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万事开头皆不易
义熙五年十月二十四日
距离临天洲天下弈试剩余七十一日。
自凡路拜访后先生已经过去两天，这两日凡路并非同往日般摆棋打谱，而是去找林青棠讨来一本武学书籍，说是就当临行前用来打发些时间。
小姑娘也没多问，直接找来数本武学书籍。拳法，掌法，身法，腿法总之凡人能修炼的书基本都给找齐了，这些书的内容都是她小时候在京城就烂熟于心的，自打到凉州之后就扔在房里吃了不少年的灰。
凡路看着林青棠送来的这些书第一次感觉有些头疼，原来这习武之人文化也不能落下，不然光是识得这密密麻麻的文字就是一道无形的天埑。
除非个别武学奇才，一般人家的孩子出生后便会打通十二经脉窍中的两到三脉。如同凡路一般一脉不通的孩子世间也并不罕见。
随着年龄和修炼程度的提高，而后每通一脉则须海量的三清气填入其内直至饱和。
若是通脉常年亏空，脉络连通六脏，六脏不和，则七窍皆不通。导致的后果便是逐步失明失聪失语，甚至折寿。
而最直接获取三清气的方式就是到秦洲北部的龙虎山下寻得仙师一掷千金购得长生之石。
穷文富武，古话不会骗人。
只有极少数的天才会被山中隐士选中，引入山中修炼。比如少年的兄长凡虎如今已为龙虎山张天师内门弟子。待凡虎了却红尘世俗怨，便会遁入道途诵经观。
少年从数本武学书籍中挑选了身法和掌法，这两门武学都是可以在短时间小有所成的。
凡路读书速度也快，两本书已经被他在两天内大体读完。
安西都督练功房
坐落于西凉武威郡的都督府整体的规模中规中矩，并没有过于浮华的装饰。如果只是路过都督府的行人可能只是当作一个富庶人家的宅子看待。
但好在府内除了为数不多的管家和干活的仆役外并无闲杂人等，平时也少有走穴的官员。胜在一个清净。
但在这本就不大的都督府之中，练功房就占了近半数面积。
可如此大一个房间，过去几年就只有老爷和夫人从边境归来之时，可能会在练功房待上一会。平日里除了仆役日常打扫，屋子就这么一直空置着。
自从三个孩子先后搬来都督府，练功房就只有林青棠一个人在使用，本来兄妹三人中林青棠和凡迎春二人皆有习武资质，但凡迎春这孩子却说自己并不需要专门的练功场所。村子街边到处追着人咬的大黄狗，学堂里一起读书的孩子都是自己练武的好对手。
这一日，凡路拿着两本书来到练功房。
刚一开门就看到林青棠闭着眼睛端坐在屋内正中央，右手正抚摸着面前好长一截粗木。
“摸木头也算习武？可能是在学习心法一类的武功吧，武学之道果然深不可测。”
少年心想。
凡路看林青棠正处在心神合一的忘我的状态，就蹲在角落认真的观察少女的一举一动。
只见少女，先是将右手缓缓抬高，然后猛地一下劈向树木。足有数尺长宽的木头瞬间被劈成两截，而其中一截木头正朝着凡路飞过来。
凡路心中一惊，赶紧发动自己刚学两天的身法，一个闪身刚好掠过断木。
少年甚至感受到了木头擦过头皮那一瞬间的触感。
本就是刚窥探入门的身法，再加上匆忙发动，凡路根本来不及稳住身形。直接脸着地，重重的摔在地面上。
林青棠睁开眼后也是一惊，赶紧跑过去查看凡路的情况。自己在练功房独自练功这么多年。如果没记错的话，凡哥这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凡哥，你怎么来了，没事吧。”
少年双手支撑着地面，缓慢的站起身。又擦了擦脸上正涌着的鼻血。
“没事，就是我大意了。”
林青棠连忙拿出口袋中的手帕，帮着凡路擦拭脸上的血迹。
少年接过手帕，简单的抹了两把脸，也顾不得形象了。拉着少女来到一截断木前，蹲下身子察看被劈断的截面。
“青棠，这就是三境武夫的实力吗？太可怕了。”凡路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过了一段时间，少年见林青棠没有开口说话，就回头叫了声青棠。
只见林青棠正低着头站在后面，也不说话。凡路就起身走到少女身边。结果就看到少女用衣袖遮住头，正低声抽泣着。
凡路一下有点不知所措，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小声说道。
“青棠，怎么哭了？”
林青棠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凡路，也没说话。
然后就紧紧的抱住少年。
凡路一下就更慌了，比起现在这个情况，少年还是更愿意躲一次断木。
”我刚才，我刚才差点，差点害死凡哥。”
少女整个头都埋在凡路怀里，哭的话都是断断续续说出的。
“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我这两天把这身法全都吃透了，再来十根木头我都躲得开。刚才刚才就是个小失误而已。”
凡路说到底也是人生中第一经历这种事，到最后也没想出个办法。
只能像个机器似的不停轻轻拍着少女的后背，慢慢的等林青棠恢复情绪。
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少女的情绪终于勉强的平复下来。凡路就又拉着林青棠坐到了那块断木前方。
“凡哥，你今天怎么来练功房了。”
少女小声问道。
凡路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赶紧从怀里拿出两本关于身法和掌法的书籍。
“青棠，这两本书我这两天都看了个大概，里面画的一些动作我总是和文字对不上。要不然我刚才也不至于摔了个狗吃屎了。”
“说什么呢。”
林青棠破涕为笑，拍了凡路后背一下。然后凡路翻开拳法书籍的一页。
“你看，这里明明写的是掌法，画中之人却是握拳姿势。”
林青棠看着凡路灰头土脸问着自己关于习武之事的样子，笑了笑。
在自己印象中好像这两件事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凡哥不想参赛了？不去临天洲也好，能在家里待着就很不错。
“你看后面一章，武学不同脉络本是同出一源。掌的攻击部位主要有三处，一处是小天星，一处是掌缘，还有一处是掌心外侧”
太阳东升西落，转眼间已是黄昏。
林青棠开始只是觉得凡路是出于好奇向自己问几个问题。
结果关于两门武学，少年是越问越深入，越问越感兴趣。感觉他好像听懂了就能成为武学宗师一般。有几个问题林青棠甚至觉得只有父亲和凡叔能够给出他答案。
“凡哥，你告诉我，是不是不想参加弈试了。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你不用这么强迫自己。”
林青棠坐在凡路身旁悄悄地问道。
“这不是马上就要出发了吗，每天要是练棋纯属浪费时间罢了。再说，多学些本事准没错。掌法的话，之后大概率会用到。
至于这身法，你看，刚才不就救了我一命。”
少年想了想说道。
林青棠听完凡路的话，又低下了头。少年第一时间就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
“青棠，是所有三境武夫都能做到你刚才的那个水平吗？”
凡路赶紧转移话题。少女抬起头，想了想。靠近凡路耳边小声说道。
“凡哥，我刚才只用了武夫境十二重的力量。我爹说了，二境和三境不能在家里练。
少年被震惊地久久无言，然后憋出了一句。
“那你帮我看看，我现在能到什么程度。”
少年二话不说直接撩开袖子，右手用尽全力劈向断木。
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疼！”
林青棠赶紧抓住凡路的胳膊，观察手掌的情况。凡哥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他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果不其然，手掌整个肿成了个煮熟的猪蹄一般。直接接触木头的那部分，已经在往外滴血。让少女看得那是一个心疼。
但是断木也被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凹陷。这让林青棠有些意外。
“怎么样，是不是这掌法没白练。”
凡路好像完全不在乎正在滴血的手掌，带着些许骄傲的神情问向少女。
林青棠也是直接取出房里的纱布和草药替凡路包扎，这些都是平时留给自己用的药。
草药刚一触碰到凡路的一瞬间，少年整个人一颤，眼睛瞪大。嘶的一声就叫出来了。
“现在知道疼了，我看了，不光是掌力周围还有非常纯粹的灵气加持。至少也有武夫境五重了。凡哥你是怎么修炼的？”
比起凡路突然有了练武的资质，少女还是关心他疼不疼。
“这个，哎呦，这个事以后慢慢再告诉你。记得，先别和其他人说，林叔和我爹那边也一样。”
凡路咬着牙向林青棠轻声嘱咐道。
“凡哥，如果你以俗世之躯强行承载灵气，是会折寿的。如果你真的修武天赋，那应该告诉凡叔，重启一次窥灵仪式。
而且如果你体内灵气为真，那就意味着世子之位”
没等林青棠说完，凡路就用另一只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朝她摇了摇头。
少女知道凡路肯定有他的打算，就没继续追问下去，帮凡路包扎好伤口就一起走出了练功房。
这时，在门外候了许久的王管家终于看到二少爷和林小姐的身影后，赶紧迎了上来。
“二少爷，林小姐。老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