色，扯着嗓子说“：想我韩某人谦逊待人，兢兢业业，问天问地，一片赤诚！！！我韩某人受师尊教诲，行事端正，不懂得变通，不为俗利所动，正派之人称赞我，那奸邪之一定痛恨我！这掌门还是交给左右逢源的聪明人做吧！”
单鸣鸠、左森贤等武林大家带头劝慰韩云生。台下众人依旧统一的表示认可他，支持他，还是那样，每个人心里却有千般想法。
苗稼梁放下冠服，走上前去安慰他。
过了一会儿，韩云生提起精神：“能得到大家信任那是我韩某人的荣幸。为了不辜负武林前辈、同仁的期望，我甘愿被奸邪算计，也不改匡扶正义的决心！！！”
众人掌声雷鸣。
随后，苗稼梁为韩云生加冠、佩戴掌门礼服，最后宣读门训：“洁身自好，清白为人。严于律己，三省己身。同门互助，师徒和睦。不交奸邪，固守本心。”
崔潇、梁宣和静慧作为见证人，见证新任掌门继位。
加冠毕，宴席开始。
宴会间推杯换盏，笑语欢声。熟人之间叙旧，生人之间结识。
崔潇和梁宣作为武当代表，自然是少不了他人来恭维。崔潇不满三十岁，但应酬间透露的成熟应变已经有了一派宗师的风范。梁宣比崔潇小六七岁，为人潇洒，也是颇为讨喜。
韩云生走上前去，举起酒杯，对梁宣说道“：若不是梁少侠仗义出手，不知道那人还会造谣些什么呢。”
梁宣道“：那人意图用闲言碎语来蛊惑人心，破坏武林各派的精诚团结。遇到这等情境，出手制止是每个武林人应该的。”
而后看看众人，又说“：我离得最近，所以就捷足先登了。”
两人碰杯，喝酒下肚。
此刻，蒙面人的话回荡在梁宣耳边，又联想起练武堂内的摆设，他双眼眯缝得看着眼前的这位韩掌门。
蒙面人的搅局并未影响宴会的正常进行和热闹场面，这一幕让韩云生的内心似乎好受了些。
这些人回去，没有几个人不传着说这件事儿的。韩云生思绪闪过，究竟是谁他心里也有了推算。
单鸣鸠和韩云生在一旁交谈“：他悄声来，无声去，半路之中无一人发现，轻功恐怖至极，聚合庄有这样的人？或者说这个人就是你们素剑派的熟人……”
韩云生叹息“：事已至此，他们的人造谣自是最好不过。咱们不计前嫌，于情于理，反倒是他们愧疚。”
单鸣鸠眼珠一转，在韩云生耳边说了些话。
韩云生听后，连连点头道“：单兄所言极是，我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