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拒绝
今日不是休沐日,林知县身着官袍,原本坐在茶桌前见了刘山长起身迎道:“刘山长可真是稀客啊!今儿无论如何也得留下来用顿午饭才是!”
“林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刘山长拱了拱手,踏步迈进书房。
见到跟在刘山长身后的贺圆,林知县险些没维持住脸上的笑,他就说好端端的,刘山长怎么会来找他,原来是为了贺圆这个小无赖。
明日就是二月初二,学子们到县衙礼房报名填写保单的日子,这当口刘山长带着贺圆来找自己,那打的是什么主意,谁看不出来?
想到刘山长这一趟是为了贺圆能参加县试而来,林知县就没那么热情了,只是让刘山长坐,却当没看见贺圆。
主人家不叫坐,贺圆自然没法坐,站着也不能白站着,贺圆微低着头,可怜兮兮地望了一眼刚坐下的刘山长。
只这一眼,就叫刘山长怒从中来,贺圆是自己叫过来的,方才在马车上他还信誓旦旦跟贺圆保证,来了只管低个头认个错就是,谁想林知县连他的面子都不给。
再看林知县,刘山长更是带了几分鄙夷厌恶,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怎么跟个半大小子过不去?
难怪一把年纪了也还是个县令。
做人做事都太差劲。
刘山长按下火气,带着点笑意道:“林大人公务缠身,能抽出点空来接见刘某,实在是刘某之幸。”
这就是场面话了,林知县又不是真想跟刘山长交恶,他儿子侄子还在人家手底下求学呢,眼下听了这话连忙顺杆子往上爬:“刘山长这是说的哪里话,分明是刘山长诸事繁忙。本官可是听知砚说了,刘山长平常那可是如隐士一般的人物。”
“哪敢称为隐士?不过是偷闲罢了,不像林大人勤政为民呐。”刘山长吹嘘得自己都犯恶心,见林知县很是受用飘飘然,这才提起了正题,“之前听说我的学生得罪了林大人,刘某就在想那绝对是不能的。林大人爱民如子那是有目共睹的,怎会跟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斤斤计较?”
听到这话,飘飘然的林知县也不飘了,没好气地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贺圆,这才叹着气道:“刘山长这话说得可真是折煞本官了,本官也不想跟个黄口小儿计较,可刘山长你是不知道,如今的小子狂妄得那叫一个没边,本官怎能不管教约束?”
管教?
打了十大板叫管教。
那约束呢?
拦着不让参加县试美其名曰“约束”?
刘山长可真是快被林知县的厚颜无耻气笑了,却还是要保持微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贺圆之前是有些乖张,竟敢咆哮公堂,可林大人已经打了她十大板。这段时日她在贺氏族学念书,我看她很是乖巧,想来已是长了记性。”
林知县可不管贺圆长没长记性,听了刘山长这求情的话也只是冷冷一哼:“恐怕是装模作样,这等不敬朝廷命官又不尊长辈的人,怎会轻易改了性情?”
只这一句,刘山长和贺圆就听出来了,林知县这是又跟贺兹狼狈为奸、同流合污了。
刘山长改了主意,这等贪官贺圆当时在公堂上骂得也没错,还道什么歉?
“林大人,刘某不才,同知府大人也是有两分交情的,也不知知府大人听了这桩事,是何看法?”刘山长掸了掸袖子,摆起了架子。
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贺圆挑眉——
嚯,原来跟知府大人有交情,难怪那么自信!
林知县也惊了一跳,手中茶杯险些端不稳,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刘山长:“是么?刘山长同沈大人也有交情么?沈大人可是最刚正不阿的。”
可不是刚正不阿?
林知县任宾春县县令两年,每年去府城汇报政务都得挨训!
沈知府是林知县的顶头上司不假,可从来也没听说过刘山长跟沈知府有交情啊。
就算是有那么两分交情,可这毕竟是宾春县的政务,沈知府的手也不会伸那么长吧?
再说眼下为了不让贺圆参加县试,已是把刘山长得罪了,总不能再前功尽弃吧?
林知县饮尽手中的茶,心中暗道得管贺兹多要几个庄子,不然真是太亏了些。
见林知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刘山长冷哼一声,起身告辞:“既然林知县一意孤行,那刘某就不打扰了。”
林知县心情正好,笑道:“慢走,不送。”
全程都在当背景板的贺圆哪敢吱声,跟在刘山长身后默默上了马车。
出来这半个时辰,贺圆啥都没干,光看刘山长吹嘘完翻脸和光听狗叫了。
“今日是我失算了,没想到林知县如此鼠目寸光。”两人上了马车坐稳后,刘山长看着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贺圆,忽然生出两分愧疚之情,这孩子站着多难堪啊。
贺圆倒是早有预料,林知县这种人鼠目寸光,贪图小利也就罢了,偏偏事情都敢做得绝。
贺家长房为了点家产,不惜痛下杀手。
林知县为着点小冲突,就要断人前程。
贺圆都不知是该感慨他们胆大包天,还是无法无天!
“刘山长肯为学生奔波求情,学生已是感激不尽,只是天不遂人愿罢了。”这结果早在贺圆的预料之中,所以面上并无不平之色,话中也未添怨怼。
可在刘山长听来,这是贺圆哀莫大于心死,已是对这不公的世道彻底失去了信任,是故情绪激动道:“哪来什么天不遂人愿?分明是小人作祟!贺圆,今日旬休,剩下半日你在家中好好休息,旁的不必多想。等明日你也不必去县衙礼房报名,不用去受那个闲气!你就在族学中好好念书,碰见什么不会的就去找董夫子为你解惑。”
贺圆听得有些犯糊涂,这都哪跟哪儿?
怎么刘山长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不就是被拒绝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换贺圆创业之初,为了拉客户,那可不知道被拒绝了多少次。
却不知在刘山长看来,她就是个十二岁少年郎,骤逢父亲过世不说,还被大伯赶出家门,难得心性坚韧想着读书科举,却被贪官拦了路!
刘山长是真怕贺圆一蹶不振,他决定了,他要去府城找沈知府!